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草原牧民

水孩儿天边（3）

天边（3）文/水孩儿去草原之前问朋友，“草原上有超市吗？”朋友摇头。再问，“有小卖部吗？”朋友再摇头，“草...

天边（3）
文/水孩儿

去草原之前问朋友：“草原上有超市吗？”朋友摇头。再问：“有小卖部吗？”朋友再摇头：“草原上有卖货郎，每隔半月十天过来一次，牧民们用羊皮等物换些生活用品和蔬菜，冬天赶上大雪封了山，那么整个冬天牧民出不去，卖货郎进不来，只能家里有什么吃什么。”

我是不能不吃青菜的，尤其是春天的小葱。走到距牧区最近的百余公里外的土牧尔台小镇，土豆买了满满一车蔬菜，我又再拿了四五捆小葱，一大抱韭菜，这才放心的驶向草原。

满心欢喜的把蔬菜交给牧民妈妈，我摘洗了一把韭菜让妈妈给我炒鸡蛋，谁知，妈妈只捡出三五根，说：“太多了，这几根够了。”“我喜欢吃菜。”我有点委屈地小声说。妈妈从西屋拿出十来颗鸡蛋，告诉我：“孩子，鸡蛋好吃。”“我喜欢吃菜，我平时不吃鸡蛋。”可是任凭我怎么说，妈妈还是打了七八颗鸡蛋。我又偷偷跑到西屋，把摘洗好的韭菜拿出来，硬是切了放在锅里，妈妈不吭声了，只心疼的看着那锅韭菜。

我又切了根黄瓜、一棵水萝卜要拌凉菜，才发现妈妈家没有酱油没有醋没有香油和味精，只有一罐盐和一碗用过的带着糊味的菜籽油。

妈妈家没有饭桌，吃饭时把一块油布往炕上一铺，几个人盘腿坐在炕上，将酒斟满，边喝边聊。

“儿，你多吃点菜。”妈妈把韭菜和黄瓜放在朋友面前，看着儿子吃，满脸幸福的表情。我和昂青、土豆守着几颗小葱和一瓶黄豆酱，一口小葱一口酒，一会舌头就麻嗖嗖的说不出话来了。放下酒杯，三个人相约去小树林看星星，让朋友偷了酒和几颗花生米出来。

第二天，因为捡石头徒步二十公里，回来时又迷了路，沙尘在草原上肆意横行，直到下午四五点钟才回到家。昂青和朋友又出去爬山，留我和土豆在家里喝酒。土豆问我吃什么，“辣椒炒鸡蛋吧。”我想了想说。土豆吃素，我们也不喜欢吃肉。

打了三颗鸡蛋，牧民妈妈端了一小勺油出来，土豆生着煤火，把这少许油倒入大铁锅中，鸡蛋放下去，便成了焦黑色了。

“这油怎么回事？”土豆奇怪地问。

妈妈笑眯眯地说，“过年时给姑娘炸油条用过的，就剩下这么多了。”土豆不说话了。“妈妈你们平时都吃什么呀？”我问。“自己家里种什么就吃什么，莜面，土豆，胡麻油。”“菜呢？”我又问。“哪有菜了？”妈妈笑了。爸爸一早起来吃上一大锅莜面鱼鱼便出去放羊，妈妈一个人在家里收拾家。尽管没有人来，她仍是把家打扫得一尘不染，虽然是土坯房，但是粉刷得白白净净的墙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以及窗台上放着的从草原上移植来的野花，处处都透着简洁精致。

我和土豆坐在炕上喝酒，妈妈在一旁拉着我的手和我聊天。村子里原本有十几户人家，但是现在年轻人都搬走了，只剩下三五户老人。年前搬到呼市的一个年轻媳妇和人跑了，留下个五六岁的孩子被奶奶接到草原上。今天奶奶带孩子来串门，看到我家小咪正在吃香肠，小孩上前就从小咪嘴里抢。奶奶问，“这是谁家的小咪，怎么还能吃到香肠？”妈妈告诉她，是城里来的。奶奶心疼得说，“哎呀，城里的小咪比我孙女命好哦，我孙女馋掉了牙也吃不到香肠哦。”妈妈从屋里把我给小咪带的猫粮分给了小女孩一根，小女孩激动地哭了。妈妈不好意思地说，“你不生气吧？”“哪里会！妈妈你做的对。那些香肠明天你都给那小孩送去。”我们有钱，可是在草原上花不出去，我后悔蔬菜买少了。

我能够理解牧民妈妈为什么如此小气了，草原上缺吃少穿，主要是交通不方便。牧民爸爸是村里唯一一个会开拖拉机的人，每逢开拖拉机去小镇买种子，方圆几十里的牧民就会站在各自的村口等着搭车，如果运气好，可能等一两天，赶上运气不好，也可能等上半个月。

第二天一早，先是被卖货郎的敲门声吸引，“换大枣不？”“不换。”妈妈仍是笑眯眯地说。“不换那我走了，下次得一个月以后来了，要种地了。”卖货郎走了，又来了羊贩子，妈妈高兴了，在院里和羊贩子讨价还价。十只羊卖了三千多块钱，妈妈说还让牧民活不，夏天还好，冬天除去草料，赔钱呢。

我们要走的时候，妈妈往朋友兜里塞了一千块钱，“给孙子的奶粉钱。”朋友不要，掏出来扔到炕上，妈妈又追出来，“儿啊，带上给媳妇，就说妈妈给孙子的奶粉钱，妈妈住得远，帮不上忙，等过年妈妈攒了钱把欠儿媳的彩礼钱补上。”

“孙子都这么大了，当年的彩礼算了，你儿媳不会要的。”

“儿啊，妈妈当年欠媳妇的一定得还上。你们带孩子不容易。”

朋友生气转身出门，妈妈又把钱塞给我，嘱咐我一定要把钱让朋友收下。“妈妈，你攒着吧，等老了走不动了跟着儿女们一起生活，再拿出来给她们。”我劝妈妈。
“不了。”妈妈说，“我和老伴儿想再过十来年去土牧尔台镇上买套房子，镇上有早市，买菜方便。”“那的房子贵吗？”我问。妈妈说，“挺贵的，一套院子得八千。”

我手里拿着妈妈给朋友的一千块钱，一时哽咽了。

小魔女水孩儿简介：

小魔女水孩儿，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包头市最美书友会会长。魔幻小狼窝窝主。1974年出生于河北唐山。自16岁开始发表作品，26岁以剧本《家长里短》为人所共知。中央电视台，中国妇女报，辽宁青年，河北日报，河北电视台等全国三十多家媒体为其做过专题报道。曾出版诗文集《妹妹，你是一滴纯净水》，《魔幻小狼窝》，长篇小说《亡国之君李煜》，《那段梦里花开的日子》等。应广大读者要求，近日《那段梦里花开的日子》由著名作家冯骥才先生题写书名并三版。

喜琴棋书画柴米油盐及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认为书房和厨房是女人最好的修行场所，现居内蒙古包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