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游向陆地,鸵鸟奔向海洋

 

她话音刚落,唐森就压在她的唇上,以一种惩罚式的力道狠狠地吻她,这个有些残忍的吻缠绵了很久,直到有血腥味在二人唇齿间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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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春熙路停不下飞机

朱穗穗是在春熙路给唐森打的六年来的第一个电话。

她的右耳先天失聪,所以她把手机放在了左耳。

“唐森,我想你了……”

唐森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两点,然后冷静地从床上坐起来,清了清嗓子问她人在哪里。

“春熙路!我在春熙路!就是当时释家墨给我表白的那条街!可他怎么能……今天明明是……呜呜呜……”朱穗穗歇斯底里,说到最后终于控制不住,蹲在地上哭出了声。

她其实已经喝了两个小时的酒。

昨天是朱穗穗和释家墨在一起一周年纪念日,她期待了一天他会给她什么惊喜,可是等到下班他都没有任何表示,释家墨是她的上司,办公室就在她座位面对的正前方。

她看着同事们下班后一个个离开公司,释家墨始终没有走出来过。于是她终于没忍住,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前一秒她甚至还在天真地想,他是不是在里面摆满了鲜花和红酒,就等着她这个主角推门而入。

可是推门而入,朱穗穗看见的,是释家墨和他的新助理靠着办公桌亲密的画面……

老板和助理,还真是老套的情节。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朱穗穗心里坍塌了。

朱穗穗脑子里全是那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她就蹲在凌晨两点的路边,冲着手机那边的唐森放声大哭。

而唐森,把手机放在床边,简单洗漱后穿好了衣服,然后衣冠整齐地坐在床边听她哭。

二十分钟后,朱穗穗哭声小了许多,她哑着声音问他:“你还在吗?”

“我在,”唐森把手机拿起来,接着道,“但我怕是不能立刻坐飞机去找你,因为春熙路……停不下飞机。”

二月末的成都,如果不是朱穗穗刚喝了很多酒,那她一定会被唐森这个笑话冷死。

2.喜欢你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唐森并没有立马出现在朱穗穗的面前,但也不算太慢,他第二天一早就坐在了她的客厅沙发上。

朱穗穗蓬头垢面地从卧室出来,看见唐森之后足足愣了半分钟。

“你你你……”她震惊得已经意识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你怎么回来了!还有,你怎么进的我家?!”

唐森从西服兜里掏出来一枚钥匙,说:“你还是会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第二个花盆下面。”他说完很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咳,你进去把衣服穿好……”

一千公里的距离,最早的航班,一夜未睡的唐森。

收拾完再出来的朱穗穗看着他的黑眼圈笑出了声,道:“还没吃早饭吧,我去买点儿菜,咱们早饭午饭一起吃。”

“那个,”唐森欲言又止道,“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今天女朋友生日,晚上赶回去陪她。”

朱穗穗脸上的笑容凝了几秒,然后笑着点头,声音变小说:“好,挺好的。”

原来他也有女朋友了,真好。

朱穗穗和唐森认识十八年,不像朋友,亦不像恋人,如果非要找一种恰当的描述来形容两人的关系,朱穗穗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就像是她的侍卫。

就是古代小说里那种默默无闻奉献自己、保护主人的傻侍卫。

朱穗穗和唐森在同一个大院里长大,唐森的爷爷是军区的区长,一家子住在大院里的小楼里,小楼的邻居当然也是小楼,住着退休的高官和高官家用了二十年的保姆。

而朱穗穗,就是那家保姆捡来的孩子。

听奶奶说,那天下了雪,早晨她准备出门买菜时,在小楼门口发现了她,一个裹在薄被子里已经冻得发紫的婴儿。老爷和太太心善,同意她收留下来婴儿。

唐森和朱穗穗,一个寡言少语万年冷漠,一个却调皮跳脱惹事生非。

年幼的朱穗穗,在家听话懂事儿骗奶奶,出门就横行霸道胡作非为,每次惹了麻烦都是唐森挡在她前面替她挨打。

后来朱穗穗大了,不打架了,赶上情窦初开,早恋的苗头先是长出了芽,然后开出了花朵,再大一点儿之后就肆无忌惮地大开特开。

朱穗穗长得不难看,所以一直早恋到了再也不算早恋的年龄。

她从没注意过跟她一起回家的唐森的眼睛,如果她注意了,她就会发现他在看着她和她那些所谓的男朋友在一起时,眼睛里的难过。

高三前两个月的时候,朱穗穗给唐森看男朋友写给她的情书,上面写着那个男孩对二人未来的幻想。

“你喜欢他吗?”唐森突然拿过那封信问她,然后又加了一个字重复一遍,“你喜欢他们吗?”

