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言情】田螺哥哥(一)

 

一枚小泉里的田螺,只因偶遇仙缘,脱却了甲质凡胎,摇身一变成为知书达理的书生,又阴差阳错被采药少女带回了家,两人朝夕相处,敷衍出一段波澜云诡悲欢离合的故事。...

 
桃花最近很是郁闷,因为家里的食物总是莫名其妙的变少,而且她的个人物件似乎也有被动过的迹象,起初她以为是野猫老鼠之类小动物进来偷过食,可是仔细一想,又全然不像。“莫非是遭了贼吗?”桃花这样想着,然后检视了一遍自己的所有家当,发现除了一些饭菜,其他东西并无减少。尽管她并没有多少值钱的细软首饰,碎银铜钱,然而若真是盗贼,也不至于分文不取。

后来她干脆不留食物在家里,可惜情况并没有好转,桃花发现依然有陌生人进来的迹象,因为书橱上的书已然是被人翻动过。这下她就更纳闷了,出门时明明已经锁好了门窗,回来后检查也并没有被打开或撬动的痕迹,“他是怎么进来的呢?难道此人有穿墙术不成?”桃花这次下定决心要探个究竟,但是表面上她仍然不动声色,开始几天她依旧按往常一样有规律的出门,然后傍晚回家。直到有一天,她觉得时机成熟,便早早回来,为了不打草惊蛇,桃花并没有径直开门进去,而是悄悄绕到了后院,从窗缝里向内张望,这一望,差点让桃花气炸了肺,原来果然有个贼人,居然大摇大摆地坐在她家的椅子上,悠闲地翻弄着书籍,并且还兀自念叨着什么。

“真是岂有此理。”桃花此时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拿起一把锄头,迅速转到前门,熟练地打开门锁,大踏步走进了被不速之客侵占的自家。

屋内的人显然没有想到房主人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而且还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更重要的是,女主人手里还抄着一把看上去锋利无比的锄头,此刻正对着自己脑门,打算一举将其消灭。

“姐姐不要误会,我不是坏人。”屋内人一骨碌从椅子上跳起来,忙不跌地解释道。

桃花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个冒然闯进自己家里多次的贼,只见此人一身青布长袍,头上扎了块素色方巾,身材清瘦,面容俊朗,看上去完完全全一个文弱书生打扮。尽管如此,桃花还是没能打消防备之心,握着锄头厉声呵斥道:“何方贼子,胆敢擅闯本姑娘私宅。”

青衣人不紧不慢地理了理有些发皱的长袍,整了整刚才一时慌乱歪掉的头巾,这才开口回答道:“在下并非贼子,姐姐切莫误会了好人。小生罗长青,给姐姐请安了,祝姐姐花颜常驻,福禄永续。”

桃花见此人油腔滑调,说话文绉绉的,又是好笑又是气愤道:“我问你话,你要老老实实好好回答,再这般避重就轻答非所问,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姐姐有话请问,小生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对姐姐有一字一句的欺骗和隐瞒。”青衣人望了望桃花,又望了望桃花手上的锄头,小心翼翼地补充道:“还请姐姐先放下锄头说话,姐姐老是这样举着这劳什子,时间久了,小生担心姐姐臂力不支,恐对姐姐身体有碍。”

桃花依言放下了手中的锄头,但戒备之心并没有减少,只是语气缓和了很多,“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什么人,干嘛跑到我家里来?”

“小生名叫罗长青,岁寒而松柏傲雪长青的长青,姐姐应该知道,这松柏乃是佳木,是万树中的屈指可数为数不多的君子之树,小生有幸与之同名,虽不敢称品格比这松柏之树有过之,但也绝不是姐姐口中的贼子。”

桃花听这人叽里咕噜啰里吧嗦讲了一大堆毫不相关的事情,并且言语之中没有半句对自己擅闯别人家的道歉之意,反到是大加赞美起自己起来,心里多少有些不快,原本对他的一丝善意此刻也荡然无存,怒目圆睁皱起眉头道:“你这人好生啰嗦,我警告你,你要还是这样在我跟前打葫芦提,我这柄锄头定要叫你成为一个破瓜,你道是信也不信?”桃花说完晃了晃始终并未离手的锄头,示意自己可不是好惹的人。

“姐姐息怒,听小生慢慢道来。”青衣人清了清嗓子,又开始高谈阔论起来:“圣人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在下不过一时落难,心想着四海之内皆兄妹,想暂借姐姐宝地做个栖身之所,姐姐大恩大德,小生没齿难忘,日后姐姐若有用的着小生的地方,姐姐只管吩咐,小生便是做牛做马,也是愿意的。”

