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品选书本月共读丨阿乙《情史失踪者》:突破阅读的舒适区

 

时隔3年,“最有故事的中生代作家”阿乙推出了最新短篇小说集《情史失踪者》,以其突破自我的创作视角与老辣精准的...







时隔3年,“最有故事的中生代作家”阿乙推出了最新短篇小说集《情史失踪者》,以其突破自我的创作视角与老辣精准的写作笔法,成为本月诚品选书之一。

6月5日,阿乙与作家张定浩做客诚品书店,畅聊虚拟故事背后的真实人生,并倡导读者跳出阅读舒适区,多阅读让自己感觉“不适”的作品。

实体店首波发售:阿乙最新短篇小说集

《情史失踪者》

作者丨阿乙

出版丨译林出版社

其中收录七篇新作,逐渐突破之前的小镇青年视角,对整个写作格局进行了拓展,展现普遍存在的生存状态。阿乙独特的人生经历使其描摹的众生相格外真实,这种老辣与精准得近乎残酷的笔法在本书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您去过很多地方,哪个地方的生活对您写作的影响最大?
阿乙:我故事的大部分背景都是我的家乡江西瑞昌。上次写作时写成江西省瑞昌县,结果老家有一个读者给我写了一封信:“请你不要自轻自贱,我们多少是一个市。”我说还不是县级市。当时有一个顺口溜:瑞昌市不如瑞昌县,白天停水晚上停电。就是这么一个地方,40万人口,在26岁之前,我都没有出过省。现在40了,14年一直待在外面跑来跑去,在北京倒像扎根了,但是一直不理解他们的生活,也不了解。

张定浩:以前有一句话叫“越是地方的越是世界的”,这个话说多了很奇怪,好像一个地方只能出一个作家。反过来,越是世界的可能越是地方性的,我觉得一个作家始终要在故乡之外找到一个地方,甚至说边缘地带,他不停地离开才有可能回去。所谓的地域,其实是在他血液里面的东西,他任何的谈吐和文字都代表着他的地域,不一定要有一种展示性。其次,每个作家的地域其实都是他自己创造的,像福克纳,他的故乡其实是他创作出来的,所谓文字世界里面的一块国土,那块国土不能拿到现实世界去对照,现实世界只是他的素材而已。
有几个职业是作家高发的职业,比如说医生,还有警察。作家这个职业是您梦寐以求的,还是说警察这个职业激发了您的灵感?
阿乙:做警察是一个意外的经历,毕业后做了五年警察,后来觉得实在是不够格,就跑出来了。不够格是因为我觉得每个人的天赋不一样,我的天赋是不太适合去做一个警察的。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情是在山里面突然被100多个人围攻,那是一个濒死的体验,我的小说里面写了很多遍。2006-2008年期间,我在一个杂志做编辑,整天没事儿可干,到单位就疯狂地创作,这样创作了两年,积累了很多东西,出版成书,就是《灰故事》。

我现在写的人物比那时要深入一点,丰满一些,我来替人物考虑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我过去写的人物自己都不是很害怕,但在《情史失踪者》中,出现了一两个细节让我感到毛骨悚然。这本书中有三篇小说曾经发表在《今天》杂志上,主编北岛老师打电话说:“你现在写的故事越来越瘆人了,我看了阴森森的,这是不是跟你生病有关系啊?”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可能是这样的,包括李敬泽也说我现在有一种残酷和绝望,有一种深黑的东西在里头,这个可能也跟我这两年的心境有关系。这两年医生总是不告诉我什么时候死,永远跟我保持着一个悬念,所以我是按每五年这样活,现在离第一个五年还差一年多,活过这个五年,我再想活下一个五年的事。

张定浩:阿乙老师这本新作跟之前作品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之前作品有些词语的力量和诚实感受都是接近的,但是充满了对生活的敌意,作为一个警察也好,作为一个北漂也好,这种敌意让他成为一个很愤怒的青年,他也诚实地面对这种愤怒。现在他有一种对人世的怀念,在怀念中去了解死亡。很多写东西的人,尤其越年轻的人,越跟死亡很远的人越喜欢写“死”,越喜欢描绘所谓的死亡,因为死亡离他很远,如果是一个正要面对死亡的人,他所感受到的是不太一样的。阿乙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他对人世保持一种距离感,这种感觉让他的作品增加了很多力量。

