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江山》:第三章 马邑失守

 

------第三章 马邑失守------



熊天云领旨之后去羽林大将军吴曙天那里取得了两支骑兵师团共两万精骑的指挥权。当吴曙天向两个师团的官兵们宣读完皇帝陛下的任命书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惊讶。尤其是那些师团总兵,内心都有些不服气,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无论资历、背景、战功和年纪都在自己之下,他有什么资格指挥威震天下的羽林军团。好在吴曙天治军极严,这些师团总兵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熊天云上任之后,就下了一个有悖于常理的命令:命两个骑兵师团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务必在三天之内赶到石门关,若是途中遇到敌人必须迂回穿插过去,不得与敌人激战。两个师团总兵接到命令之后,眉头都皱成了咸菜疙瘩。若是从东都到石门关走直线距离,骑兵三天之内还有可能赶到,可还要绕过正在激战的马邑城,躲避中途可能遇到的敌军,完成这个任务就相当困难了。其中一个总兵比较老实,不敢违命,回去准备了准备,很快就动身了。另一个总兵一脸不屑地走出了中军大帐,回去之后非但没有下令启程,反而一头钻进大帐里呼呼大睡了起来。熊天云几次派人催促,这位总兵都回复说自己头痛难受,须稍事休息才能动身。

这个总兵姓李,今年有四十来岁,是义忠亲王刘援的内弟,义忠亲王是刘度的亲叔叔,今年有八十多岁了,老王妃死后,他就将最宠爱的李姓妃子扶了正。李总兵后台很硬,有恃无恐,小小的熊天云哪里放在他的眼里。

熊天云得到回复之后,什么也没说,手里拎了一个五彩斑斓的锦盒,骑上马前去李总兵的营帐看望。卫兵们看熊天云一脸和气,手里还拎着锦盒,以为他是来看望身体不适的总兵大人的,就没有阻拦。

熊天云进营帐只一会儿功夫就又笑着出来了,手里依然拎着那个锦盒。卫兵们都觉得好笑:礼物送完了,盒子还要拎回来,这个新任的提督大人也未免太小气了。

熊天云回到军团的中军大帐之后,就把那个师团的副总兵叫了来。副总兵叫周志坚,有五十多岁年纪,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循规蹈矩的人。以他这个年纪,爬到副总兵这个位置已经是到头了。周志坚进来后向新任的提督大人行礼,熊天云当即提拔他做了总兵。那副总兵又惊又喜,又有些不太相信,搓着手不好意思地问道:“提督大人,怎么会,怎么会,这总兵,怎么会轮到我呢?我若是当了总兵,那,那李总兵大人怎么办呢?”

熊天云叹了口气说:“李总兵大人已经无法再当总兵了。”说完,他掀开那个锦盒,盒中赫然竟是李总兵的人头,那颗人头上的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儿睡意也没有,眼神中倒是流露出惊诧,惊诧自己怎么会被拎到了盒子里。

周副总兵吓得魂飞天外,“腾”的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连连往后退。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敬畏而又羡慕的总兵大人竟已经身首异处。

熊天云命人将李总兵的人头悬挂在辕门外的旗杆上,并传令三军:李总兵违抗军令,已被斩首,如有效尤者,立斩不怠!

命令一下达,新上任的周总兵的师团立即行动起来,而另外一支先启程的师团也突然变得精神百倍,行进的速度增加了不少。

三天之后,装备精良的两万羽林军精骑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正在激战的马邑城,突然出现在石门关前。

石门关果然空虚,只有五千守军,守关将领不敢怠慢,赶忙向巴特隆求援。

巴特隆得到石门关被攻的消息后大为惊慌,这是他最忌惮的。石门关险固异常,易守难攻,他以为敌人不一定敢攻打石门关,所以才倾巢而出猛攻马邑。如今石门关被攻他不能不救,万一石门关被攻陷,关内囤积的五十万大军的粮草就有可能被付之一炬,那下面的仗还怎么打,这个险他可冒不起。

