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漫话】一个高中生的文字“朝圣”

喜欢分享or青春编者按语：青春一直与我们同在，它宛如一场风暴，疾风骤雨间吹散了浮躁的花枝，让草叶间颤抖遥望的...

一个高中生的文字“朝圣”敬爱的郭老师：

您好！

很久之前，就想给您写这封信，希望能与您这样的前辈交流。只是一直以来，我总有许多事情看不破。最近，许是经历了太多的思考，终于有了一些领悟，因而才有勇气，提起笔给您写这封信。

对于写作，我也有了一些经验和看法。古人说，文以载道。我也认为，这是为文的第一要义。不管是像胡塞尼那样“只为自己写作”，还是像冰心等无私青年作家“为唤醒国人的良知”而写作。他们写出的文字，总要有他们各自的道，即要表达某种深沉的情感或深刻的思想。而要做到这样，则要有端正的文字观——把文字当成生命的部分，把文字当成情感与思想的载体，而不是把文字当成工具。老子秉持着“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的旨意作《春秋》，故而《春秋》一字含褒贬，微言大义；太史公遵循着“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理念，撰《史记》，故而《史记》被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端正自己的文字观，才能使自己的文章承载道义，传之千古而熠熠生辉。可以把文字看成自娱自乐的工具，但这样写出的文字是不能示人的。而现在，文字泛滥成灾，正是很多所谓的“作家”把那些不能示人的东西拿出来示人的结果。并且，那种把写作看作是“码字游戏”的想法也是不对的。作文，应当是自我感情的自然流露和思想的自然表达，“码字”般为文，即使文章中有千万种作文技巧，终究属于下乘作品。如网络作家萧鼎，初写《诛仙》，融入了他十数年的困顿与明悟，写得是异彩纷呈，直透人心，续写《诛仙》，难以为继。武侠《大唐双龙传》的作者黄易也是这般。没有真感情，真思想的写作，不如不写。正如“真实是一切价值的基础，是人生的根基”，真实也是文字价值的基础，不真实的文字，毫无价值。当然，这种真实并不只限于写真人真事。不真实的文字太过轻薄以致承载不起厚重的“文道”。不真实的文字如两个没有感情基础的男女结合在一起，不是忸怩不安就是逢场作戏。因此，为文贵真，贵实，实实在在地用“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也只为用那手攫得那一缕真意。而要写出真实，那就是要反对矫饰，反对过分的修辞，而追求平淡、朴素。一定的修辞是要的，文字是要用来触动人，影响人的，而修辞则是达到这种效果的重要手段。只是，有一些作者已将修辞用得不留痕迹，走进陶渊明的那一段东篱，走进川端康成的那一片雪国，谁又能从中寻找到修辞？

文字有两大功能，第一，真实地表达自己，第二，深深地触动别人，或说真实地向别人别人表达自己。文字，本就是用于表情达意的，是否向别人表达自己，这是一个文字观上的问题，也涉及到了个人与他人的关系问题。有人写文章，为孤芳自赏；有人写文章，在向别人表达自己，一个真实的自己。这两者，没有对错之分，只是，愿意向别人表达自我的人，更有一份坦荡率真，更有一份社会责任。“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既然与我有关，那就要承担起由这关系所赋予的责任，向那无穷的远方致意，向那无数的人们表达自我，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觉到自己对他们的在意与关怀。广义来说，这种在意与关怀，就是爱。而文字，显然是表达这种在意与关怀最好的工具。文字是波，能将我们心中的温热带到远方。文字的力量是巨大的，近代的欧洲，正是由于印刷术进步，导致文字广为传播，才燃起革命的熊熊烈火，倘自己真有成熟和思想，那就应诉诸文字，让这些思想乘着文字的翅膀，飞入人们的心里。

至于该如何写文章，应可引用陆游的那一句“汝果欲学诗，工夫在诗外”。文章，总归是对现实的反映，它的材料，应来源于生活的各个方面，包括自己的亲身体验和书中的见闻。亲身体验可能还要更加重要一些。亲身下河才知道深浅，亲身尝梨才知道酸甜。“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念上几千遍，终不抵挽起裤脚，扛起锄头下一番田地。可以说，亲身的经历为文章提供真实，而遍观群书得来的见闻与学到的技巧，起建构和加工润色的作用。若曹雪芹没有亲历官宦世家的生活，是写不出《红楼梦》的，而若他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红楼梦》也只会与一般言情无异。说了这许多，写文章，还在于积累，一点一滴的积累。古今名著，都是这种积累的产物。睿智如钱钟书，一部《围城》仍写了两年。

