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我是一个演员

 

我的大学——《局部》第二季做好了。...


现场摄影:杨明理想国按:

陈丹青的视频节目《局部》第一季结束,到现在,两年有半。一直以来,呼唤第二季的声音就没有停止过。

上个月,看理想和CHAO联合呈现的“室内生活节”,许多人也纷纷留言,陈丹青老师是否会来?何时来?

很久不敢回各位话,因为我们也不确定。但就在生活节第三周的周末,陈丹青意外现身北京,我们在一天之内急忙加场——“我的大学:《局部》第二季做好了”。

在这场活动中,陈丹青讲了《局部》第二季“难产”的复杂经过,而今终于将在几天后的4月9日,和大家见面。他自嘲是一个不太合格的演员,而回顾起自己的“大学”——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他觉得像一场梦,如今自己老了——尽管从外表看,他仍然显得年轻。

而且,很多时候,你会觉得时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痕迹:激动时仍能冒出“傻X”这样的国骂,也仍能随口吐出让人内心一震的陈氏金句:“绘画真的过时了”、“忘掉审美这个词……关于哪张脸长得好看,哪个屁股的尺寸是对的,永远可以争论”、“我们接受的教育正在越来越消灭差异”……
《局部》第二季,4月9日0点上线
优酷会员首日抢先看,次日全员可看
《局部》第二季宣传片完整版

我的大学
——《局部》第二季做好了
讲述:陈丹青
(此为整理节选,活动完整版可见文末视频)
1.
我不能像罗胖子和高晓松那样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有点想知道在座这么多脸,是不是看过《局部》的第一集?还是有很多人没有看过。他们说点击量是多少,我从来不太相信这个。

我有很多很老的朋友,跟我还经常来往的,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拍过《局部》。然后我自己出的书,我不好意思问人家说你看过没有,而且我也不相信人家会看。但是做了《局部》以后,我有点好意思问人,我说你真的看了吗?(会得到)好几句夸。

这真的是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一件事,但是它很有说服力。让我发现做视频的传播不用说了,虽然是小众,但是已经远远超出我能想象的数量。

它的效果跟我写书不一样,因为我还是一个画画的,我喜欢看到任何画面,结果我讲的东西变成画面了,它对我真的是一个新的经验。



当然我还是会遇到各种人,老少男女都有,包括小孩子,居然他说看过《局部》。这里有些很具体的例子会给我鼓舞。

比如说《局部》第一季的第二集《死亡的胜利》,在意大利的比萨,然后就在那一年我听说有个傻X真的跑到比萨去了,然后去找那幅画,而且看到了。

我赶紧追问告诉我消息这个人,他吓不吓?

他说是,果然像陈老师讲的非常害怕,很多尸体都堆在那里。

还有一个石家庄的警察和他的儿子,给我写信来,说是等着《局部》。这个人给人煽火起来,就觉得我应该再做第二季,当然我的动作很慢。

大家知道我我没有脱口秀的能力,我不能像罗胖子和高晓松这样。今天下午我有荣幸终于又见了高晓松,因为我听他的节目泪流满面,他讲他知青叔叔的故事,只要他们讲,我每集都能听完,从头听到最后一个字,我很佩服他们。

我是要平均每一集花10天到15天写成文案,大约限制在多少千字,我才拿在手里,才能开始讲,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不能说是给我15分钟我就能够讲出密度很高的话题。这是第一个困难。

2.
我很久才明白
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第二个困难,是拍视频太麻烦了。我很久才明白,其实我是一个演员,不是一个主讲人。

我必须听所有人摆布,我刚才出来还紧张了一下,我经常拉链会忘了拉上去,衣服会穿反。

这还是小事情,最麻烦的是——我在书里也讲过了——《陌生的经验》录音要求太高了。录音师拿着一个大耳机在听,我正讲得自以为得意,“停”——我楼下有个车开过。我必须重讲,我又得装着没有看稿子,特别麻烦。

