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很不像观后的观后

 

挺长的,看到哪里都随缘吧。...



这篇观后有点迟,《东京女子图鉴》的热点好像都已经过去了。

而且我磨磨蹭蹭地写了一个星期,还是没写完。倒不是因为写得有多精细,实在是因为面对自己,是个很难的事情。可能文字确实是这样的,但凡是隔岸观火的东西,不痛不痒地评论会很容易,可一旦跟自己有关,下笔就像是指甲上的肉刺,不算什么大事,但一扯,也会疼。

《东京女子图鉴》,很迷你的日剧,11集,每集20分钟,五小时不到的时间,装下了女主角绫的人生20年。笙歌醉梦,呼啸而过,最终草率结尾,却无法斩钉截铁地宣告落幕,恰如我们的人生。

我刚刚20出头,按照《图鉴》的进度,才刚走到第1集。其实这个剧里的大多数情节,我都是没办法有共鸣的。之所以觉得这么扎心,不过是觉得,我说什么都要来上海,跟绫铁了心要留在东京,有点像。

很多对于《图鉴》的评论,落在了消费主义。但我并不打算批评物欲。因为没这个立场。我一个啥都买不起的穷学生批评这个,很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感觉。况且说别人Low,并不能显得你很高尚,所以我不干这个事。

驰得了尘俗的肩膀,方能挑得起圣贤之担。世外风光,只有谙尽世中滋味的人,才能真正领会。年纪轻轻就想着要如秋叶静美,这是不对的。俗话说,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蝇,皆为名来。所以我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认,哪有什么热血拼搏青春无悔啊?营营役役而已。

大学在商学院混了几年。想一想,未来会对社会做出大贡献的,大概率不会出自商学院,然而却不妨碍商科是大学入校分最高的专业。大概这也是无数普通学生和普通家长,一片可爱的痴心。

商学院,是一个盛产致利己主义者和常青藤绵羊的地方,据某个老师说,我南入党积极性最高的院系,就是商学院。商学院里的大多数人,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物质的渴望,能以赤裸裸的工具理性,宣告他们征服世界,或者说往上爬的野心——且不要追究这是理想还是妄想,这种赤裸裸的真诚,有时候也是挺可爱的。

商学院里,聪明人大概很多,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大概也很多,然而最多的,恐怕还是自以为聪明的愚人。我并不是商学院里的少数人,而且,毫无疑问应当属于那一类自以为聪明的利己主义者——废柴如我,大概是不配谈精致的罢。

最近一段时间,常听人讲阶层固化,90后的中年焦虑等等。我虽然一向不乐观,也难免觉得一些论调悲观得太过。常觉得年轻人的焦虑也许并不是坏事。正是因为有了往上爬的机会,才会焦虑自己爬不上去。能为身份而焦虑,至少说明,身份还有改变的可能。怀疑阶层是不是固化,本身就是阶层没有固化的明证。

在我小时候,官方的宣传还算比较重视意识形态,我仍然记得,小学的时候,学校经常安排我们去看各种主旋律的爱国宣传电影。常听的故事里,还有刘三姐智斗财主,周扒皮半夜鸡叫之类,那时候,底层劳动人民的形象是光辉的,富裕阶层一定是以“为富不仁”的形象出现的,穷人们过得不好,是因为受到了剥削和压迫。

但到了我上中学的时候,舆论发生了逆转,传统的红色主旋律受到了各种嫌弃。穷人不再是值得同情,需要帮助的,劳动人民不再是值得敬仰的,相反,富裕的人才对社会贡献更大,越是地位高的人,修养也越高。主流的舆论会告诉你,你只要努力,就可以成功,过得不好的人,都是咎由自取。

在我小学的时候,关于“我的理想”这个话题,流行的口径还是,我要当一个科学家/医生/工程师,为社会做贡献。而到了高中的时候,“奉献”这个词就显得非常可疑,它一开始的光辉形象已经几近坍塌,而到了现在,为祖国奉献青春这种说法,毫无疑问会让你遭受大批的质疑和嘲笑,出任CEO迎娶白富美登上人生巅峰,才是年轻人所接受的。

天若有情天亦老。过去的时光,有人怀念,有人惊惧。而对于我,它只是个模糊的名词。功利主义的世界到底好不好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样的世界,有时候让我感激,有时候让我痛恨,有时候让我泪流满面,有时候也让我掩面长太息。

跳出自己营营役役的日常,回过头来看这些年的变化,岁月的细枝末节慢慢被清理出轮廓,然而此时彼地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这个过程,说不上慈悲,亦谈不上残忍,只是亲自体验,也感觉自有一分情意在

人称这几十年来世情哀堕,大师匿迹,一切事物都在失去质感。我倒是比较乐观,社会发展没到这个阶段而已。都不算殖民扩张,哪怕从第一次工业革命开始算,西方积累了多久?我们的太平日子才过了几年呢?投机倒把罪97年才从刑法里去除呢,商业还没发展到人家那个阶段。现在的富一代富二代,文化和品位,就比一般中产高多少?小星井底之见,觉得现在的富人和一般人,文化素养上还没什么质的区别。“家学”被打倒之后,到现在基本还是没有的吧?

可等再过几代,就不一样了。我猜,到我们90后的下一代,文化素养的分层就会很明显了吧?“富三代”们,能得到足够的支持,去按照自己的情怀去干不那么容易变现的事,大师就出现了——唐宋明清一直到民国,那些青史留名的“大师”,本来也都是出自于富裕的精英家庭,只是我朝天翻地覆慨而慷,生生把所有人拉回到同一个起跑线而已——那个时候还会有“富三代”这个说法吗?我很怀疑。

最近三四十年的社会发展,如果放到更长的时间维度里去看,就会发现如此长时间的和平稳定,如此大范围的收入增长,以至于诞生众多财富和阶层上升的传奇,在中国历史上并不是正常的情况,只是我们一叶障目,才会习以为常,觉得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黄金时代总是一去不复返,然而当我们身处其中的时候,往往意识不到,上天曾给予我们怎样的厚待。

 
前一阵子和老板们一起吃饭,男老板A表示自己在家很喜欢做饭,女老板B则表示自己很少下厨。女老板问我,小顾你喜不喜欢做饭呢?我一边吃一边摇头,会倒是会。于是女老板就笑了,喜欢做饭的女孩子就不来上海了嘛。

为什么要来上海呢?

我很小的时候,公路不发达,来上海需要坐船。傍晚上轮船,沿着长江,清晨到达十六浦。上海的街景我早已记不清楚,下船前的江岸却印象深刻。晨雾荟蔚,晨光熹微,我踮脚钩在甲板的围栏上,有江鸥在船尾回旋着飞。汽笛长长地响一声,轮船调整方向,朝着影影绰绰的岸头,一点点靠近。一岸之隔,一步之遥,身后是清寂疏朗的江流浩荡,眼前是喧腾锦簇的攒攒人流。眼前的码头,近得好像伸手就能碰到岸,可这一点点水路,却又远得仿佛永远都走不完。

我知道,我大概是先迷信了这片江岸,才连上海一起迷信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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