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探喀喇昆仑,如此惊心动魄

 

自2008年起,一句“无限风光在险峰”鼓舞着郝沛,把镜头对准喀喇昆仑极限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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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08年起
因为一句“无限风光在险峰”
把镜头对准喀喇昆仑极限区
四次深入喀喇昆仑
每次镜头感是不一样的
我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
用真情融入极限才能创造风光摄影的奇迹
时光回到2008年 以前
2008年前的三十年间
我在新疆拍了数以万计的
地理环境、地质地貌题材的图片
唯独缺少喀喇昆仑图片素材
如果有生之年不能拍摄喀喇昆仑
必将在我的摄影生涯中留下终身遗憾
对我来说
在高海拔地区长时间地生存、拍摄
会面临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
为适应喀喇昆仑腹地恶劣的气候条件
在正式进入喀喇昆仑之前的三年里
我先后在帕米尔高原、
天山托木尔峰脚下的琼台兰冰川、
且末塔克里克苏玉石矿、
昆仑黄羊岭
一边拍摄、一边做身体条件的测试和评估
▲  托木尔峰
2008年4月12日
初探喀喇昆仑  凶悍!
▲  克勒青河谷一带的遥感地图
图自《中国国家地理》2008年11月,制图 / 蔡博峰
▲  拍摄考察路线示意图
图自《中国国家地理》2008年11月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2008年四月中旬
我正式开始拍摄
喀喇昆仑山脉的乔戈里峰及各冰川
四月,风雪的频发季节


▲  选择春秋两季进入喀喇昆仑深处,主要是为了避开克勒青河上游的突发性洪水。
2008年4月12日下午4点
我和驼队到达阿格勒达坂北坡
这里海拔大约4300米
霎时,天气突变
呼啸的狂风夹杂着黄豆大的冰雹向我们扑来
夜里,躲在冰冷的被窝
忍受着缺氧带来的呼吸困难
就这样度过第一个寒噤不眠之夜
翌日清晨,风雪弥漫着阿格勒达坂北坡
气温骤降到零下15度以下
我赶紧增添了几件衣服,就怕患上感冒
高海拔地区最可怕的病就是感冒
如果治疗不及时,可能会引发肺水肿
 “今天能过达坂吗?”
我怀疑地问自己
只见向导达尼尔满脸挂着雪花
准备在骆驼身上捆绑物资
我指向天上问达尼尔:“走吗?”
达尼尔眯着眼睛指向达坂顶部方向
用不熟练的汉语说了句:“快快地走。”
▲  驼队步履艰难地翻过阿格勒达坂,这
是通往乔戈里峰和喀喇昆仑腹地各大冰川的必经之路。
倾泻的雪粒侵扰着卧在地上的骆驼
发出刺耳的嚎叫
回荡在阿格勒达坂两侧的山谷中
驼队顶着戗风大雪
驼蹄小心翼翼地在乱石中寻觅落脚的缝隙
前面能见度很低,整个驼队行动迟缓
在阴霾中摇摇晃晃走向阿格勒达坂顶部
经过4个小时的艰难跋涉
终于登上4820米的阿格勒达坂顶部
积雪很厚,有的坑洼地段足有半米深
初来乍道,颇感喀喇昆仑的凶悍
2008年4月15日
挺进加舒尔布鲁木峰  煎熬!
2008年4月15日
我开始拍摄加舒尔布鲁木峰
这次拍摄更是受尽煎熬
几天行程下来,我已经非常疲惫
但是我们的宿营地距冰川很近
我恨不得马上撑起相机投入“战斗”
我与驮工奥依朴
分别背着相机和三角架
沿加冰川侧碛向上
攀行了大概2000米
翻过2米高的冰墙,总算站在冰川前沿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目睹冰塔林壮观景象
情不自禁对自己说
“在我步入50岁时,
能有幸拍摄喀喇昆仑的冰川,
这是我的福气”
▲  加舒尔布鲁木I峰
入夜,我钻进帐篷,早早进入梦乡
到了下半夜,狂风四起
帐蓬吹得变形,帐篷顶几乎贴近我的脸
肆虐的风雪把帐篷窗布吹开
雪粒不断涌进帐篷
落在羽绒被上
我打开手电筒环视四周
帐篷已被大姆指厚的雪粒覆盖
白茫茫的一片
我迅速穿好棉衣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低头猫腰
绕到帐篷后面把窗布重新系好
回到帐篷,瞪着眼睛
听着帐篷被风吹得发出“呱嗒、呱嗒”
这种难以忍受的声音
死死抓住帐篷,直到风停
几天来
我们没能在同一个宿营地连续睡上两个整夜
▲  高寒缺氧的营地
2008年4月19日
终见乔戈里峰  遂愿!
最艰难的摄影之旅
莫过于拍摄乔戈里峰
当我置身于音红滩乔戈里峰登山大本营时
想尽早目睹雄峰的尊容
可是这里看不到乔戈里峰
还要再走一段路程
为了轻装上阵
我们没有携带任何食物
清晨6点就出发了
经过两小时骑着骆驼在山脊上迂回攀行后
接下来的路骆驼不能走,只能靠双腿
下到谷底,再攀爬
倾角足有60度、长约2000米、
全是大石头堆积的坡地
翻过不计其数的山脊
渴了
抓把藏在石头底下的残雪塞到嘴里
结果越吃越渴
跌跌撞撞,徒步近8小时
终于来到乔戈里峰前沿地带
目睹乔戈里峰雄伟的身姿
路途中的疲劳、辛苦、饥饿、干渴
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只有一个信念:
为乔戈里峰送走最后一缕阳光后
要坚持走回去
▲  乔戈里峰
面对高耸入云、巍峨的乔戈里峰
我情不自禁,热泪盈眶
下午4点48分我按下了快门
这声快门又清脆又沉重
是我的摄影生涯中
付出代价最大、最有价值的
为了这声快门
我在漫长摄影旅途中,足足等了二十年
▲  将镜头拉近看乔戈里峰
晚上9点30分
送走了最后的一缕阳光
凌晨2点50分
我踉踉跄跄爬上冰川侧碛的平台上
倚靠着一块石头,呼呼地睡着了
奥依朴过来把我摇醒
嘴里学着风声,意思是:
不能在风里睡觉,会死的
凌晨3点
驮工达尼尔牵着三峰骆驼来到我的身边
终于有救了!
回到乔戈里峰登山大本营宿营地已是
凌晨5点30分
回到苦鲁勒村时
我想,再也不来喀喇昆仑受这折磨了
可是,当我回到乌鲁木齐不到三个月
迫切想要奔向喀喇昆仑的心情
却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2010年5月26日
再探斯坦格尔冰川  奇遇!
 
