“坐”享天然丨抚琴传统与文人生活(内赠管平湖先生奏《胡笳十八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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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琴的人都知道,在《文会堂琴谱》中有操琴“五不弹”一说,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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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琴的人都知道,在《文会堂琴谱》中有操琴“五不弹”一说,其中之一即“不坐不弹”。但怎么坐?坐哪里?却是颇值得玩味的细节。其中不仅映现出中国古代坐具的历史演变,更有生活环境和审美情趣的发展和变迁。今人多置琴于琴桌、坐于琴凳上弹琴,那么古代人又是怎样弹琴的呢?

坐具之演变丨从盘膝而琴到凭桌椅而琴

黄现璠所著 《古书解读初探》中提到:“纵观吾国古今坐俗,可以大概为二,即自古至隋为跪坐时期,唐宋以后为椅坐时期。”在远古时代,椅子还没有出世。那时候人们吃饭、娱乐和工作都还是席地而坐。椅子的“椅”字,本是木材之名。《诗经》里有句“其桐其椅”,“椅”即“梓”,是一种树木,又名“山桐子”、“水冬瓜”,这种树砍下来可做家具。

中原地区坐具的发展,最大的差别可以简洁地用四个字来总结,就是:从低到高。四川成都汉代画像砖《宴饮百戏图》中,人物跽坐于席上,面前有俎案,上面放置了食物。



四川成都汉代画像砖 《宴饮百戏图》

在高脚坐具普及之前,人们的坐姿有正坐(即跪坐)、盘腿坐等几种。弹琴时要么将琴置于矮几之上,或直接琴横膝上。经过几千年的沿袭,“膝上横琴”已经成为一种传统。传世绘画中琴桌琴椅未普及之时,这个时期“盘膝而琴”的基本姿势是:人盘腿坐在榻上,琴尾抵着榻,琴首端置于腿上。这种弹琴方式非常锻炼琴人的身体协调能力,琴置于膝盖之上,不易平稳,需要人身体各部位力道均衡,方可挥洒自如地演奏,所以要求琴人有成熟、扎实的弹琴功底。在北齐时代的《校书图》中,文人们便是盘腿坐在床榻上面工作和抚琴的。



北齐 杨子华 《校书图》



北齐 杨子华 《校书图》局部

可想而知,汉代之前,由于生活的不方便,人们对于没有东西可坐这事儿很烦恼,久而久之,便出现了新的坐具——胡床。《后汉书》载:“汉灵帝好胡服、胡帐、胡床、胡坐、胡饭……京都贵戚皆竟为之。”史料可证,胡床的出现当在汉灵帝时期(168~189年),由北方民族传入中原,终于解决了我天朝人民腿和臀部由于长久贴近而酸痛麻木的矛盾。虽名为胡床,但《说文》曰:“床,安身而坐者。”那个时代人们对床的定义,是以“坐”为主要功能的家具。胡床由八根木棍组成,坐面由棕绳联接,没有靠背,供人垂足而坐,算是凳子和“马扎”的雏形了。但是出于森严的封建等级制度,其使用仅限于个别场合,彼时社会仍普遍通行跪坐。

胡床虽然妥善处理了腿跟臀部的位置关系,可是中原人民的俎案还跟以前一样矮,吃饭的时候总弯着腰多费劲啊?腰和腿的矛盾又产生了。难道我们引进一种新家具就是为了让生活更加不协调吗?要知道勤劳智慧的中原人民是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的。人们想方设法把俎案的高度往上调,人们的吃饭、学习渐渐攀升新的高度——大桌高案出现了。

在唐之前,“椅”字还有一种解释,作“车旁”讲,即车的围栏。其作用是人乘车时有所依靠。所以后来椅子的用途便是供人倚坐,其结构是在四足支撑的平台上安装靠背,这也是受车旁围栏的启发。于是在贞元年间(785年正月—805年八月),加了靠背的胡床华丽丽登上历史舞台,作为胡床的升级版,“椅子”的名称也被广泛使用。(最早记载可见《济渎庙北海坛祭器杂物铭?碑阴》:“绳床十,内四椅子”。)

虽然椅子的名称已然问世,但是它还未完全从床概念中分离出来。在唐代的典籍中,把椅子称为床的现象仍很普遍。加上家具的使用有等级之分,所以高型桌椅在唐代并没有大面积流行。同时,唐代琴人依然习惯于以前代的抚琴姿势抒发旷古幽情,所以凭藉桌椅弹琴的风气并不盛行。从而唐及五代时期传世的绘画中,坐在桌椅前抚琴的场景极为少见。如《宫中图》等名作,琴人依旧是盘膝坐在榻上的;《调琴啜茗图》中的仕女,则盘膝坐于石上。



唐 周昉 《宫中图》局部



唐 周昉 《调琴啜茗图》

到唐末至五代时期,“胡床”这个称谓叫的人越来越少了,更多人称其为“交椅”。 至两宋,桌椅等高型家具在平民阶层普及,并在民间形成时尚。作为居家必备,彼时的画作中出现了很多高桌高椅。例如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中,就随处可见店肆中摆放各式各样的桌椅。



