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追寻风车和化石的旅程(下)

 

走在五彩斑斓的栈道上,小小的蜥蜴和变色龙偶尔经过,我们仿佛孤独地伫立于时间的洪荒里,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沧海桑田不外如是。...





跨过哥伦比亚河,从华盛顿进入俄勒冈州一路南下,不久便抵达小镇Wasco。九月初,田野里的麦子已被尽数割下,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唯剩一片金黄。这里的生活节奏大约就如同身边慢悠悠经过的老旧拖拉机一样,迟缓而悠闲。

沿着206号公路南下,除了大片的麦田和草场,还有荒芜的沙地和废弃的房屋。每每看到路边被遗弃的屋子,总有停车下去一探究竟的欲望。不知这里曾居住过什么样的人家,他们当初为何选择在此定居又为何决意离去?而那些被舍弃的家具和杂物又会告诉我什么样的故事?

孤独地行驶在这条荒无人迹的路上,放下车窗,任干燥而温热的风吹乱头发,再放上一曲高亢且聒噪的乡村歌曲,颇有点美国公路电影的气氛。经过Moro和Condon以后,风力涡轮机便渐渐失去踪迹,山丘绵延起伏,越往内陆气候愈加炎热。



Condon

九月底的俄勒冈东部还十分炎热,开车的R先生非常辛苦。因为进入化石床国家公园区域会更加荒芜,我们决定在那之前找个小镇稍作歇息。麦当劳之类的快餐店是没有的,好在周六的镇里还有cafe开着门。午间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小小的便利店连带着cafe只有一人懒懒坐镇,店主拖拖拉拉动作缓慢地做好两个三明治,一如镇上缓慢的生活节奏。炎热的午后令人昏昏欲睡,喝下一口冰镇的可乐真是让人有种终于活过来的感觉,而三明治的味道也比想象中好,大概是因为未曾抱有任何希望的原因。

所幸我们将行程安排在周六,后来得知小镇居民们仍然谨守周日乃“安息日”的教义,上午在教堂做完礼拜便各自散去,所有小店和加油站均不开门营业。即便是平日里,加油站也在下午早早关门,所以行程一定要规划好,毕竟一箱油根本不足以支撑往返500多公里的路程。


Arlington

离开Arlington进入Mitchell地区,地貌又有所不同。山丘上的岩石形状怪异,沙土的颜色也变得丰富,想来是千万年前火山爆发后留下的遗迹。从某种意义上讲,整个Mitchell地区便是一个远古地质公园。

John Day Fossil Beds化石床分为三个独立景区:古生物中心和Sheep Rock Unit(羊岩), Painted Hills Unit(彩绘山), 以及Clarno Unit(克拉诺)。三个部分非常分散且距离较远,而地质特色和自然景观也迥然不同。从羊岩脚下的古生物中心到彩绘山有70公里,到克拉诺有120公里,而羊岩和克拉诺之间则相隔130公里。正午的烈日让我们放弃了登上羊岩的念头,将重点放在了古生物中心和彩绘山,而Clarno Unit则只是在外围攀爬了一下。

如果行程安排妥当,投宿在离景点较近的小镇上,或许能够将这三大景区用一个周末逛完。然而俄勒冈中部非常荒凉,住宿条件较差,我们决定早些离开返回城市,因此尽管来这里造访了两次却仍然没能窥得全貌。



羊岩 sheep rock

托马斯康登古生物学中心(Thomas Condon Paleontology Center)规模不大,却将这片化石床四千万年以来演变的历程介绍的很清楚,所有展出的化石均出自当地,一扇透明玻璃窗背后是工作中的古生物学家,她正在将化石从历经了千万年的泥沙中分离出来。

这片地区可溯的历史开始于白垩纪后期,当时的恐龙灭绝事件标志着地球从中生代进入到新生代。新生代早期的俄勒冈东部曾是类似于亚马逊河流域的热带雨林,数千万年前的一次火山爆发使得当地气温骤降,变得更似亚热带季风气候。动植物在被彻底毁灭后又焕发出生机并形成新的物种,一种四脚趾的马和鹿的雏形开始出现。

随着火山数次爆发以及地壳运动,John Day地区最终形成了如今的沙漠地貌。因为人迹罕至,化石标本在这里保存完好。直到一百多年前达尔文的《物种起源》面世,Thomas Condon在进化论的启发下开始寻找化石遗迹以印证达尔文的疯狂理论。一个士兵写信给他,说自己在俄勒冈某地随手捡了许多化石,Thomas Condon于是欣然前往考察,John Day化石床因此为世人所知。一百五十年后的今天,古生物学家和地质学家仍在这里工作着,发掘出来的化石也只是这片宝藏里很小的一部分。







离开古生物学中心,我们向俄勒冈州 “七大奇迹”之一的Painted Hills驶去。这个英文名极美,“彩绘山”这个中文名却让我觉得不大满意,然而自己也想不出可以与之匹配又不那么匠 气的中文翻译。彩绘山也是John Day化石床的一部分,经历过几千万年来数次的火山爆发,漫天的火山灰携带着各种矿物质飞落在远古的河滩上,待雨水冲刷岁月沉淀后,深深浅浅的红、黄、绿等色彩渐次层叠地堆积在山丘上,形成大自然笔下令人惊叹的画作。这里游客稀少,许久不见人影。走在五彩斑斓的栈道上,只有小小的蜥蜴和变色龙偶尔经过,我们仿佛是被遗弃在时间的洪荒里,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沧海桑田不外如是。


Painted Hills



Red scar knoll trail



Painted cove trail

Clarno Unit(克拉诺)是John Day化石床的第三部分,同样形成于远古时代的数次火山爆发。每一层火山岩下都埋藏着某个地质时代的遗迹,可以一直追溯到四千多万年前属于古近纪的始新世卢台特期。彼时,白垩纪和侏罗纪已经结束,地球经历过一次强度最大也是最快速的全球变暖,导致许多物种消失,大型远古动物灭绝,新的生态系统逐渐形成,原始的现代哺乳动物和鸟类的雏形开始出现。

John Day化石床像一本地质年代的历史书,这世上恐怕再没有一个地方如它一般忠实且完整地保存了自恐龙灭绝后这四千万年以来地球演变的进程。



克拉诺  Clarno Unit

离开化石床遗址,我们连夜赶往波特兰方向,打算宿在哥伦比亚河附近。行驶在26号公路,车头灯射程以外的世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偶尔经过城镇时才有大片温暖的光亮。抬头望向天空,看见大熊星座尾巴上那几颗明亮的北斗星,有了这些星辰相伴,夜车的旅途总算不太寂寞。深夜的电台里,一个不知名的女歌手正好应景地唱出这样一句歌词:“只要一直向北,便能找到回家的路”。我想,旅行的美好之处大概也应包括每个”回家“的时刻。

- the end -

相机:哈苏 Hasselblad 500c/m + iPhone

胶卷:柯达Kodak Ektar 100 + Kodak E100G

(该游记首发于蚂蜂窝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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