巴特隆先让烈烈维奇率领三万骑兵迅速驰援石门关,后来巴特隆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就又派出一个军团去抄熊天云的后路,准备将其堵在石门关下,好彻底歼灭之。

熊天云命令军队大张旗鼓地攻打石门关,摆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可这副样子只摆了一天,然后又休整了一天,第三天,熊天云下令离开石门关,开始向马邑城南部防区进军,行军的宗旨还是一样,遇到敌人不得纠缠,以最快的速度前进。

中途果然遇到了巴特隆增援石门关的部队,但两军甫一接触,熊天云的军队就撤退了。由于增援部队有守卫石门关的重任在身,所以没有追击。

熊天云遇到巴特隆增援石门关的部队后心中松了一口气,马邑之围终于得解,只要自己这两万人能将马邑城南部防区守住,等到北边的龙骧军团突破封锁进入马邑城的北部防区,敌人合围马邑城的计划就会破产,整个马邑防线就会稳固下来,接下来可能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

入夜之后,熊天云没有让军队休息,他想一口气跑到马邑南部防区之后再好好休整。可走到一半,突然有哨探来报说东边不远处出现了一只军队,也举着火把连夜行军,行进的方向也是北边的马邑城。

熊天云大吃一惊,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这支军队很有可能就是摆脱了纠缠的雷川的骑兵军团。

为了印证自己的判断,熊天云拼命爬到一个山坡上向东南方向眺望,只见一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骑兵部队正在如水的月光下向北方的马邑城方向行进,其规模之庞大,队列之整齐,行进之迅速令人惊叹!这支军队从数目看应该在十万以上,如此大规模的骑兵军团只能是雷川的军队,因为星月帝国的军队没有这么多骑兵。

熊天云心想:“看来雷川已经摆脱纠缠成功转身了,只要这支庞大的生力军到达马邑城下,再和围困马邑城的巴特隆的军队汇合,将会对马邑形成更大的压力,马邑已经被围了七天,守城的军团损耗一定很大,马邑城若是再陷入重围,城非但守不住,搞不好还会全军覆没,刘鹗和丁国昌也会有生命危险。不行!马邑城不能再守了!应该及早撤离!”

熊天云转身跑下山坡之后,一连派出十位信使,向驻守在马邑的总理军务大臣丁国昌和虎贲大将军刘鹗汇报这里发现的情况,并建议他们在敌人重新形成合围之前迅速撤离马邑城。

十位信使骑着马跑远之后,熊天云瞪着眼睛望着山坡那边看不到的雷川的军队,紧紧捏着手中的佩刀,用低沉的声音说:“传令三军,熄灭火把,摘掉马铃,以最快的速度进军,务必在明天拂晓前赶到南浦渡口!”

熊天云知道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这支军队就是昔日打败伯父熊大木的雷川的军团,他真想提刀上马,击败这支军团,替伯父报仇,替熊家洗刷耻辱。但他现在还不能这么做,这支军队比自己这两万骑兵多出数倍,自己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阻挡雷川接近马邑城,为马邑城的守军撤离赢得时间。

骑在马上的雷川面沉似水,他那严肃的神情下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表情。

自从他让老将克林德代替自己跟星月帝国二十几万大军继续在南边纠缠,而自己率领十二万精锐骑兵成功突破敌人的防区,将追兵远远甩在后面之后,他就知道这场会战已经胜券在握了。但奇怪的是他竟然高兴不起来。在他与龙骧大将军姚克的对垒中他感觉到帝国的军队越来越勇猛,越来越坚强,越来越不易征服,这种感觉随着战线向东都城靠近而变得越来越强烈。他从那些身陷绝境濒临死亡的将士的眼中看到了对国家的眷念和忠诚,这种眼神他很熟悉,他无法忘记让他刻骨铭心的卢龙之战,那些宁死不屈,慷慨赴死的市民自卫队员眼中流露的正是这种眼神,这种眼神让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金甲战神的内心深处感到担忧甚至恐惧。

大军在月光下跋山涉水,默默前行,向这场战役的决战之地进发。

在天快亮的时候,突然有探马来报:“启禀大将军!前方的河流渡口已被敌人守住。”

雷川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会有比自己更快的军队呢?他忙问:“是哪里的军队?”