“圣人可有说过能够不经主人同意就随便闯进别人家里的话吗?”桃花这样说的时候,环顾了一眼屋角的书橱,看着满架的图书,以此表示自己也是读过几本书的人,并不是那种可以被人随意欺骗的无知女子。

“姐姐此言差矣,圣人虽没有这样曰过,但道理自在人心,况且小生并非是擅闯,而是姐姐你请小生来的。”青衣人面带得色,嘴角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浅浅微笑。

桃花听此人说话越发荒谬,便不想和他继续斗嘴口角下去,于是果断下了逐客令:“就算是我请你来的,那么现在,我就请你离开。”

“恐怕现在还不行。”罗长青语气同样坚决,不容置喙,好似在此事上没有商量的余地,就算桃花是屋主,现在也不能随随便便让他说走就走。

果然请神容易送神难,看来今日一番恶斗在所难免。桃花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好在她曾经跟一个师父练过一些拳脚功夫,虽然不常与人动手,但在危急时刻驱赶坏人保卫自己,那也是绰绰有余。况且眼前这人似乎也就嘴上功夫过人,不至于有多难应付,于是缓缓挪动脚步,摆开了准备随时动手的架势。

这一切,罗长青都看在眼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首先开口说道:“姐姐可曾记得上月初八日,仙霞岭紫云湖的事情吗?”

桃花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依稀记得自己上月曾去过仙霞岭采药,至于什么紫云湖,她可不知道,也未曾听说过有这么个湖。“什么紫云湖,本姑娘闻所未闻。”口中虽这样说,可桃花心里忽然就没了底气,怎么自己的行踪这人知道的这样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忽然出现在自己家里,到底是想干什么呢?莫非此人是山上的强人,对自己上山采药的行为,今日是要来勒索不成?可是没听说过仙霞岭有什么山寨强人出没,况且那里山高林密,本来就鲜有人迹,因此更是一头雾水,实在是摸不清此人来路和目的。

罗长青又坐回到之前坐过的椅子上,望着站着的桃花笑嘻嘻地提醒道:“姐姐真是好大忘性,难道只许姐姐去叨扰在下,不许在下回访姐姐吗?”罗长青面带得色,似乎对目前发生的一切都洞悉和掌握。

桃花此刻深深感觉到了被动,先前的主客关系现在好像一下子颠倒过来了。

“姐姐可曾感觉近日身体有什么异样吗?”见桃花满脸疑云,罗长青试探着问道。

不知对方底细,不明对方来历,听罗长青这么问,桃花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心想:“莫非着了对方的道?”不知是对方的暗示使然,还是当真就中了计,桃花突然觉得身体的确有些异样:“你。。。。你对我下了毒么?”

罗长青翻弄着先前从书橱上拿的一本书,那是一本手抄的医方,字迹清秀,书写工整,页眉和页脚的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注解的文字,“姐姐的字写得很好嘛?”见自己的夸赞并没有引起对方的反映,反而使桃花怒气更增了几分,罗长青讪讪的也觉得没趣,便收起了笑脸,正色说道:“姐姐也是懂医术的人,你可知道有什么毒药不仅不会伤人身体性命,还能起到强身健体,舒筋活血,养颜提气的作用吗?”

桃花将信将疑,思索着这几日身体并无异样,反而经他这么一说,似乎的确感觉到身体轻快了不少,而且肌肤也变得更加细腻白皙,面色也越发红润起来,“天下毒药无奇不有,谁知道这是不是回光返照的征兆?”尽管知道世上并无这般奇怪的毒药,桃花仍旧口是心非,不依不饶。

“哎哟!”罗长青忽然捂着肚子,尖声叫了起来,好似真正中毒的是他一般。

“你又想使什么幺蛾子?”桃花狐疑地盯着罗长青,担心他又要耍什么炸。

“姐姐好狠心,这几日,一粒水米也不留,这可饿煞在下也。”罗长青痛苦地回答道。

“我与你很熟吗?干嘛要留食物给你,你偷吃我家食物,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罗长青甩了甩空空如也的袖子,表明自己身无分文。“他日有钱一并送还姐姐,还请姐姐先行个方便,解在下燃煤之急。”见桃花无动于衷,没有要做饭的打算,又自顾咕哝道:“夫子穷乎陈蔡之间,藜羹不斟,七日不尝粒,看来在下今日也要与夫子同命运了。”

此人相貌堂堂,眉宇间分明带着英豪之气,却偏偏行为古怪,说话玩世不恭,桃花暗暗也觉得好笑,然而终究不知其是何许人,到要问个究竟才好做打算,于是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倘若能够老老实实回答,那么有关你擅闯我家,以及之前吃掉的那些食物,我都一概既往不咎,并且保证做一次颜回,解你当下之困,你看如何?”