比方说,一般作家做一道菜,呈现出来的都是一些材料,肉是切好的,鸡是洗干净的,然后告诉你怎么放油、放调料。但是阿乙的作品其实是从养鸡开始的,一直养到大,再进行一系列屠宰的工程,这样的工程是一种日常。对于很多城里人来讲,我们习惯在超市买东西,买净菜,还常常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能够做这些活物的东西,但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就像阿乙的作品,就是人世非常真实的东西,你体验过后,看别的东西眼光会有点不一样,这是文学能够带给我们的感受。
对您影响比较大的作家是哪几位,这几位作家的作品妙在何处?
阿乙:一开始是米兰 · 昆德拉、卡夫卡、加缪、海明威,这两年读托尔斯泰、福克纳。陀思妥耶夫斯基、但丁、普鲁斯特这些作家真正把你带到了人类的山顶上,这些作家几千年来也出不了几个,我读他们作品会发现,越是伟大的作品越是呈现一种伟大的简单,就像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看起来非常难懂,其实你把它拆分下来,就会发现故事已经成为了背景,而不是叙事的终点。像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地主有三个儿子代表着三种性格,老大比较狂躁,老二比较理性、奸诈,老三比较单纯。最后还有一个私生子,四个人代表着四种人类的性格。

所以我认为伟大的文学作品有一个伟大的目的,就是对人进行一场定义,你会发现好的文学作品里这个任务非常直接。有的小说是对一个人进行定义,有的小说是对两到三个人进行定义,一个人或者两到三个人代表的就是人类本身,这样的作品写出来以后就是全人类的财富。

张定浩:如果让我推荐,我会比较推荐英国作家的东西。我觉得现代英国文学有一点轻微的毒素,这种毒素正好让你免疫,让你对人性的那种荒唐可笑抱以一种理解,理解过后,你不会觉得人世就是这么阴暗,反过来它会让你更加健全,就跟打了免疫针似的。
您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点经验,怎么提高我们的文学阅读水平?
阿乙:对于让自己感觉到非常有趣、产生惰性的东西一定要有自我警惕。我现在读书会不停地挑战自己,读那些让我不会觉得特别愉快,但一定会给我营养的东西。我以前最怕读大部头,现在已经习惯了,《荷马史诗》,但丁的《神曲》,还有堂吉诃德,读这些诗的时候,就感觉好像被输血了,整个人的精力一下充沛起来,得到了巨大的营养。

张定浩:我枯燥地总结一下,首先是一个人的书架要不停地更换。隔几年就要把自己过去喜爱的书淘一淘,看看有什么新的加进来。所谓通俗文学,它的核心是平等的,在同一个平面上面,就像在草原上跑马,或在湖上泛舟;但是纯文学是金字塔式的、等级制的,它强调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存在那些比我们更优秀、更杰出的人,而我们要做的是一点一点追赶他们,或者一点一点接近他们。这两种对人的要求都很重要。

答客问 :写作中的敏感和纪律
阿乙老师您有一句话说,写作无非两件事,一个是敏感,一个是纪律。您作为一个写作者,如何界定写作当中的纪律和敏感?


阿乙:敏感就是你在写作时一定要保持很强烈的感受力。我一直认为卡夫卡之所以在我心目中是一个写作的楷模,就是因为他对外界的感受力是非常充分的,有一点点伤害就会在他心目中激发出一个巨大的创造果实,只有这么敏感的人,才会在《变形记》里让一个父亲的角色朝甲虫身上砸出一个坚实的苹果。纪律就是要管理好敏感的东西,使它在写作的过程中有所减省,有所节制,最大的纪律就是要管理好自己的小聪明。
您在比较灰暗和绝望的状态下写作,会很难跳脱出来吗?还是在生活中会特意加入一些阳光的成分来排斥这些?
阿乙:其实我的写作一直有这个惯性,也难跳出去。阳光的东西有人写过,就是但丁《神曲》“天堂”那块,写得很精彩,但是你很难再找到另外几部也同样精彩的作品了。越是阳光的越是轻浮的,越是幸福的越难以去写,世界上很多作家都是这样,为了让文字变得有扎实感,他们会去写相对悲惨一点的事情。一旦写到阳光的时候,就留下一句话:“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大部分的幸福生活都是作为悲剧的一个伏笔,开始很开心,到最后很毁灭。开始很毁灭,最后大团圆,这样的故事一般成功率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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