这次我们终于能够进入纽约大都会美术馆拍了,我得站着讲,而且导演安排的一部分是我慢慢走着讲,我越来越意识到我是一个演员。因为你得站在那个地方,然后他们准备半天说,陈老师你可以走了。我刚走几步,全部回去重新开始。最长的一条要拍七八次。对于演员来说这算什么事,可是我不是演员,我不得一次一次重复。

比方说第二季的16集有三集左右是在佛罗伦萨的圣马可教堂后院拍的,他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安静的地方,可是周围是一个公共汽车大站。那苦死了,又冷得要命,稍微讲几句车来了,我们就得停下来,停下来又不是休息,属于屏息状态,等那个车的声音过去,然后我又重新开始讲那一段。刚刚讲得顺了,车子也没有,可是我忘词了,那又只能再重新讲。诸如此类。
拍摄间隙,正在背稿中的陈丹青
3.
像打仗一样
《局部》二季终于做好了
我稍微讲一下这一季的故事,从15年制作完第一季,他们就说第二季你什么时候弄,逼得很紧,我说16年开始弄。

弄什么?我说我最熟悉的还是纽约大都会美术馆,因为第一季我做得很苦,写了一集不知道接下来写什么,我说到纽约大都会美术馆,你们经费充足,也愿意玩一个牛逼的,我们直接进入博物馆拍。

当然这个想法被接受了。接受以后很难的一件事是怎么去申请。当时瑞琳的小姐,最早开始联系,联系了有半年左右,不得要领,他们不给你回信,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后来我想大概申请的单位太多了,他也不清楚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在座的大家都知道什么是《局部》,可是你忽然放到纽约去,谁知道是什么《局部》,他一集都没看过,不知道我是谁。所以不容易申请。

结果是谁打破那个缺口呢?我要谢谢中国油画院的尤勇,他通过各方面的关系,绕来绕去,最后终于说服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说你们可以把计划报上来,我们试试看。当然就出现希望了。

到了2016年年底,我们报上去大概是多少集,需要拍多少馆。我有点忘了那个过程,他们就开始审查。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外景


第二个问题来了,纽约大都会美术馆同意我们拍,但是他说你们要等着,你已经列了十几个馆,法国馆、意大利馆、中国馆等等,我们这里的制度不是馆长说了算,而是各个分馆内的馆主任或者馆长说了算。

我一想是对的。你在中国美术馆也许馆长批了条子,底下任何馆长都得服从。美国不是这样的,美国比方说文艺复兴馆是我管的,万一你拍摄当中出现问题,那副画砸了,那就是我的责任,所以是底下的小馆馆长责任制。

所以这个过程非常长,一下子去了半年,我们2016年年底联系,到2017年夏季七八月份才差不多获得了每个小馆勉强的同意。

最后我们决定在2017年8月27日进馆开始拍,但是他只批准三个晚上15小时,每个晚上5个小时,而我16个本子已经写完了。

我们在策略上做了一些调整,因为很多做视频的跟我们讲,你们讲20分钟太长了,要缩短。回头我要问问大家,你们觉得长一点好还是短一点好,因为以我收到的反馈,《局部》第一季很多喜欢的人说刚听到高兴没了,不过瘾。那个是20分钟一集,现在剪到15分钟一集。
《局部》第二季拍摄中,陈丹青与导演谢梦茜


如果你们喜欢看《局部》,不是我讲得好,是导演谢梦茜导演得好,剪得好,剪这么一个影像让你看得下去,功劳在她。她看到我16个文本以后,迅速地作出决定——在我的讲述当中哪几段可以在纽约大都会美术馆现场讲,哪几段我们回来再拍,就反馈到我这里。

她把那些能够在现场讲的部分用粗体字划出来,我手里又是一叠稿子,我就知道这一段我必须在那个画面前讲完了。

每天5个小时,晚上5点半观众走了,打烊了,我们从地下室进去,就散步到各个厅,像打仗一样,荷兰厅刚刚讲完了,旁边就是意大利厅,意大利厅完了旁边就是法国厅,法国厅讲完了走哪条近路到中国厅,而且今天讲哪几个馆,明天讲哪几个馆,你三天不利用好,就完蛋了,不可能再进去拍了。



