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白狗愿望

曼陀罗的梦·续篇填补小玉的记忆碎片

目光撞击的瞬间，仿若绯红的暖阳霎时染满一大片冰湖。...

Tips：此文为小白版，即小白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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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罗的梦

续 ·

小白版

山林深处，傍晚的秋风有些凉，夕阳躲藏进绯云里。

小白轻轻抚摸着身旁奄奄一息的小白狗，时间仿若静止一般，他的心被绞得隐痛。小白终于抱着狗走近那株黑色的花，散落在它周围的叶茂盛得愈发绿了。

“我希望能救活这只狗。”小白终于许下了曼陀罗的第一百个愿望。

“我亲爱的小伙子，”一个无力但清晰的声音从花蕊里传来，“你要知道，你的宝贝儿已经无力回天啦。”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小白忍着不吼出来，“这是我最后一个愿望了，这样也不行吗？”

“倒也不是完全没法子……”

“你快说！还有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你都愿意尝试吗？”

“少废话，我必须救活它，你要多少鲜血我都给你！”小白心中生起几团怒火。

“呵呵呵，年轻人，我当然晓得这几年来你为了所谓‘爱’向我提供了多少鲜血。你要知道，一切得失都是有代价的呀，就像我得到了你的血，可也没少花心力实现你的愿望啊。但是恐怕这次……”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拿你的命来换。”

秋风不知何时停了，小白望见眼前大树上的叶子摇摇欲坠，终枯黄地纷飞在仿佛无穷尽的山林间。他和心爱的小白狗就是在这枯叶纷飞的季节里遇见的。那时秋风刮得狠，天黑得让他以为自己连双目也失明了，他躺在厚厚的落叶上，抬了抬发白的右手，用力拾起一片落叶，然后松手任其飞走。他以为自己死期将近，直至传来一声犬吠。小白用力睁开眼睛，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正温柔舔舐着他脸上的伤口，随后又是一阵急促的犬吠声，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像是一群人的。

最后小白出现在医院的病床上，睁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趴在床沿上的一只小白狗。是它救了他。小白犹记得自己倒下之前许下了一个愿望——让车祸中濒临死亡的、在重症监护室的父亲脱离生命危险并醒过来。这是曼陀罗的第九十九个愿望，却只是小白的第一个愿望。一百年来，那株黑色的曼陀罗不知吸了多少人类的鲜血，却也成就了无数凡人的总共九十九个愿望。小白的父亲是个护林员，他不止一次地劝诫小白要时刻远离山林深处那株邪恶的黑色植物，因为当它积累的愿望越多，许愿的人代价就越大。可是这次为了救活父亲，小白豁出去了，差点因失血过多而死掉。小白定睛瞧了瞧病床一旁的小白狗，它正眨着水灵灵的小眼睛望着自己。

小白从思绪中转过神来，怀中的小狗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了。

“好，就拿我的命来换。只要它活着就好，如果不是它，我早就没命了。”

“你要知道，虽然这只是你的第二个愿望，却是我……”

“第一百个愿望。我知道。”

“一百个愿望过后，我便再也不能吸取你们的鲜血了，你懂吗？”

“难道你还不满足吗？”

“不不不。来吧，小伙子，我们都该做个了结了。”

小白顿时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剧痛中发烫得如烈火一般，满身的血在体内汹涌、翻滚、沸腾着，随后，剧烈的疼痛感逐渐消失，小白只觉得全身发冷，如冬日寒冰。恍惚中，他看见月亮落下，金色的阳光从东边穿透夜幕直射过来，而小白狗，化作一只小人儿蹦跳着离开了。而自己……自己？小白动弹了几下，终于发现自己还活着，可是全身无一处有力气。

“不是……用命……换吗？”

“呵呵呵，亲爱的，我早说过用你的命来换，可没说让你抵命呀。”

“什……什么？”

“没错，你现在是只狗。简直一模一样呢。”

“所……所以……我这辈子……只……只能……”

“活在这世间那么久，才发现一切因果都不是绝对的啊。听天由命吧，小伙子。”黑色的花影在烈日下悠悠晃动。

秋日午后的阳光依旧毒辣，可小白冷得牙床直抖。他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艰难而缓慢地挪到湖边，他望见湖面上映着的一双蓝色眼睛，还有身上几处仍在滴血的深深的伤口，除此之外，他再也不是原本的自己了。最终还是会死去的吧，他想，不过，小白狗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天逐渐又黑去，星稀稀疏疏挂在夜空中，偶有几丝凉风拂来，让小白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大概是过不了今晚吧。他干笑了几声，忽然听见有声音从后方传来。