朱穗穗被他的认真吓到,撇了撇嘴说:“喜欢啊,他们那么喜欢我。”

唐森闻言蹙眉,紧攥的拳头把臂上的青筋都撑出来,然后他说了一句彻底改变两人距离的话。

他说:“那我呢?我这么喜欢你,你只会选择视而不见。”

别人喜欢你就可以和你在一起,而我比他们喜欢你一万倍,你却一直视而不见。

而我对你的喜欢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始终如此。

一直以来,朱穗穗都以为能和唐森始终在一起,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做很好很好的朋友,因为她太珍惜他,珍惜到从来不敢想和唐森发展成恋人,因为在她看来恋爱关系是不稳定的。

从那天起朱穗穗才迟迟意识到,眼前这个已经不知何时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孩子,已经喜欢了她太久太久。

3.我不会拒绝,可我会难过

唐森没有坐飞机回一千公里外的z城,因为朱穗穗给他递水的时候,他碰到了她的手,已经烫得吓人了。

朱穗穗很快把手缩回来,没说什么。

昨夜成都那场雨,把春熙路上的她浇透了两遍,她见老天哭得比她还凶,竟渐渐地没了眼泪。

“病成这样怎么不说?你自己感觉不到吗?”唐森带朱穗穗去医院时,坐在她粉红色的驾驶座上眉毛皱成一团。

“大不了把左耳也烧聋掉……”朱穗穗低头闷闷地说。

唐森被她这句话堵住,不知道说什么,之后,车厢里这令人尴尬的沉默大概保持了五分钟,就听唐森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那句话仿佛思考了很久,“朱穗穗,我上辈子究竟欠你多少,才要我还这么久。”

如此心甘情愿,如此义无反顾。

在医院打点滴的时候,唐森的手机响了三次,他都没有接,最后朱穗穗看见他编辑了一条短信。

“你女朋友?”她问他。

“嗯。”唐森没什么表情地说,“我跟她说我今天回不去了……大概明天也回不去。”

朱穗穗低下头,说:“她会生气的吧。要不你还是……”

“等你病好了我就回去。”唐森打断她,然后接着道,“中午了,我去楼下食堂打饭,你乖乖等我。”

唐森刚走,朱穗穗的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释家墨”,朱穗穗想了想还是按了接听。

“穗穗,怎么没来上班也没请假?我还想跟你解释一下昨晚的事儿……”释家墨的语气有些焦急。

朱穗穗沉默了几秒钟,攥了攥拳头说:“我在医院。”

所以当释家墨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右手扎着点滴的朱穗穗和细心给她喂饭的唐森。

唐森背对着门,当朱穗穗按住他拿着勺子的手突然倾身过来吻上他的时候,他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是谁?!”看到这一幕的释家墨脸色瞬间铁青。

朱穗穗强装镇定地从唐森唇上离开,咬了咬唇道:“我的,新男朋友。”

她看都不想看释家墨一眼,只觉得满脑子都是昨天他与别的女人亲密的画面,让她心痛又反感。

“男朋友?”释家墨觉得不可思议地冷笑一声,问,“那我是什么?”

“从你抱其他女人那一刻起,你就配不上她了。”

唐森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直视眉毛都要烧起来的释家墨说:“你走吧,释先生。”

礼貌而威严。

唐森此刻一手拿着勺子,另一只手正在身后紧紧地握着朱穗穗的手。

朱穗穗低头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手,感觉从手心里传出着一阵热度,那热度有些烫人,顺着手臂直接烫到了她的心口,让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噗……”释家墨怒气冲冲转身而去之后,唐森刚转过头来,朱穗穗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问她:“你笑什么?”

