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路上四个人

隔壁家的“臭弟”长大后成了什么样子？...

刚看完蔡崇达的《皮囊》，在它出版后两年。“黑狗达”和“臭弟”“黑妹”的异曲同工之妙，在于都是闽南小名中的“市场名”。他的发生在东石镇的和家人及阿小张美丽文展的故事，使我想起在晋江最小的镇——西滨镇的童年，故事里有阿鑫，阿森、阿清和我，还有前门的水泥路和后门的土路。

阿鑫是我弟弟，比阿森小一个月，我大他们两岁，阿清小我五岁。我家在阿森和阿清家中间，左右各隔一户人家。海滨街整条都是排房，南北各一排，马路两旁种植大树，树荫旁的每户两间的店面构成小镇的商圈。阿森家自营茶叶店，阿清的爷爷开了杂货铺，我家店面常年出租。店面前后的两条路是我们童年的“革命根据地”，我们称土路为“秘密基地”。



二年级那会，暑假生活在水泥路和土路间切换。三点多午睡醒后，排房被一定角度的光线投射到土路上，我们便在阴影下开始忙碌的“生活”。那阵子恰逢隔壁家来了两位菲律宾番客，年龄和我们相仿，阿清那时太小，还未加入。我们五人开启了“过家家”模式。阿森家后门有一条长长的石板凳，那便是我们的“家”，用纸折成的垃圾袋当篮子，土路上各种各样的杂草作菜，比较锋利的石头捡起来就是菜刀。“我们家”每天都为吃忙碌着。“姐姐，我要一杯奶茶”——一次性的杯子装点土后添满水，再插上一朵小花装饰就成为一杯可口的奶茶。哦对了，用红土冲泡出的颜色更顺眼。“老板，我要青瓜汁”——一大把辨不清品种的杂草用石块使劲剁碎就大功告成了，不过青瓜汁的成本比较高，要卖得贵……

夏日的晚霞仍能照亮马路时，我们三家常搬张小桌子在水泥路上，用小碟子盛好菜，我们几个小孩就在外面开饭了，吃几口就跑去另一家的桌上玩一会，有时干脆直接在我家的桌上汇合。饭后收拾好碗筷，爷爷便摆起了棋局，我和阿鑫下，他们俩当时还不懂，来来往往的人们驻足观战的时候我可激动了，心想你们就夸吧。爷爷说阿鑫进攻招数猛，而我的棋步下得比他好。后来对象棋的热忱逐年减弱，距上一盘棋也有一两年了。

中年级开始接触图书馆，借了几本插画版的《上下五千年》，觉得考古探险不明觉厉。我对他们仨说，“姐姐以后要成为考古学家，你们开始陪我探险吧！”于是乎，隔三差五地等作业完成后，我们便带上装备出发探险。现在谈起当初的历险记觉得自己就是个sb——每个人都戴一副阿清家卖的白色塑料手套，阿森带长柄雨伞，阿鑫拿一根木棍，阿清手上一把夹煤球的夹子，我走前头，用手电筒带路，另一手扯一个麻袋，从水泥路穿过巷子到土路，一路避开阿清家养的“黑嘴”和可疑人物。首当其冲的我确保前方无险情后，挥手示意前进，他们便小心谨慎地移动到我身后，然后又开始下一个循环——我也不知道这和考古有几毛钱关系。一群小屁孩在大晚上偷跑到大人说天黑不能去的地方，有时候碰到一两个陌生人便胆战心惊得躲起来，我们都怕被坏人抓走。壮胆的经历在当时真挺刺激，跌宕起伏的心情仿佛又历了一次险。

晋江禁炮好些年了，西滨镇离机场不远，巡逻队人多，地方又极小，治安首屈一指的小镇上，人们遵守得从街头溜达到街尾都买不到“黑蜘蛛”、“电焊条”、“摔炮”等等。还没禁炮那几年，我们从年底放到快开学，大年初一拜完天公就在水泥路上集合，“电焊条”一根接一根地点，还要在地上印下字才甘心。后来我们的炮源就只来自我和阿鑫正月去仙公山后在罗溪洪四村亲戚那带回来的一点炮。我俩迫不及待地带回家，兴致勃勃地通知阿清和阿森——晚上要干大事了！然后在约定的时间从后门出去集合，在土路上偷偷放，用“摔炮”吓阿清家的“黑嘴”和别人家的老母鸡，看“地老鼠”在土路上一圈圈打滚。几轮之后，不舍地看着剩下的炮相约明天老时间老地点放炮。嬉戏打闹着逃过巡逻队的喜悦在那时好像抗战胜利，能够激动一整晚。

我六年级的时候，阿清一年级，我们四个早上常一起搭车去一小。两年后，阿森阿鑫都上了初中，在土路上玩耍的时间越来越少，玩“过家家”的年龄也渐行渐远。接着，我们搬到五百米外的新家，阿鑫周末大多宅在家打游戏，阿森爱上篮球，阿清正准备上初中；再后来，赶上晋江城建，在和公民们达成协议后，政府让人来铺路，撤走了阿森家后门的石板凳，水泥填平了杂草，海滨街的房子全换上同一色的外砖，水泥路上的大树被新品种小树苗取代，树荫变得不那么浓密，其间的距离用路灯扩充。西滨镇正在变美变整洁，我们的回忆也越来越模糊。

我们都长大了，儿时的誓言也被替代，也没土路探险。取而代之的是，“走，姐带你们出去玩”。相逢的机会变得珍贵，我在福州上大学，阿鑫在备战高考，阿森为体考不断训练着，阿清正准备中考。每逢假期，四个人在某一家汇合的时候，我们会在门口搭五路车，紧挨着坐在最后一排，看完电影后找家小店坐下来聊聊天，只不过，有手机介入的感觉总没能像小时候那样，庆幸的是，从童年玩到青少年的我们互相包容着，成熟替代了稚嫩，感情仍简单单纯。

我们恰巧都没有“臭弟”、“阿蛋”类的小名。水泥路上的小树苗长大了，希望下次见面，还能玩得尽兴。



跟你一起炸黑蜘蛛的人 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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