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 · 金边 2003

画家和画匠到底有什么区别？...





这些石匠正在复制吴哥的伟大雕塑，原作是献给神的，现在却直接在大街边工作，还没有完成就在等待着买主。赖以谋生的东西和献给神的东西完全不同，在这里，我们看见车间、生产过程，工人戴着口罩按照同一模式雕刻，灰尘弥漫。他们利用现代工具，省却了许多麻烦，电锯一开动，就可以直达雕塑的边缘。而昔日，吴哥工匠，面对巨大混沌的岩石，他要穿过黑暗才可以达到神的位置，在他的心目中，神就住在石头里面，石头是神的化身所在之地，他既是膜拜者，也是拯救者，他一锤锤的敲击，像穿越地狱的囚犯，知道光明在岩石的最深处。他的经验不能帮助他，因为每一个神都是一个神，神是不会重复的，神不是一个样子，他怀着不知道的喜悦，像一个正在揭开新娘面纱的新郎，他也许雕刻了许多座雕塑，但每一次都怀着喜悦和惊奇，他永远不知道神的下一个面目，他总是在途中。吴哥是怎么完成的，那些千姿百态的神，那些痛苦如分娩的匠心，他们也许根据自己的情人、兄弟、姐妹想象了神的样子，永远没有人知道那是谁了，只有神知道了。

这些吴哥石匠的后代们工作得漫不经心，他们一分钟也没有想象过神的样子，他们只是依样画葫芦，一边做活计，一边偷瞟过路的人，期待着有人停下来问价。这种心情保证了他们模式化地生产每一件雕塑。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到左边的这个小女孩，照片洗印出来后，我发现了她，她是谁？她好像刚刚从那些石头中溜出来，就要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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