“报告大将军,从旗号看,是帝国的羽林军。”

雷川皱眉想了想,又看了看前方晨雾还没有散尽的南浦渡,从地图上看,这里是马邑城的南边,离马邑城已经很近了,如果不能尽快对马邑城形成合围,让丁国昌和刘鹗跑掉了,虽然不至于影响这场战役的胜利,但毕竟有所缺憾。

雷川问:“渡口的水有多深?”

“禀报大将军,水不算深,人马虽然能够淌过,只是速度会很慢。敌人在渡口岸边布置了很多弓箭手。”

雷川下令重甲骑兵在前,弓骑兵在两翼,开始强渡南浦渡口。

守护在渡口北岸的羽林军开始向强渡的骑兵射箭,一时间箭如雨下,雷川的骑兵在水中行动缓慢,无法灵活躲避弓箭,许多人被射落马下,清澈的河水被鲜血染成了一块块的红色,两翼的弓骑兵开始与对岸的羽林军对射,以掩护从中间突破的重甲骑兵。岸上的守军也被射死了不少,有的被射中之后也滚落到河水中,血从伤口处汩汩流了出来,泛着气泡和血沫流出好远好远。

风景如画的南浦渡口现在变得一片血腥。

熊天云为了激励士气,亲自站到最前线,弯弓搭箭射向淌水而过的敌军。

这时突然有从马邑派来的传令兵禀报:“提督大人!刘鹗大将军命你挡住敌人,马邑的得失事关全局,不能轻言放弃!”

熊天云一听这消息,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知道以自己区区两万人马要想抵挡住雷川十几万大军根本不可能,更让他担心的是巴特隆派去增援石门关的军队有可能重新被调到马邑来,那时丁国昌和刘鹗突围的最佳时机可就错过了。

熊天云把手里的弓交给卫兵,自己伏在马鞍上亲笔给负责指挥马邑防御的虎贲大将军刘鹗写了一封信,信中的大意是:敌人势大,我部兵少,只能阻挡一天。希望刘大人和丁大人速做决断,放弃马邑,一天之后敌人将对马邑形成合围,后果不堪设想。”

虎贲大将军刘鹗看过熊天云的信后,气得拍案大骂:“这是哪里来的愣头小子,怎会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给我下达撤离期限!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老成持重的丁国昌看过熊天云的信后也很吃惊,熊天云虽然没有直说,但意思很清楚,那就是:我只给你们守一天,你们若是还不走,一切后果你们自己负责。

丁国昌冷静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局势,刘鹗的虎贲军为了守卫马邑城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北边的增援部队被敌人拖得举步维艰,若是雷川的十几万人马围了城,就是增援部队到了马邑城外围也无济于事。城内和城外的力量相差太过悬殊,最终城还是要丢。

丁国昌将信摆在桌上,仰天叹了口气说:“这个小家伙语气虽然狂傲,所说的却是实情,马邑城不能再守了!”

