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人订制:王坪五月麦穗黄

 

作者:张兵魅力王坪在豫西伏牛山区鸡冠山脚下,马兰河畔的一个小山凹凹里,坐落着我们美丽的故乡——汝阳王坪。...





作者: 张兵       (图片来自网络)
魅力王坪

在豫西伏牛山区鸡冠山脚下,马兰河畔的一个小山凹凹里,坐落着我们美丽的故乡——汝阳王坪。在我们儿时的记忆里,故乡的麦季如同一幅绚丽多彩的水墨画,那般让人陶醉,那般让人着迷。这道永远的风景线,恐怕是无数个游子们心中最美的“中国结”了。

王坪属伏牛山地,山高坡陡,土地稀少。在我们的记忆里,麦子则是那里的乡亲们最最金贵的粮食了。王坪的老辈人叫小麦面粉为“好面”,言外之意,除了这种面粉,其它的面粉都算不上是最好的。究竟如何好,不防听我们给大家絮叨絮叨这里一粒麦子的来之不易吧,恐怕你是体会不到的。


记得小时候,收秋种麦则是一个重要的时节。乡下的学校在这个时候都会全体放假,毕业班也不例外。每年两次,叫放秋假和放麦假。时间大概在半月到20天左右。民办教师要回家种地收庄稼,学生娃要回家帮大人干活。
每年,在那个秋风飒爽的季节里,农民们甚至等不到庄稼成熟、籽粒饱满,就急急忙忙的砍掉包谷棵,扯掉黄豆秧,为小麦的播种做好一切准备。老家人将此叫做“腾地”,公家人称之为“小麦备播”,反正这是一件毋容置疑的大事,因为在时令寒露来临之际,农民伯伯就要将麦种下到地里,否则,一过霜降,来年的口粮都成问题了。“秋分早,霜降迟,寒露种麦正应时”这句农谚正是我们这里耕作的真实写照。在那个季节里,父辈们完全没有了白天黑夜的概念,没日没夜的在山地里劳作。故乡大多梯田,在我们小的时候,几乎还是近乎一种刀耕火种的原始耕作习惯。很少有化肥,殷勤的人家则积攒了很多的农家肥,我们老家人叫做:“猪圈粪”、“牛铺粪”,这可苦了那些青壮年劳力们,这些农家肥是需要他们用箩筐一担一担挑到地里的。老家人把这个工作叫做“担粪”。曾记得这样一个壮丽的景观,附近村庄有户人家养了四个丫头,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每年到这个季节里,未来的女婿们约定时间,聚集在这里,都自觉从家里带来了箩筐,组成一个“挑粪小分队”,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上,这些情犊初开的山里汉子们一字排开,肩膀上的疙瘩肉上缀满了晶莹的汗珠子,颤颤悠悠的扁担忽闪中,一桩桩婚姻就这样促成了。



牛,在这个季节里尤其显得金贵。因为没有机械作业,“老牛木梨疙瘩绳,隔沟越岭问墒情” 则是那个时代最真实的写照。曾记得:鸡叫三遍时分,老人们便早早起床,铡草喂牛,在那如豆的煤油灯下,随着铡刀的一起一落,一天的劳作就此拉开序幕。牛棚里的老牛还在反刍,它们实在太累了,还没等完全休息过来,又要酝酿新的工作。备好草料,老农用那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老牛,唤它们站起,老牛抖擞精神,强行站起来,无奈的吞食着草料,因为,天一蒙蒙亮,主人便要吆它们下地干活,不填饱肚子,哪有力气拉那沉重的木梨呀。
秋虫啾啾,油灯忽闪,寒意阵阵,望着远山星转斗移 ,忽明忽暗,合着牛棚里青草,牛粪的味道,耳畔传来老牛一阵阵咀嚼的声音,乏困至极的人们裹着大衣渐渐如梦,忽然一阵急促的铃铛声响起,原来,老牛吃光了草料,使劲摇着脖颈,提醒主人添加草料、、、、、、



牛吃饱喝足了,各种农具也提前一趟趟搬运到了田间地头,牛把式们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们在地头抽足了旱烟,套好缰绳,一声响鞭激荡着山谷。悠长的吆牛声在雾霭弥漫的清晨显得如此动听。其他的人则忙活着撒粪,打坷垃,捡玉米茬子。偶尔,老牛不听话,把牛套弄乱了,还要人帮忙牵牛。孩子们最烦的就是牵牛这个差事了,炎炎烈日下,从地的这头到那头,一趟趟的来回奔波,这条无尽的路呀,何时才是个头呢。。。。。。为了防止牛偷嘴吃,还要给它带上了牛笼嘴,老牛鼻孔里喘着沉闷的气息,一步一步朝前吃力的迈进,四肢紧绷,脊柱拱起,不敢怠慢。在那样一个季节里,牛好像明白主人的心事一般,变得格外勤谨懂事。以致后来,很多孩子读到“老牛自知夕阳晚,不用扬鞭自奋蹄”这样优美的诗句时,才对故土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那是人们对他们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伙伴们最高的褒奖呀!。

耕地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牛走的靠左边了,牛把式要吆喝:“大大”,走的靠右了,要吆喝:“咧咧”。乱套了,要吆喝:“脚了”、“冒仰了”。(至今闹不明白这个脚字该如何表达)。牛把式这些话,一半是说给老牛听的,另一半,其实也是说给牵牛的人听的。牛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半天要歇两次,让老牛反刍。额的神呀,从那个时候起,很多山里娃就发誓一辈子不再当农民了。耕一次地,梨,耙,耧、绳索,牛套,一遍遍从这个地头扛到那个地头。农民苦,农民累,农民受了多少罪,个中滋味,恐怕只有我们这些山里孩子才深有体会!最苦的是那些没有养牛的农户,每到这个季节,他们要低三下四给养牛户说好话,换工干活,这个季节,由于地多牛少,加上天气的原因,很多养牛户因此还得罪了人。有的甚至导致儿女婚事告吹,在此不再一一赘述。