“米粒,”朱穗穗说着有些脸红,“跑到你的嘴上去了……”

一句话提醒了唐森刚才那个主动而突然的吻,他微垂了眼帘,抬手擦掉嘴角的米粒,然后深深望她,眸深如潭。

“以后,不要利用我了,我不会拒绝,可我会难过。”

4.我喜欢你,喜欢到说一遍都不够

医院消毒液的味道实在难闻,朱穗穗求着唐森带她回了家。

其实她是想到如果住院的话,唐森陪床,他夜里一定会睡不好。

“你做饭居然没有那么难吃了。”已经坐在家里的朱穗穗吃惊地指了指餐桌上唐森给她做的病号餐。

唐森一脸淡定道:“这几年在外面,都是我自己做饭吃。”

他突然提起这几年,朱穗穗小心翼翼地“唔”了一声,埋头吃了几口饭后,下定决心一样又抬头问他。

“你这几年,还好吧?”

高三那年,就在唐森跟朱穗穗告白后没几天,他放弃了高考,然后只身一人去了一千公里外的大西北。

原因是他担任副市长的父亲遭人检举贪污受贿,查下来之后连同他在机关单位的母亲、从商的叔伯都判刑入狱。

副市长落马,全市的大新闻,唐森作为副市长的儿子,在学校里走在路上都被人明目张胆地议论。

而唐森的爷爷,那个朱穗穗从小就很喜欢的和蔼亲切的老人家,在出事后的第三天就突发脑溢血离开了人世。

整个家只剩下唐森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又能有多大的能量去面对这一切。

他走的那天,朱穗穗站在家门口,看着他拎着一个大大的皮箱从对面小楼走出来。两个人在窄路对面相望了很久,然后朱穗穗喊着问他:“你还回来吗?”

唐森没有向她走过来,他就在对面一字一句地对她讲:“我的电话不会换。”

在那之后,每次朱穗穗想起来他当时的这个回答,她都会觉得简直驴唇不对马嘴,但又真的十分决绝。

他的电话不会换,可是打与不打全在朱穗穗自己的选择,如果她不和他联系,他会选择忘记她这个人。

忘记这个在他最伤心的地方给了他心碎记忆的自己。

他那么喜欢她,可她不曾回应过。

其实朱穗穗是想回应的,就在他那次告白后,她认真思考了她对唐森的感情,她还郑重地写了一封要给他的信,可是还没来得及给他,他家就出了大事。

更重要的是,她某日偶然听奶奶和太太说起的一件事情,让她再不能平静地对待她和唐森的感情。

那件事情,那个导致唐森一家天塌下来的直接原因,让朱穗穗纠结,挣扎,痛苦。

这也是她之后六年不敢和唐森联系的原因,她总觉得她不联系他、不去主动地面对他,他们之前拥有的一切美好就不会改变。

唐森走的那天,朱穗穗放在背后的手里,就攥着那封信,可是到最后,她都没有递给他。

之后六年里,朱穗穗没有给唐森打过电话,只是在节假日的时候,发短信祝他快乐。

所以,如果不是借着酒精和失恋打了那通六年都不曾打过的电话,他们可能再也见不到彼此了。

“挺好的,”唐森回答她,很自然地去收朱穗穗吃完的碗筷,说,“我在那边找了工作,自学了建筑设计,现在有一家小的公司。”

“你的节日短信,我每一条都有看到。”说完他就进了厨房,紧接着就是清洗碗筷的哗啦啦的水声。

等到唐森再出来时,朱穗穗已经缩在沙发里睡着了。

他从卧室拿毯子给她盖上,却在她的床头看见了他们二人的照片,是初中时她获得手风琴比赛第二名时两人一起照的。

唐森拿起相框想仔细看一看,却不想从相框背后滑出来一张折叠的信纸。

他将它捡起来,信纸展开,只见上面一笔一划写着:

“唐森,我以为拥有你一辈子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做朋友,我以为我是配不上这么好的你的。那天你说你喜欢我,是我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我这几天想来想去,想明白我会有前面那些可笑的想法是因为我也是喜欢你的。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对不起呀,让你难过了。但我们还这么小,所以还不算太晚对吧?”

