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原谅我不能成为白领

 

我不知道如何定义白领,在我妈眼中,那是一群衣着笔挺、举止优雅,出入于高档写字楼的社会精英。而她也是以此标准...

我不知道如何定义白领,在我妈眼中,那是一群衣着笔挺、举止优雅,出入于高档写字楼的社会精英。而她也是以此标准来培养我的,可惜她失败了。

毕业那年,我进入了一家食品厂工作,在那里我需要把生产线上的产品打包装箱。我就茫然的站在滚动的履带旁,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忙时我需要连续站10个小时。因为工作强度大,人员流动性也大,有时你刚熟悉工友的脸,第二天他就离职了。所幸的是我们车间还有我一兄弟,我叫他黄总。别以为这称呼是开玩笑的,早年间他家可是富贵人家,可惜在他上高中的时候,他父亲的厂倒闭了,要不然这黄总可是名副其实的。



我们一起从学校毕业,在这家工厂做了快三年了,我们唯一的乐趣就是躲过门口的检查站,偷偷把产品带回家。尽管带回去的东西不值几个钱,但那种行为本身充满成就感。每次看到我带回去的东西,我妈都会像左邻右舍炫耀,这也是极少数我能让她骄傲的时刻,当然我不会告诉她这些东西是我偷偷带出来的。

关于我的工作,我是这样向我妈描述的:我在这家食品厂担任产品经理,月薪6千,平时的工作就是坐在办公室里打打电脑,偶尔下到车间视察一下。那些食品全是公司的福利,对此我妈深信不疑。只是到了年底对账时,我不得不向黄总借点钱应付下,为此我是没少遭到黄总的嘲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自从我爸去世后,我妈最大的希望就是把我培养成才,如果我把实情告诉她,我怕她会受不了打击。”

“那你不是应该通过努力来达到她的期望吗。”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黄总说的话的确在理,当然这些都是在他喝醉之后,第二天他又会变得没心没肺。

我曾听过这样一句话:世界上只有没出息的人,没有没出息的工作。这句话激励着无数的底层劳动者,我曾经也用这句话鼓舞自己。后来我发现,这不过是老板忽悠底下员工的。很多公司缺少健全的晋升机制,很多工作完全没有创造性,试问你如何能从一群人中脱颖而出。



就拿我的工作来说,我们一个车间二十几人,一个车间主任,下面2个组长,每个组长手下十个人。如果你想升职成为组长,那必须等原组长离职或上调,此时你的机会是十分之一,同时忽略那些上面有人的,与原组长私交甚好的。在十个人中,你会发现你没有优势,论工龄,有做了十几二十年的;论学历,这工作完全不需要学历;论能力,这工作完全体现不出。此时,留给你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混着,要么走人。

两周前,黄总约我出去喝了顿酒,我隐约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往常我们出去总是一路说笑打闹,但这次一路上黄总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抽烟。到了我们常去的那家饭店,黄总问我想吃什么。

“我可没钱,欠你的钱还没还呢。”我打趣道。

“今天我请客,咱们吃顿好的。”

“今天怎么这么好。”

黄总低头深吸了两口烟,半响缓缓说道:“我要走了,回家里帮忙。”

对于黄总的这个决定,我其实早有心理准备,黄总虽说家道中落,但家中依然经营着一个小作坊,迟早他是要回去的。

“回家挺好的,多照看照看父母。”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一晚,我们喝得酩酊大醉,想起读书时我们一起畅谈过的理想,想起那些被生活磨去的棱角。

黄总走的那天下起了雨,就像无数来来往往的工友一样,谁也不会在意。我知道明天又会有人顶替黄总的位置,这里从来不缺廉价的劳动力。



我陪着黄总在厂区食堂吃了最后一顿饭,虽然那饭菜还是一样的难吃,但黄总说如果以后吃不到了,不知道会不会想念呢。饭后,黄总把剩下的饭票给了我,“你也规划下未来吧,但愿你不用把这些饭票用完。”这是唯一一次黄总在清醒时说了让我感动的话。

黄总走后一个星期,我也离职了,并不是因为我找到了好的下家,只是我受不了那种压抑。我打了电话告诉黄总我不想再用那些饭票了,黄总说那就留着做个纪念吧。我打算回家告诉我妈实情,不管她如何失望,我不想骗她了。



让我意外的是我妈没有发火,至少没有表现出来。她默默的为我做了一桌子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那天晚上,我思考了一宿,到底什么才是我想要的……

我是在火车上写下这篇文字的,现在我正坐着北上的列车,希望在那里我能成为一个让我妈骄傲的白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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