当中还要加上我刚才讲的,这个演员不争气,一会儿忘词,一会儿位置站错了。还要拍空镜头,我到现在不太明白什么叫空镜头。空镜头就是让你这个孙子假装在那里走,我其实已经讲得很累了,还得装着若无其事在那里走,知道后面有两个跟着我在那里拍。这是很傻X的一件事情,但是我必须做,老老实实一直做到最后。

美术馆有一个对外联络部门的小姐,是她负责受理这件事情,她必须全程陪着,还有两个馆员必须全程陪着,还有一个像电工那样的人,保安也随时陪着,如果支一个灯,那个小姐必须一直扶着那个灯,她怕万一哪个人走动,衣服碰了灯,灯倒下来,旁边就是马奈的画。

所以这次是这么一个情况拍出来的,如此只拍了16集,每一集15分钟不到。其中的三四分钟在纽约大都会美术馆拍完了。我们觉得松了一口气,进现场这个目的达到了,其他部分只能回来拍。

我回来以后已经9月中了,中间数不清楚的事情,就没有时间拍余下的。11月份有一个意大利的交流计划,也是我盼望很久的,同时也是我到意大利多年的愿望,就是走访那些小城小镇,看文艺复兴13世纪到16世纪大量的壁画,待得比较久。

我就跟我们拍摄组的老总商量,其他部分能不能到这里拍。到了1月份拍摄团队6个成员,灯光、录音、摄影就一起到佛罗伦萨。

来了以后又是一个问题,到哪里拍?也是找了好几个地方,他们介绍我们到贵族家里去,一看不行;介绍到亚洲博物馆的庭院,也不行,太闹了,停满了车;最后到了邀请我去的机构,叫IATC,是一个画画的机构,有不少中国人在那里,用他们的教室做成一个拍摄现场。

此外就是偶然联系到圣马可广场的后院,一个不开放的后院,这个院子就是典型的十二、十三世纪开始起建,拱形的回廊,我就在那里面讲了关于意大利的两集。

这个就是我现在有理由跟大家说《局部》二季做好了,据说是4月9日就播,我不知道会不会又节外生枝,如果能够准时播,非常谢谢大家赏脸到时候看。

4.
我已经不能想象
如果当初纽约没有这样一座馆
主持人:虽然大家看不到片子,但是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些剧照。这是纽约大都会美术馆的全景。陈老师你经常说我们的大学不够好,你说这是你的大学,跟我们说说你的大学都有哪里好吗?

陈丹青:这个词不是我想出来的,大家知道50后这一代都是读俄罗斯小说,高尔基的人生三部曲——《童年》、《在人家》、《我的大学》,对我们这代人影响很大。

高尔基就是俄罗斯知青,他没念过大学,到处流量打工,见识过各种人,所以他把这个写下来叫我的大学,我们小时候正好上不了大学,全部大学关掉了,我也不喜欢上学,然后我就去插队到农村,我们当时都说农村是我的大学。

我现在老了,回顾我的一生,我想当个画家,我已经不能想象如果当初我出国以后,纽约没有这样一座馆,这个馆让我变成现在的我,它真是我的大学,而且你没法毕业的,太多学问,太多收藏了,看不完的。



主持人:可以跟我们说一下1982年元月你第一次进校的情况。

陈丹青:这个经验现在在座的诸位不太会有了,而且年轻人更不会有了,因为现在出国不稀罕了。

虽然刚才举手去过纽约大都会美术馆的人不是很多,但是我相信在座的80后、90后或者00后,你们不再会有像我那个时候有一种感觉——我此生不可能出国,你们心里不会有这么一个声音,居然有一天你真的出国。

每个人都有一个特别想去的地方,对我来说就是大都会美术馆,所以我去了,其实是不好的经验,它太戏剧性,对我来说,一场大梦,等到我的梦实现了,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所以我无法告诉你我第一次去是什么感觉。