她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到说一遍都不够。”

5.人生就是这么奇妙

唐森是在第三天离开的。

飞机飞进云朵里,朱穗穗一脸失魂落魄地开车回家,在停车场倒车时却不小心蹭到了旁边停着的车。

她在车里没有找到笔也没有找到纸,只好掏出口红在驾驶位的玻璃上画自己的电话号码。

“132727……”她边写边念,写到一半车玻璃突然缓缓打开。

她就和驾驶位上坐着的男人以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大眼对小眼。

“小姐,车不重要,不如我赔你一支口红?”男人先笑起来,长得极好看,朱穗穗觉得他眼睛里涟漪着的都是春水。

“那个,咳,我叫朱穗穗。”

“嗯,我叫邱杭。”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你总会在相似的场景里,遇到不同的人,就像命中注定。

就像十八年前的某一天,刚学会骑两轮自行车的唐森从朱穗穗身边路过,失了平衡与她摔在一起。

“我叫唐森。”

“我叫朱穗穗。”

邱杭没有很快成为朱穗穗的男朋友。

她不是不喜欢他,相反她很喜欢这个如清晨的阳光一样的男人,她只是突然想搞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到底想要什么。

她一直在谈恋爱,她喜欢被人宠爱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可是那些人可能从未走进她的心里,所以感情大都无疾而终,大都不了了之。

或许是因为她从出生就被冠上“被抛弃”的帽子。

所以当年唐森问她“你喜欢他们吗”的时候,朱穗穗的回答是:“喜欢啊,他们那么喜欢我。”

其实她并没有把答案说完整,他们那么喜欢她,她喜欢被他们喜欢的感觉。

老天拿走了她半个世界的声音,幸好还给了她一张惹人喜欢的脸庞。

其实骨子里,她是因为自己是半个聋子而自卑的吧。

邱杭和朱穗穗发展成为了朋友,直到有一天邱杭在饭桌上向她递过来一束玫瑰花。

“干嘛?”她捧着那束花有些慌张。

他看出她的不自然,挑了挑眉,笑了,“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等你哪天准备重新认识你自己的时候,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我。”

那天桌上的奶油三文鱼很好吃,窗外的行人不慌不忙,阳光透过餐厅落地窗柔和地照进来,一切都给了朱穗穗一种莫名安逸的感觉。

“嗯。”她轻轻回应。

6.起码,曾经是喜欢的吧

朱穗穗再次见到唐森,是一个多月后唐森母亲的葬礼上,那个强势了半生的政治女性没经得住铁窗生活的摧残,终是走向了凋零。

站在唐森身边的不是朱穗穗,是他的女朋友,那是朱穗穗第一次见她,一个叫乔娴的女孩子。人如其名,乔娴只是立在那里就十分端庄优雅。

反正就是朱穗穗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的那种女孩子。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的父母一直是严苛而无情地要求着我,他们不常在家,在家也是在会客室见客。所以一直以来,我对他们,是一种恨的感情。

“在他们进入监狱之后我更是恨他们因为自己的错误让我不得不逃离我前十八年的一切,然后十分狼狈地重新开始。”唐森讲话的时候淡淡的,依旧是一脸平静。

“我从未去狱中看过她,然后现在她走了。一个人犯下的错误里,有什么是不能随着生命的逝去而被原谅的呢。”

葬礼低调举行完之后,朱穗穗原本以为乔娴会留在唐森身边陪他,可是就见他们二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乔娴就静静离开,临走时还不忘看了朱穗穗一眼。

朱穗穗这才凑到唐森身边,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别太难过,我的小哥哥。”

“嗯,”唐森嗓音低沉,然后问她,“你多久没有回大院了?”

“两年吧,奶奶去了养老院以后我就再也没回去看过了。”

“走吧,陪我回去看看。”

六年后,他决定回去看看。

大院里有很多梧桐,其中有一棵就立在唐森家门口,走近细看就会发现上面有一条条小刀划出的浅痕。

唐森长个的时候,他母亲总是会让管家带着他去树旁边留个身高。

一次又一次,浅痕一个高于一个,跳跃着向上,参差不齐,长短不一,就像一只被抻直的乐谱。

“她总是让我很有距离感,”唐森摩挲着那棵树上的疤痕,苦笑道,“可是那也是一个笨拙的母亲对孩子爱的表达。”

“其实我有时候会很自私很自私地想,就算我父母犯下了很大的错误,就算他们对我不好,可他们依旧是我父母。

“所以我真的恨死了那个匿名检举他们的人,真的好恨他破坏了我的家庭。”突然有泪水从唐森脸上滑下来,“这样的我很自私,对吧?”

