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河畔,寻常人家

 

善待这个可能不尽如人意的世界,它黑暗也好冷漠也罢,走进去,学会独善其身,在保持本心不迷失自我的基础上展尽自己的才华,为自己的梦想一搏,也不负在这人世间走一遭。...

青青河畔,寻常人家

——读《郁轮袍》有感


赏雪,一不小心走到了黄昏。

在夜幕快要降临在这山中时,雪花又飘然而至。于是我和他一不小心走到了白头。

我们把脚下的雪踩地簌簌响。他问你这辈子最怕冷又为何爱雪,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咯咯地傻笑着说,因为雪像白米粥,我爱喝白米粥;因为下雪了,就快要过年了,我爱过年;还有呢,因为雪落了这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我爱这干净的大地。还有,我爱那么冷,你还愿意陪着。

听了我认真的玩笑,他说天要黑了快回家,于是迈开大步独自向前走。我则踏着他踩出的脚印在身后慢慢追,我知道即使放开了手他也舍不得离开我很远。不是老天眷顾,而是那么长的日子、那么多的执拗过后,这样的安静是我们应得的。

这时天已经全黑了,我感到了寒冷与恐惧,满山的雪惨白惨白的,着实很怕人。我催他快些走,我说我想念我们的小火炉了,他说他想念我们的白米粥了。

彻底白了头时,我们终于回到了小屋。艰难地推开被厚厚的雪阻隔的小木门,我抱怨他为什么还不修理已经坏了半个月的锁子,他说你不是说整座山都是你的吗,何必在自己的家里锁门。哦,我说我都冻傻了,这是我的山,我锁不住它,也没有必要锁住它。

脱去厚重的外套,我凑在小火炉旁取暖。小火炉上的水壶滋滋的响着,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他说这一山的雪这辈子我们一定吃不完,我说那又怎样,我们可以带到坟墓里去。他也凑了过来,带着一身的寒气,坐在我对面。我看到那丝丝缕缕的白烟都冷得打了个寒颤。我说小时候我问妈妈水怎样才算开,妈妈说冒白烟的时候水就开了,而且一定要等到冒大白烟的时候才可以。他说就是现在吗。此时白烟由丝丝缕缕变得浓密缭绕,我甚至都看不清坐在对面的他的面容了。我说会不会等我死时,看到的你也是这般,明明就在眼前,却隔着烟隔着雾,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想触摸都没了力气,所以会痛苦地老泪纵横。他说他怎么会舍得让我那么痛苦,他一定会紧紧握着我的手,离我好近好近,就像现在这般。我松开他紧握的左手,把水壶从小火炉上提下来,说,要煮我们的白米粥了。

我淘米的时候,他取了十几颗花生米放在了小火炉的旁边烤着吃,红彤彤的火焰把花生照得红彤彤的,它们多么幸福,我想,和我一样。

门外大雪纷飞,我和他躲在我们的小屋里,依偎着围着暖暖的小火炉,煮着甜甜的白米粥。和这个世界没有关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乙未羊年长安未央一介白衣二十岁的我这样想象三十年后的日子。

也只可能是三十年后的日子。从一个白茫茫的世界来,回归到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去。

但是现在,我需要在这样一个混沌的世界高傲地活着。

这并不表示我爱这个世界,或者说我快乐地自甘沉沦在这个世界。凡是真正的文人,都早已看透这世上的一切,而又被迫糊里糊涂地活着。

这不是一个美丽的世界,就像《郁轮袍》中王维面对的官场,为何说宦海沉浮,你永远都猜不透这背后的黑暗有多黑。但逃了这个黑暗的世界,你却又不知去何处证明这个世界我曾来过,不知去何处实现那些所谓的梦想与抱负。作为一个有欲望的生命体,我们没有办法舍弃自己的梦想与抱负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所以我们还是要笑着面对这个不友好的世界。我们没有像杂剧中的王维或者作者王衡这般甩一甩衣袖,从此远离朝堂、纵情山水的资本。他们可以抨击可以唾弃那个令他们失望的世界,然后从此不再过问;我们也可以抨击可以唾弃这个令我们失望的世界,然后笑一笑,继续坚强地活着。