刘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将两只大手深深地插进斑白的鬓发中去,长长叹了口气。丁国昌说出了他在感情上无法接受的事实:马邑城守不住了,马邑会战失败了。

丁国昌木然站在那里,一只扶着桌子的手微微颤抖,眼角流下了痛苦的眼泪,他控制住心中的悲痛,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转过头语气低沉地对刘鹗说:“撤吧,大将军。我自会到皇帝陛下那里请罪。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熊天云坚守在南浦渡口的北岸,力阻敌人的骑兵过河,双方一度打得十分激烈。但由于熊天云提前占据了有利地形,在激战中占了很大的便宜,给敌人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雷川看强渡无法成功,便下令停止进攻,并化整为零,将十几万人马沿河岸展开,分头渡河。一时间,大军在河边设了数十个渡河点,并强征老百姓的小船或用木头扎成简易木筏用来渡河。这种渡河方式给熊天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他只好分兵,以师团为单位沿河岸寻找渡河的敌军战斗,虽然成功消灭了几股渡河的敌军,但出现在河北岸的敌军却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以消灭。

令熊天云着急的还不是这里的战局,这种情况本在他的意料之中,马邑城地处关中平原的西部,四周地势平坦开阔,除了这条小小的南水河根本无险可守。自己这两万人马顶多只能延缓一下敌人的进攻,早晚会被敌人突破的。真正令他着急的是马邑城里的守军,时间已经不多了,若是再不撤离就有可能全军覆没。熊天云无法理解这些叔叔辈的将军们,他们怎么这么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呢?守不住为何还要死撑着呢?只要手里有兵随时都可以卷土重来嘛!真是死脑筋!

熊天云既替刘鹗和丁国昌着急,也替自己着急,自己是奉皇帝之命前来解救马邑之围的。马邑城失陷的责任固然不在自己,可若是不能成功保护刘鹗和丁国昌突围,自己将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皇帝陛下对自己如此信任,若是自己不能胜利完成任务,还有何面目回东都,又有何面目去见皇帝陛下。

熊天云一边指挥军队想尽一切办法延缓敌军渡河,一边不断派出哨探去马邑城打听消息,一个又一个哨探回来后都禀报说:“提督大人,马邑城没有动静。”

熊天云急得勒着马在河边打转转,气得他真想撇开这里不管,闯进马邑城去给他们跪下来磕头,请求他们赶快撤离。

到了下午,熊天云突然看到马邑城方向冒起了浓烟,还有隐约可见的火光,他心中暗喜,他知道这不是战火,这是马邑城的守军在焚城,为的是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可用的东西,看来丁国昌和刘鹗大人已经决定要弃城突围了。果然,不一会儿,虎贲大将军刘鹗派出的传令兵到了,他大声对熊天云说:“大将军令:命熊提督率部撤离南水河防线,配合马邑城的守军向东都城方向突围。”

“遵令!”熊天云如释重负,他大喊一声:“传令兵!”

“在,提督大人!”传令兵应道。

“命令两个师团放弃河边防线向马邑城东方向转移!遇到阻挡的敌人奋力拼杀!掩护马邑城内的守军突出重围!”

“遵令!”传令兵调转马头一溜烟跑了。

熊天云抬头看了一眼在北方翻滚着黑烟的马邑城,心有不甘地大声喊道:“马邑城!你等着!我会回来的!”说完,调转马头率领亲卫队朝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由于雷川的十二万铁骑突然出现在马邑城南,迫使丁国昌和刘鹗不得不放弃马邑城,只坚守了一月有余的马邑防线随即崩溃,马邑会战以星月帝国的失败而告终。

东都城,三百多年来安然无恙的东都城如今竟暴露在了敌人的兵锋之下,三百多年来稳固如山的东都城现在竟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古老的帝国是不是气数已尽?还能不能绝处逢生?现在这已成了帝国每一个臣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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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北进勤王------

已是初冬时节,天气阴霾,天上浓云密布,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过了一会儿,天空中就纷纷扬扬飘下雪来。

这是东都城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这一场瑞雪并没有给战乱中的东都城带来丝毫祥瑞之气,相反,倒使人们的心头变得更加压抑。

茶楼酒肆失去了昔日的热闹喧哗,大白天也门窗紧闭,胭脂巷的青楼妓馆前门可罗雀,再也听不到令人销魂的丝竹管乐之声,就连昔日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也变得冷冷清清,只有稀稀疏疏几个行人在路上行走,他们都低着头,神情紧张,步履匆忙,他们必须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家去,东都城实行宵禁已经一个月了,人们几乎已养成天黑前赶回家去的习惯。

