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卡晨星小羽

假如天使让我们幸福

醉在春风里，晨星连做梦似乎都能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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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YOUR CITY

晨星十八岁那年，宋城刚刚流行起染头发，赶潮流的年轻人一窝蜂地将头发弄成长长短短的酒红色、咖啡色、明黄色、浅紫色，醒目而又怪异，却有着一种说不出滋味的美。晨星照着样也弄了一个，是并不显眼的淡黄色，立刻就召来了同学和周围小姐妹们的羡慕或议论。晨星并无所谓，她向来就不是一个学习上的榜样，也就不必委屈自己做一个所谓道德或规范上的楷模。王蓉和小羽她们几个可就不同了。王蓉自小就是家里的乖乖女，成绩又好，在学校被老师宠着，在家里被爹妈疼着，打死她也不敢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来。小羽倒有些淘气，她常常向家里骗些零花钱买手表项链，在学校里偷着戴，一到家门口就一股脑摘下塞进书包的夹层中，但象染头发这种无法瞬间逆转的事她可不敢干，妈妈看到了不把头发给她全铰掉才怪呢，何况前几天老爹才来学校找老师揭穿了她骗取学习资料费的把戏。

也很快地，晨星就不上学了，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暑假一过，她就去了定安路上一家服装店里打工，推销一种档次很高的名牌男装。本来小羽是和她同去的，可人家说只请一个人，见晨星衣着时尚说话也清楚，不象小羽那样还是清汤挂面的一副学生妹打扮，就把晨星留下了。那时的父母已经无暇管她了，他们正为着从乏味的婚姻生活中抽出身来做着从口舌之争到相互冷战再到大打出手的一系列程序上的准备。好象并没有第三者，也不大象是经济上的原因，在一起拴久了的两匹马，始终是默默不响地低头劳作低头吃草，有一天它们突然相互踢咬起来，你不一定就非得给它找出个什么理由来，何况人比马要复杂得多。反正是晨星飘舞着一头黄发在家里出出进进，吃饭、睡觉、看电视或大声唱歌，父母亲都能熟视无睹，只管自顾自地低着头做着手里头的杂活，并没有人对她的新发色表示过异议。

认识莱卡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那时候父母已经离异并匆匆组建了各自的新家。晨星名义上是随了母亲，但她并不常回那个阴湿逼仄的家，她习惯不了屋里到处充斥着的继父和新弟弟们随意发散的目光和气味，也不能忍受母亲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样子。好在她打工的那个店每天很晚才打烊，中午也能凑在店里吃盒饭，因此晨星真正同家人碰面的机会并不多。等到过完十九岁生日后，她就匆匆找了间小房子搬出去住了。房子离打工的店不算太远，过两个街角走十几分钟就到了。她将自己整天闷在房里和店里，任由青春在时光中尘埋。王蓉考上大学走了，老朋友就小羽还有时来看她，也有一次没一次的，人离开学校，心就真的远了，其他的朋友突然间再懒得相互走动。莱卡就是这时候与她相识的。莱卡其实算是老板的朋友，也开着一间店，和老板的店差不多大，却是在最繁华的四马路服装大市场那儿，但不知怎么，他的生意却好象并不景气。于是他就常往老板的店里跑，起初是和老板学些经营之道，后来就向老板开口借钱，作为生意周转急用，方便的时候老板常支使晨星打开店里放钱的抽屉，给他数出些大面额的钞票，到了后来实在经营不下去了，莱卡就软磨硬缠着老板将他的那间店盘了下来，再后来晨星就发现莱卡有些别的意思了。

这时候老板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新店的业务中去了，那可真是黄金旺铺，日进斗金，经营得好能赶得上十几间这里的店。他放心地将老店交给晨星打理，自己则一个月也不过来一次，有事全凭电话联络。老板不在，莱卡往这里跑得却更勤了。说来他是有正式工作的，任职在外贸局下属的一家专业公司里，工资福利都很高，但好象上班并不要紧似的，三天两头往这里跑。店里忙的时候，他会主动帮忙整理整理货架和仓库，帮晨星将最新款式的服饰挂在门口显眼的灯光底下，不忙的时候，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晨星闲聊。晨星也不撵他，任他自由来去。莱卡长得精神，个子瘦高，黑发长长，颇有些明星气质，而且时间也确实悠闲，每日除了应付廖廖几个腰包鼓鼓的顾客，他和她都有大把大把的青春可供挥霍。花开了，花又谢了，要是莱卡连着几天都不出现，那生活才叫孤单和寂寞呢。

秋天天凉的时候，莱卡拿来一件浅紫色的无领短袖风衣给晨星。做了好几年服装生意，莱卡的眼光锻炼得不错，这是今年最时兴的面料和款式，摸上去绵绵的软软的，在袖口和下摆还压着同种颜色的立体小花，显得简洁而且大方。外包装是福隆大厦的正品包装，前几日晨星逛街时在福隆见过，差不多得莱卡三个多月的工资才买得起呢。晨星就有些感动，眼泪顺着白皙的脸庞淌下线来，晶莹透亮，一点点地滴溅到面前的玻璃桌子上面。莱卡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抬起手来放在脸上给晨星擦了擦，要命的是那泪竟是越擦越多的，后来就干脆顺势在莱卡手上指上乱流起来。莱卡倒是有些不自然了，脸有些微红，手却始终没有从晨星脸上拿下来。

过了很长的时间，晨星自己平静了下来，泪水洗过的眼睛在黄昏明明暗暗的光中闪闪发亮，它明亮着明亮着慢慢垂下来，透彻地罩在莱卡脸上身上，温柔的然而又是热烈的，这时的天色已完全漆黑了，朦朦胧胧的街灯下，匆忙的行人象往常一样，正一个接一个地向各个方向的幸福奔忙，晨星心中已无翼，她从此不想再飞。隐隐的，她感到有些疲惫。

这以后两人的交往就渐渐明确起来，每天下午，固定的时间，莱卡就骑了摩托车来接晨星，然后两人擦着黑暗的边缘向前飞翔。有时是路边干净便宜的小餐馆，有时是在小屋里照着菜谱自己做，偶尔也去市中心新开的、价钱贵得吓人的西餐店潇洒一下。秋风声里歌一片，晨星披散着长长的黄黄的头发跟着高高大大的莱卡在宋城的东西南北跑来跑去，吸引着无数时尚男女们惊羡的目光。载着他们来来去去的那辆车子，就好象是嘶鸣着的一匹快马，幸福地，在时光中瞬息穿梭。

到又一个春天来临的时候，朋友们吃到了他们的喜糖。二十岁的晨星穿着很俗气的大红婚纱，和满脸喜气的莱卡正式结婚了。他们买下了租住过的小屋，并将它修葺一新。

醉在春风里，晨星连做梦似乎都能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