就我自己而言，本身没有多少写作天赋，也没有得到过父母写作方面的指导。但是，我愿意写。从小，我就很羡慕那些文章写得好的人，虽然那时认为文章不是人写出来的。现在，读过了许多世界名著后，心中更是有一种渴望，渴望自己也能写出一段段优美的文字，渴望执一支笔，表达一个真的自己。渴望有一天，捧着一本自己的书，满意地一笑“真好”。为此，我愿从现在开始积累，我知道，这积累的过程该是很漫长的，可我不怕。我并不期望借文字而成名，并没有想过卖文为生，没有这些期望。我想，我用一生的时间来积累，来写作。只是在这漫长的积累中，我会难以坚持，或是走了邪路、歪路，因此，我希望您，我的语文老师，一位热爱书与文字的作家，可以给我这没有什么文采，但又有一番愿景的小小写作者，一些鼓舞，一些经验，一些意见，一些批评。每个人内心深处，都藏着一个真实又孤独的自己，藏在那里的我，一直渴望着被别人倾听，也一直渴望着不朽。不朽，也许是一切生命共同的渴望，因此，生命才学会了繁殖，代代相承，以至无穷。而我想要的不朽，并不是希特勒那种“我要让全世界记住我一千年”式的不朽，而是希望自己的所思所想，可以以某种形式，保留下来。不知您是否也这样想过。生命尤其是人的生命，太过短暂，恍惚间，斯人已逝。如果不是有浩如烟海的史书，谁又记得那些早已逝去的人，曾那样生动地活过？每一个人，我们珍爱的人，我们敬仰的人，我们憎恶的人，我们不屑一顾的人，我们素未谋面的人，包括我们自己，都将逝去。每一件事物，无论它多么美好，每一段感情，无论它多么刻骨铭心，每一刻时光，无论它让我们多么怀念与珍惜，都将逝去。无情地逝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概就有这种味道。可我不甘，生命之为生命，人类之为人类，我之为我，在于反抗！反抗并非逆天而行，并非改死为生，而是要以自己的意志，在无尽的逝川之上，深深地印下自己存在的痕迹。既然在那无尽的虚无中已诞生了生命，既然在那无穷的物质堆中已有了一个我，就不能坐以待毙！即使生命终归于尘土，归于那冷漠的物质，在离世归尘之前，亦要让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灵魂放射出万丈光辉。这，就是意志对物质的反抗，纵然是徒劳，也值得一试。帕斯卡说：“人的全部尊严在于思想”，于我而言，保留自己的思想就是反抗物质，获得相对永恒的最佳手段。人与永恒就在于此。人不可能永恒，却终究渴望永恒。正如人不可能完美，却从来都希冀着完美。说出这种话，并非我一心想着这些不可能的事情，而忽略那些可能的人，比如真实自己身边的幸福与可能获得的东西，只是，生命，永恒，这些最根本的问题，是值得考虑的。海德格尔有一种说法：“向死而生”。而西方哲人也普遍认为“未知死，焉知生”，一个没有思考过这种根本性层面问题的人，一个只浮于人事表象的人，是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超脱的，也是不能获得超脱之后的大境界与大幸福的。试问，一个看透生死的人是否会更加珍惜他自己的生命与所拥有的幸福呢？一个看透人生的人会更加热爱人生，只有那些看不透的人，才会急着想结束自己的人生。生命，生命，一切有一切的基础，没有了生命，还会有什么呢？

您曾说“玩弄哲学术语，沉溺哲学，是对现实的逃避”而我要说，真正的哲学恰恰是教人如何面对。面对自己的人生，面对所处的这个世界。

人生是自己的，总归需要自己去面对，世界也就是这样的，不论我们从前以何种眼光将它看待。曾经的我，不懂这些。曾经的我，总是纠结。为什么我的人生是这样的，为什么这个世界时这样的。其实，哪里有这许多的为什么。人事万物，不过如此，只待自己去看破而已。渐渐懂得了一些事情，仍觉得自己十分幼稚，十分浅薄，但我不愿浅薄。我愿如根一般，深深扎入这个世界，纵然那底下是完全的黑暗，也不要像柳条一样只在阳光下空自招摇。

敬祝：

身体健康，合家幸福！

您的学生：钟文彬

2016年4月3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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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辑：正道语文微信编辑部

本期责编：郭建华  陈秀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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