自从马邑会战失利以来,东都城就被一种不祥之气笼罩着。敌人已占领了大半个帝国,马邑会战之后,富庶的关中平原也被敌人控制了三分之一。面对这兵荒马乱的时局,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家默默地焚香祷告,求上苍保佑东都城能躲过这兵燹之灾,保佑一家人能平安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星月帝国的皇帝刘度负手站在御花园中的暖香阁内望着窗外飞扬的雪花。

他在等一位重要的客人,这位客人就是负责指挥马邑会战的丁国昌。

丁国昌是辅佐过两代帝王的老臣,也是刘度的股肱之臣,自刘度登基以来,丁国昌就一直主持军务院的工作。他工作勤勤恳恳,每天到军务院最早的是他,离开得最晚的也是他,由于他的勤勉,军务院内的各项事务被管理得井井有条。有他在军务院,刘度感到非常放心。

马邑会战之后,丁国昌主动承担了这次会战失败的全部责任。刘度也撤掉了丁国昌的所有职务并将其下狱审查。刘度心里很清楚,马邑之战的失败绝不是丁国昌一个人的问题,就是再换一个人来指挥也难逃失败的命运。帝国太古老了,这古老既是它的荣耀也是它的负担。许多问题存在已久,人们却习以为常,并不认为这是问题。只有当巴特隆发动这场叛乱后,这些问题才清楚地暴露出来。

丁国昌在扮演替罪羊的角色。马邑会战是决定帝国命运的大会战,有十几万将士捐躯,

这个战败的罪责总得有人承担,否则无法向臣民们交代,军心民心也无法稳定下来。

今天就是丁国昌被移交监察院的最后期限,刘度心中不忍,所以特意在御花园的暖香阁内设宴,为这位辅佐了自己几十年的老臣饯行。以丁国昌所承担的战败罪责来看,十有八九会是死罪,所以今天有可能就是君臣相见的最后一面。

刘度灰暗的心情一如这阴沉沉的天气。

“启禀陛下,丁大人来了。”内务部次长杨煜上前向刘度禀报。皇帝的生活起居向来是由内务部负责的,这酒宴也自然由他们来安排。

“请他进来吧。”刘度用低沉的声音说。

丁国昌被两名监察官陪同着走进了暖香阁,手上和脚上还戴着镣铐。刘度命两名监察官把丁国昌的镣铐取下,然后让他们退出去等候,屋里只剩下君臣二人。

刘度看了一眼丁国昌,发现他比出征前苍老消瘦了许多,原来直挺挺的脊背现在也变得佝偻起来,衣服也显得脏乱不堪,哪里有一丝半毫执掌天下兵马的帝国权臣的威仪啊。

“你坐吧。”刘度说,语气中透着苍凉。

等丁国昌恭敬地坐下后,刘度亲自给丁国昌斟了一杯酒。

丁国昌看见皇帝陛下亲手给自己斟酒,竟激动得泪水涟涟,他一边用袖口擦眼泪,一边颤巍巍地站起来说:“岂,岂敢有劳陛下……”

刘度将手按在丁国昌的肩上安慰道:“你辅佐了我几十年,我给你斟杯酒也是应该的。”

“老臣有罪,有负陛下重托……老臣我……”丁国昌伤心得老泪纵横,哽咽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不要说了,我心里明白。”刘度叹了口气说,“你是在代刘鹗、姚克还有其他将领受过,也是在代我受过啊。可没有办法啊,这个罪责太大,总得有人承担,如今又是用人之际,只好委屈你一个人了。”

“有陛下这句话,老臣我死而无憾!”丁国昌擦了擦眼泪,端起精致的玉制酒杯一饮而尽。

刘度又给丁国昌斟上一杯酒,叹道:“你我君臣一场,如今就要分手了。今后再有军机大事我找谁商量去呢?说实话,我心中真是不忍……”刘度转头望向窗外,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

“陛下。”丁国昌劝慰道,“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老臣这残病之躯就是不死也很难再为陛下分忧啦。”

刘度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没有?”