我只有一个记忆,就是我大概9点多钟去,一直待到到他们把最后一个人赶出来,我就出来,出来以后我坐在台阶上就这么坐着,立刻睡着,太累了,看画能有这么累,我从那次我知道了。

我写过这个经历,当时我的肠胃结构完全就是北京的大白菜,蛋白质、脂肪都很有限,根本支撑不了这样的观看,完全睡着,而且还做梦。一月十几号,冰天雪地,后来不知道怎么一机灵就醒过来了,垂头丧气回去了。

主持人:36年了,当你再去大都会的时候,还会有当时那种腰酸腿痛,口干舌燥的感觉吗?

陈丹青:还是会有,但不是因为当时的激动,是我老了,很简单,我看一会儿就得坐一会儿,当时腰腿好,没完没了地看,现在我出来三个小时是极限了,我出来了就回去。

《局部》第二季拍摄中,陈丹青坐在台阶上休息
5.
绘画真的过时了
我一点不鼓励年轻人去画画


主持人:《局部》第二季第二集里,你说到美术馆对中国的影响,你也说在美术馆看柯罗和米勒,对你的西藏组画的影响,当年您那批人在美术馆看到的那些原作,对于你们后来的创作都有哪样的影响?

陈丹青:在座的有没有画画的?不多。我其实最高兴的是《局部》很多观众不是画画的,我不是为画画的人讲过这个节目,我希望大家都能听得下去。

它还是牵扯到一个印刷品和原作的问题。我们在书中看到米勒的《晚钟》和等你站在这幅画面前是完全两种经验。

1978年法国乡村画展到中国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这些画,就在我面前,我才知道此前我们画画方法都是不对的,我们对于一张脸表情的刻划也是不对的——原来他是这么画的,比我想象的要单纯得多,同时又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这一下子打开你对画的认识,所以后来就有了西藏组画。

主持人:所以现在建议大家去看原作。

陈丹青:我一点不建议,我甚至建议大家不要画画。我虽然在《局部》几乎讲的全是绘画作品,但是我真的希望把这个变成一个消遣,所有的视频都是消遣。

第二个好玩,你如果学点东西也可以,比较准的说法,我倒是觉得装逼。我很久才明白什么叫装逼,你会有点自信,“我懂一点艺术”,而不要真的去做。

绘画真的过时了,现在最好的艺术还是我们所说的当代艺术,而当代艺术是什么材料都能做。你身上的衣服,你的头发,你的鞋,你的椅子、地板,甚至你能想到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做出一件被称为艺术的东西。尤其你们手上的手机,电子产品都可以做艺术。艺术再也不是雕刻和绘画,再也不是。

我在《局部》第一季最后一集讲到,现在是一个看画和谈论绘画的时代,未必是一个画画的时代。我一点不鼓励80后、90后、00后去画画。不要,太难太难,而且没有必要了。当我看了意大利那些画,我觉得十八、十九世纪的人都用不着画画,最伟大的画早就画出来了。

6.
忘掉审美这个词
千万不可以看不起小孩
提问:有一个问题,我身边的很多朋友可能都会关心的,我们80后基本上都有孩子了,很多人会关心孩子所谓的审美教育,艺术教育问题,不知道您对此有何看法或者建议。本质上背后有很多的焦虑感。

陈丹青:第一忘掉审美这个词,审美英文词是aesthetic,里面没有“审”这个意思。审立刻带来一个问题,就像审判一样,谁来审,你是谁,谁告诉你这个美才是对的,不要相信这些词,所以最好忘记审美这个词。

但是我知道你说的审美是指什么,就是让小孩从小能够看到好的东西——甚至美这个词你也忘掉,因为美已经被争论了多少年,从来没有一个一致的认识说这就是美,符合这个标准就是美,已经没有这件事情,关于哪张脸长得好看,哪个屁股的尺寸是对的,永远可以争论。

