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旺来:家 风

 





文/陈旺来...


         风

文/陈旺来

自小常住外公外婆家,年纪渐长,住的次数少了,仍会时时探望。懂事至今三十多年,耳濡目染,让我明白家风与金钱地位无关,与相貌学识无关,唯有言传身教,潜移默化,才能影响后代形成良好的家风,代代相传。

外公教养的五个子女,手足情深,血浓于水。他们成年后各自成家仍能互相关心帮助。

记得小时候与妈妈去沙瀛,多数走路去,有时爸爸骑自行车送我们去。回家时或者三舅或者四舅送。无论工作多忙多累,只要外婆说:“送家姐回联新吧。”舅便爽快地推出28寸自行车,抱我坐车头,妈妈坐车尾,延着主干路骑行。先到民乐再到联新,单程大约30分钟。临走前不忘讲声:“家姐,下次再回来。”后来经济好点,由自行车换成摩托车送我们回家。每次,外婆或三舅母或四舅母都会包一袋农产品给我们带回家。有时是晒干的花生,有时是腌制的大头菜,有时是蕃薯,有时是糯米……全都是我家没种的东西。她们真是给我所需啊。



记得妈妈心灵手巧,会编箩筐,会织毛女会裁衣,是个自学成才的兼职裁缝。一家四口的衣服全是妈妈的杰作。小时的我穿得最多的是花裙子,过年肯定穿一身新的西服。

妈妈不但给我做新衣,还给外公外婆表弟表妹做。只要手上有合适的布料,家里狭小阴暗的客厅里,就会看见妈妈坐在缝纫机前忙碌起来的身影。她手脚并用,飞针走线,耳中听着收音机播放的粤曲,口中哼唱,在屋外老远都听到。两三晚工夫,表妹的裙子,表弟的裤子,老人家的衣物缝好了。下次去沙瀛必会带上衣物一一交到外婆手上。外婆总说:“缝这么多,给自己省点钱。大的穿来记(本人昵称)不合身的,妹妹穿姐姐的就行了。我和你爸不需这么多新衫。”妈妈轻描淡写地说:“婶(妈妈称呼外婆),行啦,我有分数。”

自从开了织布厂,妈妈要缝制的衣服更多。二姨、三姨、舅母遇到好的布料,想做套新衫过年,都会提前把布料交给母亲。母亲立即为其量尺寸,利用晚上时间缝制。我家那张圆形小饭桌也是妈妈的工作台。一把剪刀一把尺,一块片状的粉笔就是裁衣工具。妈妈陪嫁的“华南牌”缝纫机更是大功臣。即使付出再多额外劳动,妈妈从无怨言。



记得联新很早进行工业化建设,农业反而其次。我家九三年始就没有插秧种稻了。舅和姨家还要纳粮。我那时最怕放暑假。因为暑假是农忙时节,收割,晒谷,插秧是农民的首要任务。妈妈今天带着我去沙瀛帮插秧,明后天带我去二姨三姨处帮割禾。劳动中的我很累,很想回联新过我的悠闲假期。但看到妈妈娴熟的插秧动作,整齐划一的秧苗直起腰板,特别是她布满汗珠的额头,坚毅的目光,我不敢提也不想提回家的事。我知道提了也没用,只会招来一顿训斥。少年时期的田间劳作让我学会坚忍,逐渐明白手足情深,同担风雨。

二姨家摘了蒲桃,养了鸡,三姨家收获了菜籽龙眼都会亲自送到沙赢或联新。总之,出嫁的三个女儿总是第一时间想到父母与兄弟,家中兄弟也会第一时间给与回赠。

记得二姨家很早建了鸡棚养鸡。那工作不但累还困身(离不开人)。养鸡最怕鸡生病。为了增强鸡的免疫力,二姨都会定期给鸡注射疫苗(打鸡针)。几千上万只鸡,只有姨丈和二姨两个人,忙不过来。打一个电话,三舅四舅肯定抽身相助。遇到大宗买卖,舅也会帮忙给鸡过秤,抬鸡上车。

记得“6.29”水灾吗?樵桑联围水情告急。辖区内各家各户忙于收拾一楼家什杂物,(我家也不能幸免)。如果二姨的鸡棚受浸,势必损失惨重,上半年付出的心血白费了。又是舅与邓家兄弟一起合力把鸡转移到高地,使损失降到最低。

记得我哥结婚,到我结婚,婚宴酒席多,陈家叔伯兄弟不够人手,又是舅、舅母,姨、姨丈放下手头工作过来帮忙,一帮就是3天,使我们的婚宴顺利进行。

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五姐弟,更是孝敬长辈的好儿女。“孝敬”即孝顺尊敬,心中有爱之人才能事事顺从父母,从行为上尊敬父母与长辈。