“姐姐还有什么疑问,只管问便是。”见事有转机,罗长青忽又转悲为喜起来,乐呵呵地回答道。

“你为何会出现在我家?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桃花,也是她此刻最想知道的。

“我不是和姐姐说过了吗,是姐姐你请我来的。”罗长青解释道。

“胡说。”桃花柳眉倒竖,愠道:“颜回我是做不了了,晚饭你自己画个饼吃吧。”

一想到晚饭又没了着落,罗长青忽然就像打了霜的茄子一般,蔫了半截,“姐姐你上月初八是不是去过仙霞岭?”

“是的,的确去过,那又如何?”

“那么姐姐是不是在紫云湖洗过澡呢?”罗长青依旧不急不缓轻描淡写地问道。

“。。。。。。”本来这样轻佻的语言桃花听了一定会生气的,可是此刻她无心动气,而是把那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细细梳理了一遍,在仙霞岭采药的时候,由于自己不小心,在岩壁上滑了一跤,弄脏了衣服,刚好岭下有一口活泉,在不远处流出了一潭好水,起初桃花只是打算洗濯一下衣服上的污泥,后见泉水温润宜人,清澈可爱,又见四下里无人,于是童心顿起,打算入水好好赏玩一番这般好水,莫非竟被人看了去。。。。,想到这里,桃花不由得羞得满脸通红,几乎是带着哭腔骂道:“你。。。你这好色之徒,怎能乘人之危。。。。。你。。。。”

“姐姐这话又说错了,难道我跑到姐姐你家里,在姐姐家澡盆洗澡,被正在家里读书的姐姐看见,难道我也能污蔑姐姐是好色之徒吗?”罗长青一脸无辜地辩解道。

“但那里不是你家,不是吗?你就是好色之徒。”桃花嘟着嘴,眼泪在眼眶里只打转。

“那儿就是我家。”罗长青说此话的时候,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神态,严肃地回答道。

有那么一瞬间,桃花几乎就要相信他了,因为这样一本正经的回答问题,这还是第一次。

见桃花脸上的疑惑又增添了几分,罗长青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原本是紫云湖里的一枚田螺,几百年前,有一位白胡子老道途经此地,见这里环境清幽,便在这里久居下来,日间在湖边石上念经宣道,晚间在这里辟谷清修,我因常爬于道人坐下之石上,日子一久,也许是由于耳濡目染,也许是由于命中有缘,竟然听懂了一些道法,偶然间听到妙处,便不知觉地晃动着螺壳,也跟着高兴起来,道长知道我能听懂他念的经法,很是高兴,于是常常讲些真经里高深玄妙的高论,我更是听得心驰神往,有一天,道长大笑着来与我道别,说不久即可升仙,临走时传了篇口诀于我,要我好生修炼,还传了些仙气给我,我依照道长的口诀,加之对道经的理解,凭借那口仙气,经年累月下来,居然也能脱掉甲虫之形,荣登蠃虫之长,幻化出了人形。”

“那么。。。。”桃花听得目瞪口呆,一时居然不知道该再如何提问。

“是的,那日你在湖中洗澡,然后光着身子蹲在石台上濯衣,就是那个时候,把爬在石台水线下正在念书的我一并包进了衣服里,我就这样,贴着你的身子,被你强行带回了家。后面的事情,我想就不需要我多言了吧。”说完罗长青嘿嘿笑了起来。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你这个不要。。的臭螺丝。”“脸”字刚要说出口,又被桃花硬生生吞了回去,一想到自己的清白身子很有可能被面前这个让人讨厌的妖怪看了去,而且这几日以来,自己居然和他朝夕相处而不自知,她的一言一行都被这个家伙看在眼里,如此种种,桃花心里又是委屈,又是羞愧,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我不想活了。”桃花跺着脚哭得越发利害起来。

罗长青见此情景,想好言安慰几句,可是转念一想,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担心自己越说越会让对方难过,几次预言又止。打算上前安慰吧,又怕桃花误会自己企图不轨,于是立在原地,踌躇不知应该作何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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