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斌：放脚鱼

去年夏天回家，去钓鱼时又在堰边看到了这样的牌牌，想来现在也还有人在干这个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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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几年的时候，但具体是哪一年开始的已记不太清了。澧县梦溪一带兴起了放脚鱼，这里所谓的放其实并非放走，放生的意思，而是用钩或针钓脚鱼。那一阵，走到哪里都听到人讲：哪个哪个放了好多脚鱼，卖了好多钱！又哪个哪个放脚鱼发了财，做了几栋楼房！

初二那年暑假。我也按耐不住，找父亲软泡硬磨，要了几块钱，跑到街上买了几十口“歪嘴巴钩”，线，回来后又自己动手砍了二十多个竹牌牌，加入了放脚鱼的队伍。

其实到我加入时，已近尾声，屋门口，周边的脚鱼都被放得差不多快绝迹了，要趁天黑跑很远去放才可能有点机会。我那时还小，自己不敢加上父母也不放心夜晚出远门。于是就找到队上一个“老江湖”，好说歹说，还用买鱼钩剩下的钱买了包君健给他，当是拜师，才答应带我。

第一次跟师傅晚上出门，踩单车都踩了一个多钟头。把单车放在他一个亲戚屋里后，又走了几里山路。见山峪中有口大堰，堰边散居着两，三户人家。师傅看了看，说就是这里了，于是两人就一人一边开始择处放钩。

那晚月黑风高，其中有户人家的狗想是嗅到了动静，狂吠不停。惊动了屋老板两口人开门出来，想走远点看估计又怕，只是在天井里拿着个电筒到处射。

当时我跟师傅已下完钩，就在他屋旁边的草垛里坐，两人说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听男人说:今儿有个鬼啊！狗子一直叫，又没看到什么东西。女人则应道:怕真地是鬼吧！快点进屋关门算了。想到我们两个大活人，被人家当成鬼，还吓到了人，我跟师傅都差点笑出声来。

前些天看到一篇文章，好多人都说看到过鬼，估计大多其实是遇到了我们这样的“夜行人”。说回那晚，后来任凭狗一直叫到我们走，那几户人家的大门都再也没开过。第一次“远征”出师不利，不但一无所获，还被人当成鬼。多年过去，现在想起仍忍俊不禁。

过了几天，再次跟着师傅出发。这次更远，差不多到了盐井跟松滋交界的一个山里。好像是个小水库，周边长蛮深的草。

下完钩，跟师傅随便找了个地方坐，听他扯淡，天快亮时去收钩。其中有一口是放在一蓬刺边的，去收时看到线崩得很硬。照师傅的说法，这一般都是有鱼上钩的情况。想到可能要发财，我激动的不得了。

我先用穿着深桶套鞋的脚把周围的草踩倒一片，其实这也是师傅传授给我的经验。蹲下，用嘴含着电筒，双手慢慢收线。钩应该是被什么鱼拖到水草里面缠住了，蛮难搞，收到一半，忽觉双腿之间有动静，低头一看，一条手腕粗细，红红绿绿的大蛇正从双腿之间游过。我顿时屁滚尿流，丢了牌牌就开跑。等到对岸找到师傅，带他过来看时，蛇已不见踪迹，那口钩慌乱中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夜晚出门放脚鱼了。

时间到了八月底，快要开学了。攒的蚯蚓还有些没放完，加上一个暑假，脚鱼的影都没看到，也有点不甘心。听人讲离家不远的一个大水库几天前有人放到脚鱼了，便邀齐了队上几个年纪相若的伙计，计划最后去干一票。

那天下午收钩时，我发现少了一口，在原来放的地方遍寻不着。正要走时，有个同伴眼尖，看到我那个牌牌漂在水库中央，正不知被什么拖着逆风在动。

当时又喜又忧，喜的是肯定有鱼把钩都拖起跑了。忧的是水库风急浪大，还传说里面有几米长的鱼，贸然下水去捞，怕真的遇到什么鱼怪把命都送掉。不要了吧！又始终不适意，万一是个大脚鱼不搞上来要悔死。正心上心下的时候，有一个胆子大些的，就提议大家一起下水，不管是什么东西，搞上来卖到钱后几个人平分。想是人说的“黄混胆子大”，也许是分钱的诱惑实在难以抵挡，最后我们几个伢还硬是麻起胆子，一起下水去把那牌牌捞了上来，一看竟只是条半尺多长的黑鱼。气得半死！

去年夏天回家，去钓鱼时又在堰边看到了这样的牌牌，想来现在也还有人在干这个营生。但于我而言，放脚鱼恐怕只能永远留存于记忆中了。

© 作者：刘文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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