所以第一不要去找一个固定不变的、至高无上的权威来判定,或者说给你的小孩一个好的熏陶也好,胎教也好,我希望放弃这个想法。

第二个正好相反,所有婴儿从他长大开始,他的审美力比你要好,因为成人还没有教会他各种各样的教条。我最怕看到家长带着一个很小的小孩跟他说,好看吗?非常可怕。

小孩天生带着一种注意力,他肯定什么东西他会注意,他会害怕,或者他会吸引,他看到花或者看到任何你想不到东西,他显出一种你根本想不到的表情,他被这件事吸引了,你非要用词的话,审美作用已经发生了,而大部分人做的事情是打断小孩子的经验。

有人说小孩5岁从幼儿园出去基本上都被阉掉了,我看到的情况是真的,绝大部分人被大人教坏了——像傻X一样,对什么都是眼睛亮晶晶地在那里看,这个过程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大人掐掉了。一个小孩比我们聪明得多,千万不可以看不起小孩。

7.
我看不到自我的过剩
而是表达的过剩
提问:你有没有觉得当下的年轻人自我太过剩了,每个人都在迫不及待地表达所谓的个性,真性情,自我。你有这种感觉吗?

陈丹青:你讲了好几个问题。第一个是自我,第二个是过剩,第三个是表达。我从年轻人的表达当中,我没有看到个性,我看到的是共性,我很少看到一个年轻人跟我有个性的表达,让我一惊:这话他这么说,这么看。我几乎看不到。语言都趋同,表达方式趋同,词语趋同。这是我第一个要说的。

第二个是个性,我不觉得今天的孩子跟我们那会儿的孩子比更有个性,为什么?因为你们每个人有个手机,有一个网络。网络和整个的媒体在教你们怎么说话,然后你们同一性越来越强,方言正在消失,各地区的差异正在消失,独生子女和我们接受的教育正在越来越消灭差异。

最后我看不到自我的过剩,我看到的是表达的过剩。因为手机,说不完的短信,看不完的微信,头头是道,洋洋万言不知所云,这是我天天看到的情况。

我看到的是表达的过剩,但是没有看到多少自我。我当然看得出张三李四,这是孩子的个性,这是天生的,爹妈生他下来就是这么一个孩子,但是有品质的说这就是我,我是值得注意一下的,这个不容易看到。

我很怕得罪年轻人。今天这个时代不光是手机,全世界正在同一化,趋同化,因为地区差异,文明差异,交通方式和通讯方式都同一化了,语言也在同一化。我非常在乎语言,当方言消失,当各种有趣的语言消失以后,谈话会越来越无趣,而这正是媒体最发达带来的效果,这是全世界的情况,中国的速度特别快。

我今天看一档电视节目或者视频节目,有时候它的有趣程度和生动性远远不如我小时候街头有人吵架的那种生动性,那种语言、表情,那种戏剧性。这可能是我的偏见,我不知道说的对不对,我有兴趣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



提问:我会观察我身边的朋友,或者是更年轻的一些朋友,他们给我的感觉不是像您会经常批判或者跟年轻人交流的那样缺少个性,反而让我觉得他们的自我太多了,我执的东西特别多,他们看不到外界,看不到别人,眼里只有自己的爱恨悲欢,特别的自我过剩。

陈丹青:这个我同意。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需要社会学家,心理学家来回答,太宠了嘛。大部分是一个孩子,他在幼儿时期就明白这一屋子人他最重要,他忽然跑到外面去,怎么还有别人,他就会受不了,而那个别人跟他一样,也是在家里面自己最重要。

家教非常重要,我指的不是教规矩,教知识,而是小孩很快就明白自己在一个家里他的位置是什么。同时还有一个很糟糕的情况,现代化过程,西化过程有一个巨大的讯息误导——所谓个人主义,我最重要。其实个人主义不是指我最重要,但这是太复杂的问题。

提问:您觉得什么是个人主义?

陈丹青:至少第一条你做的事情你负责,你如果决定这样做,后果你来负责,你不要叫别人负责。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解释。
活动完整视频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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