我真的恨死了那个匿名检举的人。朱穗穗听见这句话时有一瞬的愣神。

她不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拉住了他的手。

良久,唐森平复了情绪,低头看她。

“朱穗穗,你是喜欢我的对吧?最起码,曾经是喜欢的吧?”

从他之前那次看到那封原本六年前就该给他的信,他的心里就没有平静过。回西北之后他日日想的全是这件事,兴奋又顾虑。

他想问她,可是他又怕时过境迁她已经对他没了情意,毕竟六年过去,他们已经不是孩子。

此次回来,故地重游,唐森才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朱穗穗望着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回答他“是”的时候,却不想这时她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赶忙跑开几步接了电话。

“喂?”

“朱小姐,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不知我背的对不对?”邱杭声音温柔,听来都带着笑意。

曾经朱穗穗告诉他,她最喜欢元曲词人徐再思,因为他有一句曲像她,“风流一点海棠心,不听琴,只是不知音。”

“一字不差。”她回应。

邱杭在那端突然正经起来,语气严肃了许多,“朱穗穗,做我女朋友吧。”

朱穗穗拿着手机愣了几秒,然后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树下,刚才她和唐森站的位置。

已经空无一人。

他走了。

再一次的,她的这句“我喜欢你”又搁浅心里。

7.春熙路的熊猫都被求婚了,那个钻戒有篮球那么大

那日唐森莫名扔下朱穗穗离开后,朱穗穗就再也没有打通他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个手机号,是他们唯一的联系,如今它也没了作用,就好像唐森这个人,突然消失在了朱穗穗的世界。

那天,朱穗穗拒绝了邱杭。

她告诉他:“没有父母爱我,我只是一个被人抛弃的残疾的人,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想知道爱的感觉,我疯狂渴望别人爱我,也渴望学会去爱别人。

“可我没有从其他人身上学会怎么爱人。因为,爱的本事不是学来的,而是遇到某个人之后茅塞顿开无师自通。”

那种本事大概奇妙无穷,可以让鲸鱼游向陆地,让鸵鸟奔向海洋。

说出这些话的那一刻,朱穗穗就望着那棵高大的梧桐,望着刚才唐森站过的地方。

“我早就爱上了一个人,可我胆怯又迟钝,没敢向他走近一些。”

在小的时候她喜欢唐森,可是因为自卑和不安,她不明白也不表达,而在其他人的身上找寄托。

后来唐森家里出事,她不曾主动与他联系,是因为不敢,因为她知道了一件事,而那件事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如今,就当她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的内心,也终于有足够勇气亲口告诉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突然消失在了她的世界。

唐森整整消失了一年,一整个春夏秋冬。

朱穗穗开始每天都会拨打那个电话,后来,一天打一个,再后来,她就放弃了。

她一直就是有骨气的。

一年后突然有一天,朱穗穗正在春熙路上和邱杭吃饭,因为那天是邱杭的生日,她没有拒绝他的邀请。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西北来的电话。

她几乎是立马按下了接听,声音都有些发抖,“喂?”

那边却是一个女声,听来有一点儿耳熟。

“朱小姐,我们要结婚了,我希望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毕竟你曾是我丈夫那么多年的朋友。”

朱穗穗瞬间想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乔娴。

唐森要结婚了。

真巧,朱穗穗挂了电话向窗外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春熙路上近日新添的那个求婚大熊猫的身影。

春熙路都变了,楼顶的熊猫都被熊猫求婚了,那个钻戒有篮球那么大。

可朱穗穗看不清,因为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模糊了她的眼睛。

视线模糊间,仿佛看到当年一左一右推着自行车的女孩儿和少年。

十四岁的唐森帮朱穗穗背着她的手风琴,而朱穗穗正吃着夹奶油的蛋烘糕发愁给奶奶买什么生日礼物好。

她摸了摸裤兜,那里面是她手风琴比赛的奖金,她一直放着舍不得花。

奶奶过两天的生日,于是刚下了手风琴课,朱穗穗就拉着来接她的唐森陪她逛街挑礼物。

“你什么时候吃东西可以有个吃相?”唐森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说。

“嗯?”朱穗穗就在旁边商铺的落地玻璃照,才发现自己嘴边已经沾了一圈奶油。

照着玻璃擦嘴边的奶油时,她突然被橱窗里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一件安安静静穿在模特身上,却美得夺目的婚纱。抹胸长裙,腰线上缀了一圈的羽毛,洁白飘逸,裙摆上更是大片大片花朵状的镶钻。

