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人语&碎片日志 城市漫步者的杭州:对一座城市的解构(一)

 

一个城市的碎片解读。...



这并非一篇游记。为了强调这一点,我甚至故意避免了使用任何有关杭州的音乐和图片去作为本特别系列的文字辅助,并放弃了取新专题名字的念头。而且,尽管本文基于我个人体验完成,而且的确因为没有资料辅助——除了一本逢出门必备的孤独星球——而显得较为口语化,名词使用也不会太专业。然而,本文依旧将避免游记个人化的所感所悟,努力作为一个客观的城市游历者,或者说一个廉价低水平版本的本雅明,去指导各位认识对待一座城市的方式。

基于向本雅明致敬的考虑,也是碍于时间,在本文于我返回家中完成最后一篇总结性的文章之前,将一直以半语录体的形式完成。这种半语录体我很难驾驭,因为我一直认为要把一个事情解释清楚是需要一些功夫的,尽管对于那些伟大的箴言式作家而言,这只是一种掩盖自己能力低下的说法——当然这也是事实。不过,一方面来说,从很大程度上,我一直将公众号和LOFTER当作一个提升自身表达能力的空间(尽管对于读者而言这是相当不负责任的),另一方面,我已经决定要在旅行结束后做个总结。所以,即便是半语录体,也会得到相对说来较为正常的解释的。

最后,在正文开始前,请各位意识到,这座城市,既是杭州,也是每一座当下的城市。

抵达之前,铁路

等级秩序受金钱影响,依旧严格且分明过,有的时候金钱也同样会让等级秩序被弱化。例如,昂贵的造价必然催生从可以像坐在驾驶舱内一样的特等VIP,到拥挤不堪的二等席全覆盖的高级列车。这让权贵与普通人的身份得以被区别,然而,一方面如今普通人也可以涌入昔日高不可攀的铁路快车卧铺之中,另一方面,造价的控制也能让列车本身不怎么区分等级。如果只有一个选择,而这个选择本身只分为一等、二等之别的话,事实上也就没什么分别了。

要想在公共空间捍卫自我的边界是相当困难的,存在很多边界破坏者。有的破坏行为是基于非道德,例如肆意的吵闹和辱骂;有的则是基于环境本身的条件缺失,例如不得不为的电话或者跨列车区域去上厕所。不过,有一类现象最为特殊,那便是幼小儿童的边界破坏。既定的权威——列车工作人员和乘警——无法阻止这群捣蛋的天才,而这些孩子的父母也很难控制这些初遇如此封闭公共空间的孩子。孩子们因为超过额定尺度的长时间受限而暴躁,因为接触到相似的孩子而陷入极端的兴奋,在尚未确立任何规则意识的时候,肆意践踏成年人甚至稍微年长一些的孩子们所构筑的一切隐秘的道德契约。这样看来,列宁确是天生的革命者,不过是他三岁之前暴力革命就是如此幼稚的行为

长时间被限制在一个区域内会令人焦躁,哪怕是能够和外部社会保持充分沟通的限制。人们是如此渴望自由以及伸张自我的权力,以至于即便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反复强调不能随意下站,人们还是纷纷踏步出门,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伸张双手双脚。

人与人之间的友善交流是很容易成立的,如果你主动表示出对别人的热情的话。反之,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也是很容易成立的,只要你表示出明显拒绝的态度。总之,所有与沟通相关的事情似乎都很容易

抵达杭州,以及第一夜的停留

获取一个城市的二手情报的最好方式依旧是从那些经常穿梭于城市中的城市体验者处获得。而且,最好是越细致越好,一个生活在四眼井八十年的记忆力超强且热爱摄影的老人显然是最好的选择,唯一能比这一选择更好的只剩下你自己在这一地区生活八十年,甚至自此地诞生之初,你就居住于此。

一个好的城市漫游者应当学会隐藏自己在这个城市中的存在。不过这不是让自己成为陌生的隐形人。相反,你要带着对这个城市的最细节的最热忱心灵,融入到这个城市中的每一面墙壁,每一位散步的大爷,以及每一个能够让你认识到这座城市的所有灵魂的细节中。你要融入ta,成为ta的一部分,这时,你才能体验这座城市。

一定的执着还是可能会让人收获不少,如果这种执着基于一些准确的事实以及严谨的推演的话。这些收获包括目的达成的喜悦,目的本身给予人的喜悦,以及一些自己闹出的笑话给予自己和别人的喜悦。

观察一个喧闹的地方最好的方式是深入它的黑夜。这是一个重要的参考侧面,它会让你摸清这一街道上所有古老与现代的细节,会让很多在白天被忽略的地方为人察觉,更会因为其神秘的肃静而让这一街道在过去每一个当下积淀的所有深厚的历史权力与一个现代化的当下结合在一起。最重要的是,白天实在太吵了,我厌烦作为这座城市的重要构成部分——外部人员,也就是我自己所在的那个团体。

爱情使人盲目,以至于你的熟人会忽视你的存在,因为你正作为其爱人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修饰。用更严谨的话来说,这叫排除不必要的信息。