“有。”

“好,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定会满足你。”刘度说。

“我有两个心愿未了,一是削藩建省,将各路诸侯的兵权收归军务院。这次内战实由藩镇作乱而起,藩王们了解帝国内情,且与各级官吏多有接触,一旦有了异心,比异族入侵对帝国造成的危害还要大。”

“嗯,你说的对,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不削藩,难免还会发生这样的叛乱。可是,这要在平定这场叛乱之后才能进行啊?”刘度还有半句话没说,那就是:如今这个局势,帝国还有能力平定这场叛乱吗?

丁国昌坚定地说:“陛下千万不要灰心,以臣看来,咱们只是暂时失利而已,并非没有希望。巴特隆穷兵黩武,对百姓凶狠残暴,再加上他借助的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力量,他们到处烧杀掳掠,帝国的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而我朝三百余年来广施仁政,老百姓安居乐业。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巴特隆这般倒行逆施必不能长久。”

刘度听到这番话精神为之一振,感叹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眼下的危局呢?”

丁国昌看了一眼皇帝,小心地说:“勤王。这是微臣的第二个心愿。”

刘度猛的站了起来,这勤王是他最忌讳的话题,许多大臣提出此议后都被他训斥得体如筛糠,不敢再提。丁国昌是个将死之人,刘度不好发作,便强忍住怒气,大声说:“一个巴特隆还不够吗?难道还要再弄出一个来你们才甘心吗?”

“陛下……”

刘度将手一摆道:“你不必再说了。”说完就站了起来,背对着丁国昌。

丁国昌咬咬牙,执拗地说:“老臣自知罪孽深重,时日无多,老臣心中了无挂碍。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恳请陛下听我把话说完。”

刘度望着窗外越飘越大的雪花没有说话。

丁国昌见刘度没有阻拦,继续大声说:“南方诸侯其心难测,这不假。他们也都是手握重兵的藩王,巴特隆有野心,他们未见得就没有。更何况现在帝国已无力约束他们,他们随时都可以竖起反旗,拥兵自重。若是在马邑会战前,我不会劝陛下勤王,那时我们的力量与敌人相当,若论兵力,我们还强过对方。那时请南方诸侯出来勤王,他们肯定会跟我们讨价还价,或者看我们与巴特隆鹬蚌相争,他们好取渔翁之利,甚至还有可能心怀不轨,寻找机会与我们三分天下。可如今的局势是敌强我弱,现在的帝国巴特隆已占据大半,若是东都城失守了,巴特隆下一个就要消灭南方诸侯。我们与南方诸侯现在已是唇齿相依,他们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若是让他们现在出来勤王,他们就是心存贰心也不会去帮巴特隆,而会不遗余力地帮我们。和我们联合起来击败巴特隆,取得均势才符合他们现在的利益。”

丁国昌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度突然转过身来,他看了一眼丁国昌,又看了一眼窗外的雪花,他突然发现丁国昌说的不无道理。与其自己在东都城死死苦撑,不如再放出一条狼来,让来自南方茂密山岭中的狼和北方大草原上的狼互相厮咬,无论结果如何,对自己都有益无害。

丁国昌盯着刘度看,他想看自己的话是否打动了皇帝陛下。刘度脸上的表情依然如故,只是眼神中有了些关注之意,丁国昌松了口气,继续说:“陛下,微臣以为,我们现在应该隐藏实力,固守东都,做出一副东都告急的局面,然后大力封赏南疆的尹川、南水、高凉三路诸侯,命他们率部北进勤王。等他们与巴特隆打起来时,我们再相机而动。”

“嗯。”刘度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陛下,南方三个诸侯中以尹川王乌海图实力最强,南水、高凉两路诸侯也都唯他马首是瞻。拢住乌海图的心至关重要。臣早年与乌海图有过交往,此人看上去一团和气,其实心机颇深,而且能征善战,实是巴特隆的劲敌。他是不是对帝国忠心,臣不敢说,但他与巴特隆势同水火却是实情。”

刘度感叹道:“难得你身陷囹圄还念念不忘国家社稷,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你的家人还好吗?有没有需要我替你安排的?”