这样的一件婚纱,可能在每一个十四岁女孩子的梦里都出现过。

“等我嫁人的那一天,我也一定这么美。”朱穗穗趴在玻璃上信心满满地说,可是说完就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右耳上的助听器。

她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唐森的眼睛,她只要一自卑就会不自觉地摸右耳。

他把她拉到身边,拽着她就往前走。

“这件不够美,”他边走边说,“等你嫁人的那一天,一定穿着比这个美一千倍的婚纱,上面点缀的不是钻石,是天上的星星。”

“瞎说,”朱穗穗被逗笑,“谁能把星星穿在身上。”

“因为你是月亮。”

漫天星光里,你就是月亮。

他的月亮。

8.都只是因为,我爱你

唐森婚礼那天,最美的不是新娘,是挽着邱杭而来的朱穗穗。

她本就美,又加了精心打扮,再加上身旁邱杭的衬托更是动人,只是右耳白色的助听器显得有些碍眼。

“你怎么来了?”唐森好像不知道她会出现,深深地看着她,脸上有不悦。

朱穗穗不懂他为什么生气,明明是他的女朋友叫她来的,便也有些恼火。

“我当然应该来,这么多年的邻居,你怎么不亲自邀请我?”

她没想到唐森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拉着她离开。

他看起来怒气冲冲,可她却希望他拉着她永远别放开。

然而事实是,唐森带她来到一个没人的屋里后,就放开了她的手,一脸痛苦。

“朱穗穗,我都知道了。”

这次,朱穗穗是真的愣在那里,突然慌张了起来。

他说他都知道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就没有放弃调查是哪个人或者哪些人匿名检举了我爸,我也知道,一定是比较熟的人,所以查起来应该也不是很难,而且乔娴她也一直在帮我。”

朱穗穗有些站不稳,“是……奶奶。”

“对,是你奶奶……”唐森苦笑,将朱穗穗逼到墙边,“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是你的亲人害我家破人亡,你让我怎么原谅她?”

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你最重要的人。你让我怎么原谅她,又怎么面对你?

就算他的父母有不可弥补的错误,可是对于他,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就是因为朱穗穗奶奶的检举毁了他的一切。

一年前他跟她回了大院,回到二人最开始的地方,他都已经问出了一直以来最想知道的问题。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如果她的答案是喜欢,他就告诉她,他看见了她藏在相框里的那封信,他要告诉她,她不必嫁一个和他一样的人,只要她足够勇敢面对自己,她可以嫁给他。

可是命运就是有很多转折,她跑到一旁接电话后,乔娴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乔娴说:“森,刚才父亲说拿到当年的档案了,检举人是刘淑兰。”

刘淑兰,朱穗穗的奶奶,唐森家对门那个做了二十年的保姆。

那个电话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以至于看着朱穗穗的背影,只想逃离。

因为不知怎么面对,痛苦不堪,便唯有逃离。

“我……”此时朱穗穗被唐森逼在墙边,贴着墙壁,眼泪都要落下来,“后来奶奶老年痴呆住进养老院,我偶然听见她自己跟自己说话我才知道……”

“我母亲的葬礼,你怎么做到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的?”唐森握住她的肩膀,却没什么力道,反而更多是无力,他的眼睛里有血丝和泪光。

朱穗穗却是已经哭了,“自从我知道是奶奶后,我就每天不在愧疚,可那不是我的错啊!我出现在那里,我出现在这里,都只是因为我爱你……”

都只是因为,我爱你。

她话音刚落,唐森就压在了她的唇上,以一种惩罚式的力道,狠狠地吻她,这个有些残忍的吻缠绵了很久,直到有血腥味在二人唇齿间蔓延。

“为什么不早一些告诉我?”唐森眼里的血丝不见了,添了无奈。

为什么让他开始那些年爱得那么苦?