一粒种子下到地里,等星星盼月亮,麦苗终于出来了,还要防止鸡子叨,兔子啃。锄张是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工具,初冬时节,空旷的田野里,待小麦分蘖以后,闲赋下来的乡亲们每天扛着锄头,如同绣花一般,整日整日在地头侍弄那几亩麦苗。时至今日,我还一直在怀疑:写“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那小子肯定是俺老家王坪那地方出来的。要不,如何能描写的如此入木三分。

时令过了清明,一场春雨之后,山地里的农民家家户户都该“糙场”了 。故乡有句谚语”三月不糙场,麦子土里扬”。山区土地不多,打麦场倒是一个连一个,那时节没有水泥地面,打下的麦子要在打麦场上晾晒,因此:“糙场”就尤其显得重要。“糙场”有必要在这里解释一下,就是用石磙带着落子,一遍遍将冬季里冻的酥软的场地一遍遍碾压瓷实。

兰文祥在《包公辞朝》里唱到:“麦收八十三场雨。”这话不假,辛辛苦苦忙乎了大半年的农民终于盼来了收获的季节。
麦子黄稍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准备过麦天的好吃食。他们把仅存的小麦加工成面粉,油菜刚刚收割,也迫不及待的脱下籽粒,拿到油坊,压榨出香喷喷的菜籽油,故乡的集市在这个季节也显得空前的热闹起来。卖桑插的,卖掠耙的,卖木掀的,卖扫帚的,卖筛子的,卖蔑旋儿的,卖草帽的,卖镰刀的,卖牛笼嘴的,牛鼻嚼的,卖牛缰绳的,卖磨刀石的。。。。。。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大街顿时热闹起来,人们穿梭在熙熙攘攘的集市里,目光和言语里抑制不住洋溢出对眼前丰收在望的喜悦。为了这个盛大节日的到来,很多地方都自发形成了集市,在鲁山县背孜乡,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一个“小麦会”,至今已经延续了几百年的历史。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那是一个布谷鸟啾啾开叫,楸树扬花的时节,在端午节艾香飘溢的村巷里望去,远处,那层层的梯田里,金黄色的麦子正在随风骄傲地向人们卷起一层层浪花。由于没有收割机械,被镰刀收割下的小麦要用绳子一捆捆扎好,或肩扛,或筐挑,运送到打麦场上,割麦可不是个轻巧活,蹲着腿疼,弯着腰疼。捆麦更是个技术活,搞不好走到半道就会“冒仰”,麦棵撒落一山坡,害的你一根根收拾。为了防止遭受雨淋,运送到打麦场的麦捆事先要一堆堆码好。待收割一大部分后,集中脱粒。这个时候,老牛又派上用场了,人说“打一千骂一万,正月十六吃顿饭”。我可怜的老牛呀,这个时候不光要挨打受骂,还要在大中午的炎炎烈日下,被套在石磙上,一遍遍在打麦场上转圈圈。将摊晒在烈日下的麦棵碾压脱粒,牛把式这个时候则一手扯着牛缰绳,另一只手提一把木掀,两眼死死盯住牛屁股,看牛撅起尾巴要拉巴巴时赶紧接住。当然了,牛尿到麦秸里是没有办法的。
石磙后面带着一个石片,老家人叫“捞扇儿”,是帮助脱粒的。记得小时候, 坐捞扇儿就像现在的孩子坐过山车一样让人神往,尽管石片受到烈日的暴晒,能让屁股脱层皮。但盘腿坐在捞扇儿上,听着眼前的石磙吱吱呀呀的唱着那首古老的歌谣,看石磙在波涛起伏的麦场上“画着圆心”,好不惬意,山里孩子的童年呀。就是在这岁月一轮又一轮的转动中慢慢度过的。
讨厌的牛虻在这个季节总会蜂拥而至,老牛被叮咬的受不了,总是在不经意间甩动它的大尾巴打过去,牛虻没打着,啪的一下打着了正在陶醉的“小乘客”,一个跟头从捞扇儿上栽下来,爬起来,满脸的牛粪,惹得满场人哈哈大笑。。。。。。
做完这些工作,还要“起场”、“掠场”、 “扬场”、“垛麦秸垛”、“晒麦”、“装仓”等等各种工序,天气好了届大欢喜,遇上个梅雨季节,农民辛辛苦苦一年的收成就要大打折扣,每每这个时候,故乡的父老们脸上的表情总是会随着天气阴晴阳缺、、、、、、

逝者如斯夫,转眼,很多年过去了,如今,故乡的日子越来越好了,很多乡亲们告别了土地,走出大山,到城里务工,收入倒是原来的好多倍。养牛的人也少了,绝大多数的家庭都购置了机械的耕作,收割工具。土地倒是没有减少,不过,在如今国家退耕还林政策的号召下,昔日的麦田很多也变成了茂密的果园。这是故乡发生的可喜变化。
唯恐: 再过若干年后,故乡的麦季将会成为一种美好的回忆,谨以此文,献给所有有着相同经历的山里孩子。不管我们的脚步走的多远,不要忘了生我养我的故乡——汝阳王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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