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艺术：水上的艺术庭院

对于佩姬•古根海姆的一生，人们往往有诸多非议，但在支持现代艺术家以及珍爱现代艺术方面，她是值得充分肯定的。...

姓氏，有时候具有某种象征性的意义。古根海姆这个姓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意味着美国第二豪门，是巨富的象征，后来，这个姓氏又与现代艺术联系在一起。而现在，每当人们提起古根海姆，自然会想起纽约那造型奇特的现代艺术馆，还有播撒在世界各处的庞大的古根海姆现代艺术连群落。其实，许多人已经不知道古根海姆曾经是美国采矿业大亨级别的家族姓氏，而单单是把它作为现代艺术的一个象征了。

古根海姆现代艺术馆的创立者是所罗门·古根海姆，在这些家族美术馆中，最予人亲切感的，要数威尼斯的古根海姆博物馆。它原为所罗门的侄女佩吉所创建。佩吉·古根海姆博物馆就在威尼斯美院附近，从主岛搭船过去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自然是我们威尼斯之行不能错过的地方。

下了船，在曲曲折折的小巷尽头，便是目的地，门上有英文的“佩吉·古根海姆博物馆”字样。小庭院独居于城市的角落，安闲静谧，就像一个家。院子四周点缀着一些青翠劲拔的绿树。夏日的骄阳在院子里的植物上倾泻翻滚，海风微微透过一丝丝清凉。这里和我们连日来在威尼斯的参观之处迥乎不同，没有总督府的轩敞，没有雷佐尼可宫的精美，也没有佩萨罗宫的奢华，佩吉的博物馆只给人一种温馨舒适的亲切感。院子里有宽大的石椅供人们休息。

想一下，佩吉·古根海姆在这里抱着自己的狗狗晒太阳，在黄昏时分看阳光在运河上营造出一派红黄色的光彩，她也曾坐着威尼斯的小船贡多拉摇摇曳曳地去会朋友，在路过圣马可广场时偶尔抬眼看一下教堂让人目炫的金色马赛克墙壁，渐渐变暗的蓝色天空飞过一群群鸽子。

佩吉·古根海姆是一个传奇。佩吉的父亲在泰坦尼克的沉没中丧生。她作为继承人之一得到的遗产足够她优渥一生。

佩吉不是艺术家，甚至也算不上出色的艺术鉴赏者，但是，从她青年时期在欧洲所经历的生活与艺术出发，她自己笃定了艺术收藏这一事业。

她的雄心壮志就是收藏、展示——从艺术家那里收藏画作、建立博物馆展出。二战结束之后，已经接近知天命之年的佩吉要为自己大量的藏品寻找一个自己喜爱的永久性地安顿之处，于是，她寻到了威尼斯。站在这些画作面前，默默地看着米罗、毕加索、达利——眼前的一切那样和谐，没有一件艺术作品是迫不及待地要跳出来显示自己的，它们都静静地生活在了这个庭院里，静默安详。在意大利诸多博物馆中，佩吉的博物馆算得上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同样是私人收藏，佛罗伦萨的乌菲齐堪称一流，原因当然是美帝奇家族曾经在佛罗伦萨具有绝对意义的权威性。罗马的博尔盖塞博物馆也是私人收藏，博尔盖塞曾经是红衣主教，地位不可谓不高，贝尔尼尼就是他麾下忠实的艺术家，佩吉当然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权柄。

佩吉拥有什么呢？她没有显赫的地位、没有炙手可热的权柄，她所拥有的真正的财富来自她的热情，来自她对于现代艺术几乎“上瘾”的一种追求。正是这种热情，成就了一座现代艺术博物馆。她懂得让有才华的艺术家能够心无旁骛地做艺术。

比如波洛克，因为贫穷，在佩吉的叔叔所罗门的馆里当工作人员。为了让他专心画画，佩吉按月给他钱——给艺术家足够的时间做艺术，这就是眼光。的确，没有佩吉，很难说波洛克是否能够专心地从事艺术工作，是否能够进行他的“滴画法”实验，以及后来的一系列创造。

今天，挂在佩吉馆里的波洛克专门展室里，就有波洛克为佩吉所画的画，画占据了一面墙，当然是非具象的抽象艺术，色彩的韵律交织如同音乐的复调一样循环往复形成美感与视觉冲击。

当然，波洛克也使得佩吉有了丰厚的回报，比如1948年的威尼斯国际双年展，佩吉展出了波洛克的作品，引起了轰动。

让艺术家专心从事艺术创作，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这需要超前的眼光与非凡的魄力。佩吉所收藏的现代艺术使她大获成功。但是，当她步入晚年的时候，藏品的去向成为她思考最多的问题。她的藏品价值连城，时间使得这些现代艺术已经越来越具有历史的与现代的价值与意义，连一度拒绝她的卢浮宫，也一改过去的冷脸，主动为她的藏品开办了长达三个月的展览。那么，这些藏品何去何从，自然就成为一个引人注目的问题。

在她离世之前的几年，她终于作出最后的决定：把自己所有的藏品捐赠给古根海姆的艺术基金会，而不是自己的子女。也就是说，她把这些藏品交给了懂艺术、爱艺术并且会管理艺术的人——除了藏品，当然还包括这个在威尼斯水上的白色的优雅庭院。

曾经努力去拥有，拥有之后，期望它能够得到最好的善待。只有真爱艺术，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最后，佩吉就长眠在这个庭院里，守护着她的这座建筑，以及那些她珍爱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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