2008年第一次去喀喇昆仑时
冰川倒塌、河道中集聚无数冰块
摞起足有三层楼高的冰障将克勒青河河道封堵
破灭了我拍摄斯坦格尔、特拉木坎力冰川的梦想
▲  天然冰障将河道封堵
2010年5月26日
我第二次深入喀喇昆仑腹地
计划拍摄斯坦格尔冰川
我们驻扎在克勒青河的上游
这里已不像中游那样平坦
雪越下越大,帐篷里充满了寒气
六月的喀喇昆仑就和乌鲁木齐的冬季一样冷
幸运的是,第二天
远处的山体似乎要露出山尖
传递着雪停的征兆
我们的驼队离开了被大雪覆盖的营地
向目的地斯坦格尔冰川走去
不到两个小时
右侧山坡上有大片冰塔林景观进入我的视野
根据资料
斯坦格尔冰川末端发育在克勒青河右岸山体上
从地形和冰川排列的顺序比较来看
这里应该就是斯坦格尔冰川
区域光下跌宕起伏的山峦
我已
按耐不住
拍摄的欲望
▲  斯坦格尔冰川的冰凌景观
冰塔林前端有一个
高约30米、底面积约为20平方米的冰柱体
格外醒目
冰柱洁白似玉,我称之为“玉美人”
当我为她拍完照片还不到八小时
深夜,震耳欲聋的响声把我惊醒
不知何事,只能蜷伏在被窝中
清晨,钻出帐篷
发现“玉美人”不见了
此时,豁然明白
深夜的巨响是因为“玉美人”倒了
她好像在等待我们为她留下最后的倩影
▲ “玉美人”
5月31日,拍摄完斯坦格尔冰川
我们准备返回到加舒尔布鲁木冰川末端扎营
眼前,山体与冰崖形成了一个狭小的出口
驼队不论是进还是出
都需趟过一条能没到骆驼肚沿的冰河
河的西岸就是
加舒尔布鲁木冰川末端形成的百丈冰崖
下午4点20分,驼队刚过河
驻足河滩不到5分钟
忽然不断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
大地仿佛都在颤动
一股寒冷的雾气沿着河道扑面而来
我们每个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惊
冰体的崩塌仍在继续
数以吨计的冰块瞬间把河道封堵
眼前这一幕真让我后怕
如果再晚几分钟过河
可能整个驼队会全部葬送在冰块下
▲ 加舒尔布鲁木冰川末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
2010年9月25日
三探特拉木坎力冰川  兴奋!
第三次深入喀喇昆仑
这次终于邂逅特拉木坎力冰川
11点从驻扎地出发
行走不到两个小时
前方视野里出现了一排冰塔林
从加舒尔布鲁木冰川算起,由北向南
特拉木坎力冰川排在第四
眼前的冰塔林应该是特拉木坎力冰川
登上终碛垄坝顶
眼前果然是一处面积较大的冰川堰塞湖
整个冰塔林末端浸泡在冰湖里
兴奋中,我拿出卫星图片
和当年科考队拍摄的特拉木坎力冰川图片
与冰川左边的山体比较
再用GPS测定海拔和方位
数据完全一致
我站在终碛垄上情不自禁地大喊:
“特拉木坎力,终于找到你了!”
▲ 特拉木坎力冰川
第二天早上8点,我又开始拍摄
随着太阳冉冉升起,温度逐渐升高
消溶的冰块跌落谷底
冰坡上面洒落着风化的碎石
稍不留神,就会踩着碎石滑向冰崖下的裂隙槽
我很想绕到冰塔林后面
只是感到体力匮乏,肺部也有点痛
这不是好征兆
深夜,撒落在帐篷上的雪粒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躺在帐篷里颤巍巍的
第三天,拍摄结束
按照约定的时间我们准备返程
但我决定再拍一天
我指向天空对驮工说“亚克西”
(“亚克西”在维吾尔语是好的意思)
他俩明白我的意思,牵着骆驼离开宿营地
我扛着摄影器材准备到附近的制高点去拍摄全景
一条环形的河道挡在前面
我干脆脱掉鞋子选择石头较多的河段
踩着石头过河,河水的冰冷刺痛双脚
走到一块被土丘环抱的凹地
发现这里遗留了很多外国食品包装袋
大概这里曾是外国登山者的宿营地
▲  从远处眺望特拉木坎力冰川,冰川倒映在湖面,寂静又美轮美奂。
2012年6月18日
最后一次探险  不舍!
每次进入喀喇昆仑腹地拍摄
我都是在苦鲁勒村里租用骆驼和聘请驮工师傅
这是一个柯尔克孜族村落
村民主要以畜牧业收入作为经济来源


