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老照片】菜花烂漫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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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江南的认识源于一个论坛。彼时的我内心苦闷却笔锋犀利，从不忌惮自己所言触犯他人，而他却四平八稳，圆润有加（体形亦是哟）。不知那时候在他眼里，我像个啥呀？渐渐从文字中感觉到他的幽默诙谐及文化底蕴。与他不多的交谈中，总是彬彬有礼，分寸有加。于我而言，这等人才，我只能高山仰止了。今儿看了他写的父亲，瞬间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源头了。厚着脸皮讨稿，不想真讨来了。现在版权归我啦！

BY：从海边来

早春二月，春寒料峭。尽管窗外已经桃李烂漫，油菜花飘香，但因为临近清明，追思逝去的亲人，心中总不免多了几分惆怅。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亲爱的父亲，你在那边还好吗？

浏览电脑里存放的部分老照片，目光定格在父亲最后一批遗照上。画面里，父亲徜徉于盛开的油菜花中，两眼凝视着远方的天空，若有所思。此刻父亲的人生之旅已将走到尽头，他的眼中充满了对故土的眷恋，对亲人的不舍，对子女的期盼。

父亲去世已经五年有余。清明将至，在这个寄托哀思的节日，我似乎应该码一点文字来纪念我的父亲，这也是老人家多年的夙愿，然而固执的我却从来不愿意用自己拙劣的文笔来描写自己的亲人。直至父亲罹病那年阅读女儿习作《我的爷爷》，病榻前他着字句斟酌推敲，细心修改润色孩子的作文。这情景让我意识到父亲其实是那么期盼由我执笔来叙述他的故事，然而这么一桩举手之劳的小事我都没能完成，我是多么不孝啊！



作者与家人20年前的“全家福”。画面上是作者母亲，弟弟和作者本人，画面外，作者的父亲在拍照。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这是《左传》中描写楚国先民艰苦创业的文字，我觉得这八个字同样适合总结父亲的生平。三年自然灾害中爷爷英年早逝，15虚岁的父亲自己还是孩子，却要照顾更年幼的几个妹妹，他用稚嫩的肩膀勇敢挑起了养家的重担。那几年生活过得极其困难，据姑母回忆，当时因为口粮紧张，家里早晚两顿多以稀粥充饥，并且父亲一直强调要多添水少放米。叙述到这里姑母已经是两泪涟涟泣不成声，长身体的年龄却长期食不果腹，这样的日子就是传说中的“度日如年”吧。少年时期的贫困经历，养成了父亲艰苦朴素的生活习惯。老屋灶台前，有父亲手书的“勤俭持家”四个大字，这是他长期秉持的治家理念，也是我们自觉遵循的优良家风。

开源节流，勤俭持家，在父亲的经营下家境渐渐宽裕起来。到我们兄弟成年时，家里已经告别了一穷二白的惨淡局面，能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生活条件的改善，并没有改变全家人节俭的生活方式。比如，我和弟弟小时候从不知零食为何物；比如，家里90年代才买的第一台电视机；比如，除了过年或招待宾客我们餐桌上总是一碗咸菜就饭……以上种种例子如果尚属“俭朴”的范畴，那么父亲对待自己就更带几分苛刻了。食堂打菜，他总以素食为主；衣物穿戴，外表还算光鲜但内衣却打满补丁；年过五旬依旧骑辆老坦克上下班，当时整个大院貌似就他一辆自行车吧？车子破旧但主人敝帚自珍保养得很好，常年擦拭得一尘不染。对此父亲解释说：家里多一个孩子，只有平时节俭才能够办事少因钱财事求人。袜子破了只有脚知道，想起父亲一生劬劳我不禁潸然泪下。

《周易》对乾卦的解释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乾卦是天卦，在我们心中父亲就是头顶那片天，他的血脉里生生不息流淌着“自强”的因子。前文提及，父亲少年时代家境贫寒。但是生活的逆境并没有把父亲击倒，相反培养了他“自力更生”的人生价值观。六十年代的中国农村，父亲极具前瞻性地意识到未来社会文化知识的重要性，他坚持在半耕半读情况下以优异成绩完成了初中学业，这在当时是难能可贵的。父亲对学习的热爱贯彻了他的一生，尽管学历不很高他却是同龄人中出类拔萃的笔杆子。

宝剑锋从磨砺出，之后的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由于品学兼优他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早早成了一名大家羡慕的“大队干部”，主动弃职参军在军旅生涯中又如鱼得水得到了首长战友们的一致好评，退伍后成家立业都风生水起。我曾经说过，父亲身上有种中国军人特有的“亮剑”精神。即使身处逆境，他也能够拔剑而起和严酷的生存环境作斗争，直至战胜困难成为生活的强者。父爱如山，父亲德才兼备，就是我们心中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值得欣慰的是我此刻可以告知在天上的父亲，我们遵照您的嘱咐踏实做事诚信为人。虽然我们很平庸，可是我们孝敬长辈爱护子女呵护家庭勤奋工作，我们都是堂堂正正的大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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