一段无比美妙的歌声。

从田野上走来的，是个年轻的姑娘。月光下的她裹着一袭淡绿色长衫，长发也仿佛被风吹起的长衫一样轻而飘逸，可惜一副小巧精致的脸庞看得不大清晰。她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了。

小白竭尽全身力气，奔至那女孩面前，他只是想将她的容貌看清。然而当他抬头的时候，只望见一对无比热烈的眸子，热烈中带着几分不安，就这样定在他的前方。不觉间，小白被她的独特气息所感染。可他毕竟只是条小狗。

小白视线突然变得更加模糊，伤口的疼痛霎时又传遍了全身，他下意识地直直踱到女孩脚下，有气无力道：

“我快死了，救救我！”

女孩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然而她没有逃走，她颤抖地蹲下，凝视眼前的小白狗一瞬，缓缓开口道：“你……你是谁？”

“救……我……”小白还没说完便昏了过去。

“喂！你醒醒！”女孩用力推搡着小白狗的身体。

“姑娘。”一个清晰却无力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女孩连忙朝四处望了望，空无一人。

“姑娘，”那声音依然在回荡，“想救他吗？”

“当然想！”女孩腾地站起来，眼睛仍在四处搜索着声音的来源。

“许个愿望吧。”

“啊？”女孩不知所以然，她困惑地往山林上的夜空望了望。

“我在这里。对，你看到我了，我叫曼陀罗。”一株黑色花摇晃了两下。

女孩瞪大双眼，惊奇地说不出话来，只望着脚边那株黑色曼陀罗，在无风的静夜里微微晃动。

“命运终究还是让你们相遇了……哎，也是，也该到我灰飞烟灭的时候了。来，第一百零一个愿望。”

“你……你在说什么？”

“难道你没有愿望吗？瞧瞧你的小白狗！”

“啊！”女孩跳起来，连忙蹲下抱起苟延残喘的小白。

“我想要救它！”

“不不不，这不是愿望。呃，我是说，你要许愿，为你自己。”

“可是你没看到吗？它快死了呀！有什么比救活一条生命更重要吗？”

“别急，听我说，”曼陀罗在黑暗中又晃了几下，“要以你的血为代价。我需要最后一股热烈而纯粹的鲜血。”

女孩怔了一瞬，缓缓开口问道：“也就是说，我的鲜血可以救它的意思？”

狂风猛然刮起，吹得女孩一袭长衣随长发飘起。

“好。你要我怎么做？”夜空中的星星闪现在女孩颤动的眼睛里。

“不必害怕，这一切将会成为你的幻觉。真实的幻觉。”

“唰”的一声划过，她听见血滴落的声音，听见大风无止境的呼啸声，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她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和意识，直直往下倾倒。视野里只出现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和一双湖蓝色的眼睛，里面流出一滴热泪，凝视她许久。

小白抱着女孩走在凌晨的田野上，他从她的口袋里翻找出一张工作证，朝着上面的地点走。他下意识低下头凝视着女孩，纤细而长的睫毛被月光浸透得闪闪发光，苍白的脸上布着一道长长的红色伤口，有几滴血溢出，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衣领子。小白的心突然像被什么攥紧了一样，如此美好的姑娘……她救了我。

可是她的愿望是什么呢？

眼看着天就快亮了，他没有时间了，抱着女孩跑向她的寝室。但愿醒来之后，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他不希望他留给她的只是一个充满伤痛的回忆。

“一定一定要叫她去医院处理好伤口！”小白在纸条上写下这句话，贴在女孩的寝室门口。他不舍地望望里面昏睡中的她，悄然离去。

第二天清晨。

“小玉，你……你的脸怎么了？”

“啊？脸？”小玉莫名其妙，伸手欲碰自己的脸，却被阿翠一把阻止了。

“别碰！”阿翠的惊恐逐渐转为担忧，“你还是去医疗站处理一下吧。今天的课我替你上。”

“好，真是太谢谢你了，阿翠……”

此刻小白正靠在医疗站的门边，注视着正在处理伤口的她。

“啊……没事没事，被树枝划到的。”女孩一双热烈而真挚的眼睛，疑惑地朝天花板望着。她嘴角漾着的淡然微笑，一如救他时的无比沉着与坚定。

一阵风吹来，女孩的裙尾随落花飞扬，他轻轻朝女孩走去。

目光撞击的瞬间，仿若绯红的暖阳霎时染满一大片冷湖。

“你好，我叫小白，我想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