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绿萍《一片清凉》节选——海设计茶书馆

 

风尘不起,天气清凉。...

赏游《兰亭修禊图》——明 钱榖


一 片 清 凉 ·节 选
 
 
 绿 萍
立夏一到,扇子就派上用场,引擎空气的流动。古代的文人墨客大都喜欢玩扇。士大夫们神定气闲,静坐对弈之时,旁边常常会有几个年方及笄的丫鬟,打着薄如蝉翼的扇子。深闺里蓄势含情的女子,则常常摇着轻罗小扇,扑花中彩蝶,捉月下流萤。她们若倚靠在临水阁楼上,从雕花的窗里探出头来,也是一把明月般轻盈的团扇,半遮着曼妙的容颜,衬出明眸皓齿的缱绻风情。

小时候看戏,舞台上书生手中的折扇最吸引我的目光。书生的扮相都是一律的简洁洒脱,唱词铿锵优美,折扇随着步履移动而摇晃生姿。若是书生手中没有那把折扇,恐怕那优雅的韵味就会黯然许多。我的祖父母那辈人从没有用过调节温度的冷气,打发几十年的酷热靠的是一把老蒲扇。如今到了夏天,许多人仍然离不开扇子。若是以实用主义而言,应当是那种大蒲扇,可以哗啦啦地猛扇,如果就地躺下还可以枕于颈下。折扇就没这般好处。但折扇可以在上边写字或画几笔兰竹。
海家小院   摄影:筱曦

三伏天未到,远方的朋友给我寄来了一把自己写的折扇。他是我结识的设计师里最特别的一位,作品和人一样,安静,雅致。我想,这和他每日静心习书密不可分。一个人日日与古人的水墨笔韵对视,浸濡的时日长了,必然会成为心灵的一个部分,就像风,看不见,每日绵长地呼吸着它,自然能体味到温婉与和煦。打开的折扇如孔雀大气优雅的翎羽,扇骨是天然的竹篾的本色,清新至极。春风词笔,这四个字出自我喜爱的宋人姜白石的词,行书弧形排列着挥就,潇洒自如,再配以左右各一的朱红小印,呼应成趣。他是个做事细致的人,折好的扇子装在淡灰的亚麻袋子,还未打开,已有清风徐来,涟漪漾然而起。朋友写的扇子我当然舍不得用,小心地把它放回袋子,包扎好,闲暇的晚间偶尔打开,便有春风迎面而来的沁凉。


春风词笔   摄影:绿萍

学生给我送来一束自制的花笺。这位如今就读美院的小女生,自幼清秀可人,而今愈发出落成一朵古雅的清莲了。她真是明白我的心意啊!如我这般喜爱春天的人,自是不忍心看到凋敝的花木,有时遇上突如其来的暴雨,我会喊上女儿一起下楼,急急地剪下前日盛放的花朵,带回家养于水中,只祈愿多延长它数日的寿命直至枯槁离去。现在我手上的这精巧的花笺,浮现着花草昔日的容颜。叶片保留着飘落时凋零的萎黄,微微地翻卷过身子,并没有因为经过手作者的压缩摩平而有太大变化,运送水分的脉络还显得那么清晰可鉴。相比之下,花瓣处理起来应该就会轻松一些,它轻巧地贴在单薄稀松的宣纸上,亲密地贴靠在一起,闭上眼近闻,一缕花香,一段木头的温度,若有若无地,像是从时间深处流了出来,袅袅地散开。古时的薛涛在蜀都时,为了与市面上流俗的信笺区分开来,也为彰显自己清洁高雅的个性,自制“浣花笺”与名士往来交流。

对于手作,我一直是十分的珍重,不依仗机械,只是纯粹地凭借个人的手感、经验、审美这些极具个人色彩的元素,同时消耗为数不少的时日,这得持守住一份多么沉静的心。而今,“手作”在这个年代越来越稀罕了,有些手艺甚至可能消亡殆尽,难得一见了。我很欣喜学生会有这样的愿望和兴致,接收的时候自然满心欢喜,依稀见到当年的那个小女生,侧着头,扑闪着细长的眼睛望着我的样子。看得出制作有些时日了,那些花叶的不规则的脉纹已经和略略粗糙的宣纸几乎融为一体,草木的芬芳在纸上一点一点地沁出来。闲来无事,就写写小楷。一笔一划地,自上而下,从右到左,慢慢在竖式的笺上穿梭。

清凉渐渐弥散开来,包围住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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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  萍
小学教师,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
作品散见于《散文百家》《散文选刊》《福建文学》
著有散文集《说好秋天就成熟》《在春天里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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