▲  苦鲁勒村是前往喀喇昆仑探险的最后补给站点,距叶城285公里。
近几年,随着当地政府对乔戈里峰地区的不断开放
村里驮工向导和饲养骆驼行业渐渐兴起
2012年6月,我第四次前往喀喇昆仑
这时,苦鲁勒村已经有了手机信号


▲  2012年6月前往喀喇昆仑时的领队骆驼
这些柯尔克孜族驮工
见过世界上不计其数的登山队和登山家
几代人无数次牵着骆驼
游弋、往返在乔戈里峰崎岖的山路上
我打心底里佩服驮工师傅
在高原极地生存中积累丰富的经验和坚韧的意志
虽然,四次喀喇昆仑之行早已结束
但那苍茫雄伟的昆仑
叠印着驼铃叮当声中高原驼帮的身影
让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惊心动魄的拍摄经历讲完了
最后,真心希望
这些亿万年积累起来的冰川、生命之源
能被更好地重视、保护
郝沛
《中国国家地理》签约摄影师,曾多次深入极限摄影空白区。经过数年走南闯北的磨砺,不论是策马扬鞭游弋在鲜花烂漫的草原,还是经受高原缺氧、严寒、疲惫等极限之苦,都让他深深感悟到,不仅仅要拍摄更多的好图片,而更重要的是肩负起社会责任,记录更多的自然资源并奉献给社会,这也是极限摄影者应具备的修养。
撰文、摄影 / 郝沛

微信编辑、排版 / 小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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