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的色彩、声音以及形状_【人民作家】

当我们年幼年少时，更多体会到的是相聚时的喜悦；而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地，要去体会更多离别时的落寞。...

散文

落寞的

色彩、声音以及形状

泰州/苍才华

（一）

留存在我脑海里，最早、最深刻的一次印象大概是四五岁那会。忽然对上学这件事产生了强烈好奇的我，吵嚷着要去学校，后来爷爷抝不过我，联系了退休前工作的中学，真的让我去体验了一回。

我至今记得那时的情形，父亲送我进了教室，和记不清模样的老师打了招呼，便离开去上班。而我独自坐在讲台边一张木椅子上，踮起脚尖也够不着地面，不敢说话。当然，也不知道要和谁说话，说些什么。

印象中，应该是上过一节音乐课，因为有人在弹风琴，除此之外，记得的还有课间的吵杂，以及陌生的，一张张脸庞。有学生，或是老师和我讲过话么，还是没有，完全不记得。在那个上午，我第一次体会到光阴流逝，原来这么缓慢，凝固一般。

再仔细回想，那时教室的门是常开着的，透过门向外望去，刺眼的阳光照的一切白花花、雾蒙蒙，一片片。远处，有座破败的假山，再远便是紧锁的古铜色大铁栅门。我无数次朝那大门外凝望，门外，人流车流都是那样的模糊。

有一次，我依稀看见像是父亲的身影，骑着老旧的黑凤凰自行车，在学门外停住，对我微笑招手。我慌忙跳下椅子，朝教室外跑去，随即被教室里的老师追回。再朝外看时，已再不见父亲的身影。直至现在，我还是搞不清那时那次，父亲究竟是来看我了呢，还是幻觉。

落寞，是一个人被落在某处的感觉。回忆里的一切，那些墙壁、地面、阳光以及一张张陌生的脸，充满着的苍白，便是落寞的颜色。

（二）

天气很糟，空中弥漫翻滚着低压压的乌云，窗外是呼啸的风。独自坐在破旧中巴车前排靠窗座位上的我，第一次离开家人，去南京读大学。

不远处的司机师傅，大马金刀地坐在驾驶位，漫不经心哼着刀郎、庞龙的歌。大概是“2002年的第一场雪”，又或是“那夜我喝醉了拉着你的手”。

车厢里零星坐着稀疏的乘客，聊着天，有我熟悉的方言，也有陌生的口音。再有，就是破旧中巴车随着颠簸，有节奏地“咣当咣当”。朝窗外望去，远处的天际一片漆黑，电闪雷鸣。

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像是进入了好莱坞灾难大片的场面，我们这辆破旧的中巴，怕是要开向宇宙边缘或是世界尽头之类的所在去一般。

直至下车，我都没有讲话，当然也不知道要和谁讲话，讲些什么。

落寞，是家的一部分，落在了你心里的感觉。破旧中巴发出的那声声“咣当咣当”，便是落寞的声音。

（三）

早晨六点四十，我起床，洗漱，带上儿子去楼下一起早饭。一人一碗豆浆，儿子一根油条，我吃两根，一人一只茶叶蛋。然后去学校门前，我将书包背到儿子肩头，挥手道别。

我们的道别很有意思，儿子朝我挥手，然后转身进校门，两步后再回头，看见我在望他，便又朝我挥手，随后飞快地跑向教室，消失不见。

每次都是如此。

我曾忍不住问，为什么你进了学校要跑那么快，不小心摔跤怎么办。儿子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要是不跑快，我总要回头，看见你还在那里就又要再见，会没完的。

我没有再嘱咐儿子慢点跑，站在原地，忽然有种胸口被什么轻轻拉扯的感觉。我终于确信，在最初的记忆里，在那扇古铜色铁栅门外，父亲一定来过。

落寞，是你的一部分，落在了别人心里的感觉。襟前不经意间的一次次悸动，那青丝般的缕缕羁绊，便是落寞的形状。

当我们年幼年少时，更多体会到的是相聚时的喜悦；而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地，要去体会更多离别时的落寞。

想起今早朋友圈看到的一段话，是宫崎骏《千与千寻》里的。

“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

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

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是的，有相聚，便有别离。因为羁绊，才会落寞。

总编：骆圣宏

特邀编辑：智日慧

作者简介

苍才华，男，1985年12月生，现为江苏省泰州市公安局海陵分局城北派出所民警。多次获得公安系统区、市级征文比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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