邱杭看着唐森一个人回来后,却没有朱穗穗的身影。

他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那个屋里坐在地上的朱穗穗。

她脸上的妆已经因为泪水花得不成样子,唇上还有血丝,眼神呆滞。

他喊她,她没有回应。

邱杭只好坐在她身边,把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静静地,没有人说话。

良久,朱穗穗声音沙哑,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还是在跟邱杭说:“他回去结婚了……”

“为什么不早一些告诉我你爱我?”唐森刚才问她。

可他并没有等着听她的答案,他问完就开门走出去,迈出门的那一刻,给朱穗穗留了一段话。

“你有那么多男朋友,可我爱你,你从来不曾回应过。在我最困难的六年里,你没有联系过我,陪在我身边的是乔娴不是你。你一直知道是谁检举我父亲,可你没有选择告诉我,而是选择了隐瞒。”

“朱穗穗,你一直在做选择,可你的选择,从来不是我。”

以后,也不必是了。

9.鲸鱼上不了陆地,鸵鸟下不了海洋

奶奶是在冬天离开的。

一个像极了她捡到朱穗穗那天的一个下雪的早晨。

奶奶快走的时候莫名的清醒,老年痴呆的症状也没有了,她握着朱穗穗的手,赶走了病房里的护士。

“我这辈子没有孩子,却有一个孙女。在我眼里,你就是老天爷专门送给我的礼物。可我没本事没文化,我只是别人家的老保姆,我只能让你跟我住在一个小房间里,睡在一个小床上。”

朱穗穗红了眼眶,说:“没有,奶奶,我很幸福。”

奶奶手上都是茧,她说:“老爷和太太是好人,他们允许我收留你。唐森是好孩子,我老太婆对他不住。那时候他跟你一样只是个孩子。”

当年朱穗穗马上迎来高考,原本可以保送的资格却被别人莫名顶了下去,老爷知道后主动答应托关系帮朱穗穗把名额争取回来,只要奶奶帮他一个忙。

他说唐森的父亲、目无律法、贪污受贿,希望她匿名举报他的罪行。他甚至还替她准备好了一份尽是平日里唐家来往人们的照片。

奶奶不傻,奶奶知道唐森父亲的确行为不检,可奶奶也知道老爷的儿子跟唐森的父亲一直都竞争关系。

奶奶考虑了很久,直到她从窗户看到放学回来的朱穗穗时,她接过了档案袋。

大半生走过来她问心无愧,唯有这一件事,使她整个后半生,愧疚难熬。

“奶奶……”朱穗穗已经泣不成声。

然后奶奶就走了,一个老人带着她的愧疚离开了人世。

那年朱穗穗二十六岁,失去了唯一的唐森,失去了唯一的奶奶。

再之后,她辞掉了工作,整理了积蓄,做了一个流浪的旅人。

邱杭依旧选择陪着她,他说总有一天,他会打动她,朱穗穗看他执着的样子,淡淡笑了。

临走时,朱穗穗回了一趟大院,在那棵梧桐树下埋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她和唐森的那张合照,当然还有那封少女当年未送出的信。

另外多了一封信,她是写给唐森的,可她不知道寄到哪里,只能一起埋葬。

“答案是最珍贵所以才最小心,以至于从来不敢想过要怎样跟你在一起,或许是想过的,可是老天偏要作弄。

“我跟人说爱的本事不是学来的,而是遇到某个人之后茅塞顿开无师自通。那种本事奇妙无穷,可以让鲸鱼游向陆地,让鸵鸟奔向海洋。

“可是啊,鲸鱼上不了陆地,鸵鸟下不了海洋。

“我和你,注定是老天笔下的情节,他想要曲折,我们便曲折。

“后半生,各自安好。

“不见。”

作者手札:

这篇是我今年年初去完成都之后写的故事,当时赵雷那首《成都》正是大火之时,我就走在春熙路上,看着新添的那个抱着钻戒的大熊猫,脑中有了故事的雏形。

一篇算是青梅竹马的文,可是跟我之前发过的那篇《一枝青梅破墙来》比起来,很明显它不仅不欢脱,还是一个遗憾的悲剧。

反正,能说什么呢,爱没有道理可讲,反正我们经历的情节,也都没什么道理去和命运讲。

可是呢,emmm,我时刻谨记我是个正能量作者……

“爱的本事不是学来的,而是你遇到某个人之后茅塞顿开无师自通。那种本事奇妙无穷,可以让鲸鱼游向陆地,让鸵鸟奔向海洋。”

我们,都是鲸鱼和鸵鸟。对吧。

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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