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勤老师点名

上课记系列5：老师点名了

面对很多事情时候的迷茫，我和他们，是50步和100步的差别，这是当下价值观混乱的悲哀。...

睡午觉，哆哆嗦嗦，被窝好冷呀。好不容易，被窝有点热气了，可以把脚丫子伸开了。伸个懒腰，哎呀，窗外寒风吹着枯树叶子哗啦啦响，被窝真温暖真舒服。

叮铃铃。叮铃铃。就在迷迷糊糊觉得被窝真舒服的时候，闹钟响了。真讨厌啊。下午的课是思修，大班课，全年级一起去上。老师不点名根本发现不了的吧？

太想睡觉了，哦，老八你起来了。如果老师点名帮我答个“到”吧。

这是我上大学时候干过的事儿。坦白说，这事儿，春夏秋冬都干过。

上大学时候还给老师起外号，把那个人已中年却不服老，总是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老师称为“老黄雀”，是报应吗？最近我只要一穿上花衣服，或者遇到好看的花裙子想买想穿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也是老黄雀。看来，人啊。永远不要轻易嘲笑别人，一不小心，你就成了你嘲笑的样子。

哎呀，跑题了。从老黄雀回到课堂考勤。

我也很讨厌把学生摁在课堂上的点名制度。有些水课老师，本来也就念念课本，念念教参，没有什么干货，在那里混时间，不如自己去图书馆看书。

我们说，靠点名留住学生的老师，就如同靠肚里的孩子留住男人的弃妇。（现在想想，年轻的我们多刻薄呀。）

命运安排。背后叫老师“老黄雀”和“弃妇”的我也做了老师。也到了老黄雀年龄，也做了弃妇，“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宋祖英的这歌唱的就是我。

我站的位置变了。

教务处要求我们次次课考勤，勤于点名，严抓考勤。

我在网上看到这样一个新闻，某院学生，大四时一个月没人见，发现死在出租屋里的时候人都烂了。如果他的老师上课点名发现他持续没到的时候，联系一下辅导员，悲剧可能就不会发生。

很多学生自制力差，没有来上课，并不是去图书馆看书，而是在宿舍打游戏。在中国的大学，老师确实鱼龙混杂，但是一节课让你学会一个知识点，或者是听到一个有用的方法或者道理，难道不比你在宿舍抠脚打游戏强？

虽然对一些考勤要求颇有微词，（比如节节课考勤的要求，上课的一线教师知道这个要求的不切合实际，呵呵。大班课，点个名，10到15分钟过了，让来出勤的同学拿时间为那些不来的几个人买单吗？）但还是坚持了考勤是必须的这样一个信念。

曾在一个班说，下次课谁迟到了，就在教室门口趴在地上做5个俯卧撑再进教室。结果，下次课还是几个学生迟到了。那就俯卧撑吧。人家大大方方趴在教室门口的地上，很潇洒地做了5个俯卧撑，起来拍拍手，问我，老师可以了吗？做得漂亮不？其实老实说，我当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些孩子身上的淡定和戏谑感，其他年代的人身上少见。

有一次在课堂上，向同学们推荐了“空中英语教室”这个英语教学节目，下课后一学生过来提出跟我借这张碟片。结果第二周上课的时候，我走的匆忙，就忘了，一路都在自责和愧疚，“怎么忘了？”到了教室，因为是大班课，我没有看到他，就喊了他的名字，想给他说不好意思，我忘了。结果他不在。

我估计是有人给他电话或者短信说老师点名了。上课20分钟后，他气喘吁吁跑来，“老师听说你点名了，不扣平时成绩吧？” 我的愧疚感突然全没啦。难道我和学生，全部的交易就在于平时成绩吗?

大一期末打平时成绩的时候，我查了在我有限的考勤次数里，有个学生（这里简称L吧）居然有三次旷课记录，综合各种考虑，他的平时成绩最后是66分。

可就是这个66分的学生，期末考试那张试卷他考了94分，是全班最高分。L就以这样的“黑马狂奔”的方式走入我的视野。（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们期末考试了三次，每次他都是班上期末试卷分数的第一名，平时成绩的倒数几名）

大一春节后写作比赛在班里选拔学生，我想到了他。第一次中午约着看他作文，感觉基础的确不错，唯一缺陷就是文章太过平淡，没有可以诟病的地方，也没有能吸引人眼球的“高大上”的句子。我跟他BLABLA了一个中午。

第二次中午又约着见面的时候，他拿了四篇作文给我看，不得不承认，进步多了，遣词用句、层次结构等等都有很大进步。而且，我看到他的笔记，记录的有自己写作时候的思考，还有他整理的写作常用替换词，用来把文字显得“高大上”的。比如，用 increasing number of 来代替more and more. 用majority of the population来代替 most people ，用undesirable 代替bad。我写这件事情，其实是想说明一句话：这孩子学习能力确实不错，领悟力强，学习效率高。我们课堂，为了照顾到大部分的同学，确实不适合它的高效率的学习要求。

给他打平时分的时候，我在教务成绩系统里看过他别的科目的平时成绩，基本都是班级最低的。明显的，他经常逃课，平时分数低，是对他不来上课的惩罚。但是他的期末试卷成绩，又是每一门课都挺高的。都在班级前几名。

还有几个同学，喜欢上课坐在最后的角落里，眼睛望着窗外，私下和他们聊几句，得到的回答是：不喜欢英语，从小学三年级就不喜欢。学英语难受，看着一堆拐弯的字母头疼。这门课，初中高中都没有学过。

每次看到这几个同学上课受难，悲愤和大义凌然的样子，我都真想说：不喜欢的课，不想上就不上了吧。但老师鼓励学生不上课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其实好几次想在班里宣布：如果这个课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你可以选择做别的事情。但你得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得清楚不学这个将来会带给你什么，得有强大的心灵来应对这些可能出现的问题。

但是一直不敢这么做。主要原因是，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面对很多事情时候的迷茫，我和他们，是50步和100步的差别，这是当下价值观混乱的悲哀。

四月初的一天下午，我们教学院长突然通知我，说有学生通过他们班辅导员向教务反映，说英语老师上课点名次数少，不是节节课点名，这是上课不负责的表现，希望老师负责点，加强教学纪律的管理。

打了一圈电话，联系到这个班的辅导员，导员说，周五1、2节这个班英语课，我之前一次课没有点名，那天有6个人没有来上课，导员到宿舍抓到了他们。一个班委同学和导员聊天，说同学没有来上课原因是老师考勤次数少。

然后这个我们互相都不认识的辅导员没有跟我沟通，就上报到教务处了……留下我一脸懵懂，深深思考上课点名的意义。

生活太奇幻了，永远以你想不到的面目出现。面对现状，接受一切的可能和不可能。这是正确的态度。

上课点名另外一层意义在于公平，既然确定了平时成绩的游戏规则，那么不遵守这个规则的人一定要为这个付出代价。要不然，还要什么规则？有同学说，嫌弃老师考勤次数少的，一定是每次课都来的，看到不来的室友或者同学没有受到惩罚心理不平衡的。

来，咱们先点个名。

好！他们大声叫好。掌声响起来。这个掌声，太多含义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