于是渐渐的,我们学会了阿谀奉承,变得圆滑玲珑。或许是出于无奈,但人生本来就是这般无奈。能不能在这样一个无奈的世界做自己喜欢的事是一个人的能力。这就要求我们会驾驭这个世界,活在这个世界之上。阿谀奉承也好,圆滑玲珑也罢,只要还坚持着自己内心的信条,这些都是不足为道的。至少我们一直前行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勇敢面对风雨无阻,而不是看似潇洒的离开实则是怯弱地逃避。
以《郁轮袍》中的王维来说,在看到科场如此黑暗时,他毅然舍了状元的名头,与好友归山隐居。小女子能不能斗胆把这种行为归为不理智或者说是幼稚怯弱的呢?或者是文人的自居清高在作怪?剧中的王维当时被岐王与九公主赏识,在京城可谓是热的发烫的才子。既未怀才不遇,又无难言之隐,为何不在京城施展自己的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呢?只是因为眼前看到的这个世界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纯净自然就愤然离去。这是很幼稚的。深深朝堂当然不是可以让你寻欢作乐的山水。撇开朝堂不说,就是一户寻常百姓家,也难免会有明争暗斗的黑暗面,更何况这是权利的最顶端。既然你考为状元,你就应该行使自己的权利做状元郎应该做的事情,去整顿这些黑暗面,去积极的辅佐皇帝治理国家。毕竟朝堂不是山水,辛辛苦苦考入朝堂做事不是让你轻轻松松填词吟诗的。朝堂越是黑暗,就越能激发自己的责任感才是,努力让自己施展才华实现抱负。而不应该觉得这不是我爱的朝堂,我不愿为它付出,于是便潇洒地挥袖而去。与其说这是中国文人的悲剧,还不如说这种悲剧在一定层面上是中国的文人自己造成的。

而这种悲剧的形成,在一定层面上又是依托着文人的自居清高。文人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文人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文人是”一片冰心在玉壶“的,文人是这样定义自己的。他们高洁纯贞,不与流俗合污,不辱冰清名节。他们是君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浩然正气。而这种自古以来的文人心理,使得他们不够变通,或者说是有些迂腐呆滞。他们容易自居清高,把自己清高范围之外的东西看作是渣滓并嗤之以鼻。殊不知这种观念与做法是多么愚蠢可笑。高洁纯贞固然重要,但是它们应用来捍卫自己的精神世界,使自己不至于在这个混沌的世界迷失真我,它与积极入世,积极入一个你不喜欢却可以帮助你实现抱负的世是不矛盾的。

当我们还年所以小女子拙见,认为我们应该善待这个可能不尽如人意的世界,它黑暗也好冷漠也罢,走进去,学会独善其身,在保持本心不迷失自我的基础上展尽自己的才华,为自己的梦想一搏,也不负在这人世间走一遭。

小女子敬佩林语堂先生《京华烟云》中的姚思安。姚爸爸前半生享尽风流,纨绔子弟仪态,酒馆青楼常客。后半生突然醒悟了,开始学习道家思想,在家中清心寡欲,潜心养性。在处理完自己妻子的丧事后,他毅然出家,告诉自己的孩子们,如果十年后我还活着,我便来寻你们,如果我死了,也不要去寻我,容我自生自灭。

乘还有气力时,疯狂一些又何妨,努力去追一追梦又何妨?有些事就留到年老了再去做,再容我们再青青河畔,寻常人家,共白头,长相守。

白米粥在小铁锅中静静地躺着,慢慢变得熟软、粘稠。我爱稠稠的白米粥,爱妈妈做的白米粥,而我做了一辈子,却也没有做出儿时的那种味道。

他拿勺子搅了搅,升腾的热气让我觉得有些飘飘然,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我和爸爸妈妈围在小火炉边,妈妈在小火炉上熬着白米粥,爸爸烤着花生米和地瓜,喂我吃羊羔头。

可能老天要让我回去了,我看着小火炉中将要燃烧殆尽的煤球慢慢的对他说。他把盛好的一碗白米粥放在我手中,搂着我,说,看来今夜这雪是不会停了。


文字:张珂(人文学院)

编辑:毕悦(运营中心)

审核:张雨萌(运营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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