夜晚依旧喧闹的地方在历史上一般也会作为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区域,然而那个历史已经终结了。现在的当下中,并非政府要求的非全天候经营占据了城市中心商务区的几乎一切服务职能,这是机械化时代和对于否定熬夜加班的普遍固有权利认知加深后的后果,尽管“金钱”这一至高无上的权力依旧可以让熬夜加班变成合理的事情。

杭州令人容易联想到中国的古典文学,因为这里持续输出了大量意境。这座城市的符号深为读书人所爱,以至于这座城市的气质甚至建筑本身都被这些读书人塑造。意境选择了以杭州为符号样本,而杭州也参与到塑造意境的标准模式的工作中去,甚至新的意境再次又为这座城市提供了塑造的范本。这就是历史上每一个当下都能够在这里留下印记的原因。那不是历史积淀下来的遗产,而是活着的每一个延续的当下,它非常容易中断,也同样容易持续



第一个白天

体验一座城市的全部是不可能的,因为当你凭一己之力去了解这个城市的每一个细节时,城市自身也在创造新的细节。即便是可想象的最强大的AI也无法掌控这一可怕增长的全部,尤其是在这些城市都在变得越来越巨大,且不断地在于邻近城市以及全世界发生关系的时刻。这时候,你需要学会放弃,选择一些受到之前的漫步者推崇的地方,然后又选择一些被边缘化的老地方,再在一些新去处里待一会儿。你依旧需要去了解更多,只不更多本身变小了而已。

大多数老人都能令尚未到达四十岁左右的人感到亲切因为这些老人保持着与你如此之大的差距,以至于你会认为这些人不会危害你是因为这些人没有能力那么做。你会用一种罕见的模糊眼光去看待这个陌生的阶层,甚至会模糊其男女界限,这是女性主义尚且艰难的一个梦想。不过,一旦到了四十岁,当你所知道的老人中最年轻的那一批将是你的父母时,你就会更丰富地看待老人生活,并在对老人继续抱有偏见的同时,成为被年轻人们抱有偏见的新老人。

有的时候,学术只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名词的堆砌,以及将这些堆砌变得很令人畏惧的修辞。然而,这种时候仅仅限于当创造“学术”的个体没有诚意将学术还归其真义——诠释某种信息的严谨技术——时。

行走本身不会艰难,尤其是在你正在不停地搜罗来自街道上四面八方的信息时,你甚至来不及去感到疲倦。真正让其成为一个艰难事业的是一种程度不高的恐惧。它依旧是恐惧,这一君临人类的最高主宰团队的一份子,只不过还没有达到让事情更加险峻的程度罢了。

一个有活力的社区乍看之下似乎不需要多元化的群体。热闹的年轻化时尚化消费区中似乎到处都只有热情的年轻人。然而,且不论即便是真正纯粹一体化机械化的年轻人与年轻人之间也是有极大差距的,而且,事实上,当你仔细去窥探这个区域,你会发现调皮的儿童,也会发现守卫着从停车场到饭店后勤等每一处维持这里活力的中年与老年。这些人也来自五湖四海,对于一座大城市而言,金钱的吸引力可以为它构筑起一座坚实的、名为移民的地基

不要从外表去判别一切,那只是一个信息,不比其余信息高贵和低贱分毫。即便当你准备一定要辱骂一个人的时候,你也需要更多的知识去支撑你的辱骂,哪怕是造谣,也得是与其有那么一点关系的造谣。

即便是在全中国最重要的大学门口,一个被普遍忽略的事实依旧存在:盲人行道被不合理地安置在从树木到突然切断为碎石路的道路间,而且周围存在着许多由本地居民和经营者并非刻意布置的陷阱——几乎每一处行路都是陷阱。没有一个人应当被一座城市如此粗暴地对待,尤其是当这些人意识到虽然其身处杭州这样的城市,却什么也看不见时。

奔跑却是比行走艰难,但既然有所选择,那么,为了达成选择后所能达到的那个目的,请不要轻易放弃。

一座城市可以为金钱所塑造,可以受历史的影响,然而,金钱和历史都是会终结的。唯一不会终结的是每一个当下,它只有一个作为原点的开始,却不会有一个作为重点的未来。支配杭州城市风貌的景色中的确有北山路这样奢侈的存在,然而,如果在某一个当下抹去其房屋,即便它如何在历史,甚至既往发生的当下中煊赫,它也会快速终结,为人遗忘,毫不起眼

不要责怪不知道黄宾虹和林风眠的人,因为这些人没有被作为明确的选择提供给外部人员甚至城市。但是,你得学会发掘,而且这些人非常值得发掘。每挖一处,都是亮点。

政治指挥着城市运作。历来都是如此。不过有的时候,政治希望将其美学强加到城市之上,即便在目前的当下,要想彻底掩盖既往的当下中积淀起来的城市意味相当困难。不过,在紧急状态下,即便是政治的美学也会向城市本身的美学让出三分。权力与金钱的合作仅仅限于对于西泠印社的翻修,而不是让某种既定传统变为体现政治美学的永久基地。不过,政治也爱政治的历史,所以,政治在强行篡改某一个细节建筑的历史标注之后,大多数人们也就不知道过去曾发生过当下。当然,只有历史是能被篡改的,而当下的存在即便过去百万年,也永久无法取代,当下至多被掩盖、被遗忘、被抛弃,但公正的是,没有什么能够抹杀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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