“承蒙陛下眷顾,我的家人还好,两个儿子都已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我没有什么好惦念的。我只是放心不下陛下……”丁国昌说到这里眼眶又湿润了。

刘度也深受感动,他举起酒杯来对丁国昌说:“等天下大定之后,我会让你的儿子承袭你的爵位。你就放心地去吧,我敬你一杯,算是最后为你送行。”

刘度说完一仰脖将杯中酒喝了。

“多谢陛下。”丁国昌也喝了酒,然后给刘度鞠了一躬,说:“老臣不能再辅佐陛下了,请陛下多多保重,老臣走了。”

刘度转过身望着窗外说:“你去吧。”

丁国昌给刘度行了一个大礼,退出了暖香阁。

刘度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好久好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突然,一位检察官匆匆跑进来禀报:“陛下,丁国昌大人已在狱中自缢身亡。”

“知道了。”刘度抬头望着窗外。

暖香阁外面大雪纷飞,风儿卷裹着雪花在空中飘舞,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帝国历350年12月19日,星月帝国隆圣皇帝刘度下旨命南方诸侯北进勤王。

帝国历350年12月26日,早就整装待发的尹川、南水、高凉三位诸侯的十二个军团共三十六万大军开始分水陆两路向河池行省进发。陆路沿古栈道走连山关和镇南关,水路坐船沿尹川江顺流而下。

消息传到巴特隆设在马邑城的帅帐中时,巴特隆吃了一惊。

马邑会战之后,巴特隆的大军休整了将近一个月,然后开始进行攻打东都城的战略部署。雷川的精锐军团已经开始向东都城的南部防区开进,准备一举突破该防区像楔子一样打入东都城的东南部,从而完成对东都城的战略包围。

帝国军务院也已将龙骧大将军姚克派往南部防区企图阻挡雷川。

大战一触即发。

正在这时巴特隆得到了南方诸侯北进勤王的消息,虽然这消息来得有点儿突然,他倒也并不担心。马邑会战,巴特隆只用伤亡不到十万人的代价消灭了星月帝国二十万大军,并占领了东都城的门户马邑,控制了关中平原的西南部,处于极有利的态势,再加上控制的地区和城市日益增多,兵源钱粮源源不断地送来,经过一个月的休整和扩军,巴特隆在东都城的东南方向集结了二十四个军团,七十余万大军,对外号称百万,此时的巴特隆粮草充足,士气旺盛,兵强马壮,他能把谁放在眼里。

巴特隆与军师伏生商议,准备暂时放弃攻打东都城的计划,用一半的军队威慑东都城的守军,另一半全力对付南方诸侯北进的军队,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最好能把他们吓回南方的崇山峻岭中去。

击退三路诸侯的任务就交给了金甲战神雷川,自从马邑被攻克,雷川声威大振。巴特隆为了褒奖他立下的不世之功,特为他打造了一副黄金战甲和一把镶满宝石锋利无比的黄金宝剑,正式赐予他金甲战神的称号,并封他为永胜郡王,还在西都城为他建造了豪华的王府,至于赏赐的金银珠宝,漂亮女人那更是难以计数。

巴特隆命大将军雷川率六个军团共十八万大军南下击退来犯之敌。同时命老将克林德率四个军团十二万大军押运着粮草物资在雷川军团的侧后方跟进,以为策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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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玄幻小说 《风月江山》

作者:老树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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