北宋 张择端 《清明上河图》中的桌椅



北宋 张择端 《清明上河图》中的交椅

专用的琴桌与琴凳也在这个时期出现。传世绘画作品中,坐凳抚琴的题材渐渐多了起来,可见,以桌椅为弹琴工具,并相应调整弹琴坐姿,已经成为很普遍的七弦琴演奏形式了。在后世的家具普及与传播中,文人、工匠对家具的审美风格进行创作设计,形成京式、苏式、广式等家具派别,在演琴用具上,也根据不同木料结构疏密的差异,选择更适合琴音共鸣与传导的桐木等介质进行琴桌加工。琴桌、琴凳等演奏家具的产生,对于琴腔的共振、弦声的传导以及琴人身体各部位力量的协调都具有一定促进作用。专用琴桌与普通的桌子的规格不同,一般比普通桌子短小,也相对较低;反之,琴凳要高,以两膝能放进桌下为宜,便于演奏技巧的发挥。宋徽宗赵佶的《听琴图》中所绘的琴桌,桌面下设有音箱,四围描绘着精美的花纹。



北宋 赵佶 《听琴图》



宋佚名 《深堂琴趣图》中琴人的桌椅



明 杜堇 《庭院听琴图》中的木桌和石凳

文人式审美丨既风物性灵以任性自然

说完了坐具的变迁,我们再来探究一下人们的情怀。传世绘画以及传世文人诗墨中表现野外弹琴的情景可不在少数,一来乐享天然之风气,再者表达怀古之幽情。

画中琴人往往选用高石、树干等自然风物为坐具,意趣盎然。如上文提到的《调琴啜茗图》中,坐在石上调琴饮茶的仕女,娇小、柔媚的身姿与斑驳、宽厚的磐石形成鲜明对比,而又相映成趣,女孩怡乐自在之情溢出画卷;元人王振鹏所绘《伯牙鼓琴图》,俞伯牙坐于高石之上,与听琴者构成点线关系,画面结构饱满有趣;明代杜堇《梅下横琴图》,人物坐在虬劲的梅树枝干上抚琴,老树曲线迂回,姿态奇绝,喷薄着生命的纯熟、老道之气,构图精妙,沧桑古雅的风韵扑面而来。画家将琴人与自然风物相结合,正是传统哲学“天人合一”理念的艺术体现,同时使观者如闻琴音天籁,音乐与绘画的通透之感油然而生。

同时,唐宋以降,桌椅的出现虽令“凭桌椅而抚琴”的形式广泛普及,并形成传统一直延续到今天。此间弹琴题材绘画作品中,依然频繁出现盘膝抚琴的画面。例如夏圭《临流抚琴图》、朱德润《林下鸣琴图》等图卷,因了苍茫山水间那一人一琴的极简勾勒,笔意旷远沉寂,寥寥数笔却神情皆至,将传统文人淡泊清高的心境描摹得淋漓尽致,令人观之顿觉苍凉古意。

当然,画中景象多是户外山野、林泉高致之处,自然无案可置琴、无凳可倚身,为方便携琴畅游,只能随机横琴膝上。《文会堂琴谱》所言琴有“十四宜弹”中,对选择户外弹琴景地多有提倡:“……坐石上。登山埠。憩空谷。游水湄。居舟中。息林下。值二气晴朗。当清风明月。”道教《神隐》一书中也有一段:“鼓琴对物,惟乔木怪石、江梅岩桂、松风竹雪、槐阴萝月之下,猿鹤麋鹿之前可也。”可见古代文人对山水自然的审美、哲思与厚爱,弹琴一事绝对是超越凡俗、寄托情怀、展现格调的风雅之举。

一琴一人,不假外物,在自然环境中更加从容灵动,展现人与自然相融的天真自如和洒脱不拘。风物性灵,交织入境,于情于景均宜于入画。

不过,好看归好看,横琴膝上的弹奏方式并非适用于所有人,不信你就试试,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神隐》言“膝上横琴”:“只宜画而不可弹。不过取其清以乐道耳!” 《四库全书?洞天清录》(南宋 赵希鹄)中“古琴辨”一节中则有“膝上横琴”的描述:“春秋二候气清而和,人亦中夜多醒,月色临窗,披衣趺坐,横琴膝上时作小操,然须指法精熟方可为此。”

盘膝抚琴固然随性古雅,毕竟不是日常习琴适宜的常态,所谓“不坐不弹”,重点是要求操琴之人保持庄重平稳、气定神闲,才好聚精会神用心体会。琴技未到精熟之境,还是以琴桌琴凳作为日常习琴操缦之用为宜,一是人与琴都能安置得更为妥帖稳当,二也避免因置琴于身影响琴音传导,而对原本的琴之妙音有所削减。本平台文致力于好文共赏,版权属于原作者。部分文章推送时未能与原作者取得联系,在这里对你们表示深深的敬意。若涉及版权问题,烦请原作者在微信平台留言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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