到沙瀛小住或探望的日子,所见所闻令我惊奇而感动。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凡是农村人都起得早。三舅母、四舅母一大早起床做早饭,过年会煲粥蒸年糕吃粽子,然后扫地清洗碗柜里所有碗碟筷子(柜子是水泥板砌的,分上下两层,一半嵌入墙体,没柜门,晚上免不了有蟑螂光顾。)再后给祖先上香,从来不需要外公外婆插手。

等到老人家起床走进客厅,舅第一时间上前请安,说声:“叔早晨,婶早晨”(民间为了孩子不娇气,少病少灾,孩子叫父亲“叔”,叫母亲“婶”)舅母都会叫声:“老爷早晨,安人早晨。”此等例规一直遵从,直到老人故去。即使是两老人分开,一人跟一个儿子生活,三舅四舅必定每天到另一家向老人问候。午晚饭时候,大铁锅中最软的饭必定成盛给外公外婆(老人牙齿松动怕饭硬),然后毕恭毕敬捧到老人面前。一家人围桌吃饭,老人先开动其他人才能吃。吃饭时不能大声说话。外公常教导:“食不言寝不语。”

就因为舅与舅母听从外公教导做出了表率,表弟表妹对老人相当恭敬。每天早上,中午下午放学回家,他们必定与爷爷奶奶打招呼。

我记得自己去沙瀛时,到了外婆处,外婆又让我过去三舅家给外公问候,走的时候仍不忘提醒我过去打招呼。

每年外公生日,里里外外聚在一起庆祝。适逢当天不是周六日,外婆都会把日子提前,并一一通知三个女儿到时回来吃饭。我会发现,爸爸临走时总会从裤袋里掏钱出来,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到外公和外婆面前,一人一份。老人总是推辞,推辞不过才勉强收下,外婆不忘说“多谢”。正月初二去沙瀛,爸爸也会掏钱孝敬二老。见的次数多了,我默默观察,三舅、四舅,二姨、三姨都会这样做。就因为有了家长的示范,我们孙辈工作后也会孝敬老人。

外公外婆晚年多病痛。特别是外婆离世前五年,由于心脏功能问题经常住“大酒店”(住院)。她不愿意请陪护。其他儿女工作在身,只有我妈与三舅有时间。妈妈二十四小时陪护在旁,三舅照应一日三餐(医院的饭硬,外婆吃不下)。有时二姨三姨晚上过来替换妈妈,让她回家睡个好觉。

孙辈关怀老人毫不含糊。棣玲表妹给老人送去吸氧机,救心丹、棉鞋、护膝一应俱全。波表弟夫妇为老人买来羽绒服与电暖炉,让老人于零八年的极寒天气下安然度过。过年前巧仪表妹奉上一身红衣,老人笑得合不拢嘴……



姐弟五人还孝顺二姑婆与三叔公。他们早年到广州谋生并定居。二姑婆终生未嫁做“自梳女”,三叔公在广州娶妻生子。他们很少回沙瀛,反而我们每年前往探望,带上自产农作物和食物。临走时不忘孝敬老人以金钱。老一辈中,只剩三叔公健在,现年98岁,身子没去年硬朗。三舅常说“能见一年是一年。”所以五姐弟数年前相约每年正月初三去广州探望。为了不增添广州亲人的负担,他们都是早早吃过午饭动身,太阳下山前回来。有时盛情难却才留下吃饭。

穷人家的孩子辍学早当家。这不能阻止他们在社会上,在生活中学习。妈妈心灵手巧,各种手艺经过观察与模仿无师自通。她会编箩筐、笸箕,会缝制衣服织毛衣勾围巾手袋。二姨三姨种的农作物年年丰收。吃不完还拿去市集卖。三舅四舅自小学习砖瓦工作,早年当砖瓦匠谋生。姐弟几人都喜欢读书,这与外公外婆言传身教分不开。

外公只读过“卜卜斋”,却喜欢读书看报。他的小房间书桌上堆满武侠小说、杂志与《羊城晚报》。客厅茶几上一摞过期报纸,想必看过后不舍得扔,留待孙辈阅读。外婆虽然没上过学,仍心中向往学校生活。看电视屏幕上出现的字也认得几个。遇上不会的,向上小学的孙辈请教。她经常对孙辈说:“我自小是孤儿,没机会读书,只能做农民。农民的日子太苦了。你们要好好学习,读完书可以做工人,不用耕田种稻。”在当时社会下,的确只有读书才能跳出农民的牢笼,与今时今日不可相提并论。

在外公外婆的影响下,我妈姐弟五人都喜欢看书。特别是我妈和四舅。小时候我便看见妈妈完成一天工作,等我睡下后,她便摊开小说阅读。孙辈个个勤奋好学,特别是三舅的孩子,学习特别自觉,能吃苦自制。现在个个发展非常好。

“家风”二字说来轻巧,实则厚重。它历经两代人甚至数代人的传承才能最终固定下来。在当今浮躁社会影响下,即使多数人的价值观发生变化,但潘氏家族良好的家风薪火相传,我这个外姓人也能沾点光。



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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