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新读 张洁：认识一个小魔怪——读图画书《小魔怪要上学》

《小魔怪要上学》，［法］玛丽·阿涅丝•高德哈文，大卫·派金斯图“海豚绘本花园”……...

喜欢这本书是从封面上的小魔怪形象开始。

绿色的皮肤。两只大耳朵好像两把扇子，威风凛凛地插在圆脑袋上。嘴巴抿成一条缝，长长又弯弯地朝耳朵那儿延伸过去。五粒白色的小牙齿尖尖的，像星星缀在天空那样支在唇边。圆鼻子。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含着笑，闪烁出纯真和好奇的光芒。圆鼓鼓的肚子紧紧地包裹在一条红色的背带裤里。他左手夹着一本厚厚的、橘黄色的书，右手往后甩开——肥润的小手，连带露出了一小截圆滚滚的手臂；左脚胖胖的，脚尖抵着地面；右脚胖胖的，脚底朝上露出来，正有力地迈向前方。

好像一只打足气的皮球，正弹性十足地在地上一跳一跳。

分明又似乎是一个健壮的幼儿，双脚有力、精神抖擞地东奔西跑。

我忍不住伸出手，挠了挠他的脚底心。

怎么能无动于衷呢？又怎么能不心生爱意？小魔怪，一个神态、气度、服饰、动作……全身的细胞和细节都显现出憨态、稚拙和无拘无束的小家伙。聪明的画家大卫 · 派金斯（法国）一定有一颗柔软的心，敏感而欢乐地捕捉住日常的童趣和天真；他的绘画技巧也相当出色，小魔怪的造型恰到，并且被勾画得富有生气。翻开书，更深地被图画吸引，仿佛有一股力牢牢地拽住目光，使人身轻如燕地随之而行，跳进画面里。

除了小魔怪，可爱的形象还有爸爸和妈妈两只大魔怪，以及小魔怪的玩具娃娃、小魔怪原本暗暗喜欢和后来成为同班同学的小朋友等，甚至人物生存的环境，比如房屋、草地。依旧是紧扣日常的童趣和天真。大人、孩子，包括花草、树木、睡床、夜晚的小窗口都表现得敦厚、有趣，饱含着平实的生活气息。

全书色彩简约，单纯、完整的色块组成物体和背景，而所运用的颜色几乎都是鲜明的单色调，例如魔怪们的绿皮肤、孩子的黄上衣、小魔怪床上的红毯子、魔怪爸爸的黑色背带裤和裤子上的蓝纽扣。同时大胆地体现比例效果，魔怪爸爸和妈妈的身体超级大，小魔怪的小，小魔怪的同学们长得更小……书中有三个地方，魔怪爸爸和魔怪妈妈占据了满满的一整个页面；有四个地方，魔怪爸爸和魔怪妈妈各占据了一整个页面。真是两个十足庞大的家伙。对比起来，小魔怪、小朋友们都是那么小。

在夸张和粗犷的手法中，又不失却细腻的笔调。看看小魔怪、魔怪爸爸和妈妈以及所有的人物的脸，看看他们的表情和眼神，看看小魔怪站在树丛后面看小朋友们玩耍时的样子、魔怪爸爸和妈妈贴在门上听小魔怪在屋里朗读的姿势、小朋友们骑在魔怪爸爸和妈妈背上的笑，看看魔怪爸爸裤子上的大补丁……各种各样的神态和一些肢体动作、细节设置，一方面制造出动态感，让画面显得格外鲜活，人物和环境都活跃起来，另一方面更传达了人情味和亲情。

面对这些饱满的构图和动人的形象，我再次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触着的是纸，目光细细拂过和吸入内心的是画面，是绘画语言，魔怪们笑眯眯的神情，他们柔和又单纯的眼神，他们彼此之间相爱的气息，他们朴素、真诚的本质，大卫 · 派金斯的图能说话，绘声绘色地讲述故事。这是一个爱化解恐怖的故事。

文字的内容跟图画一样让人的内心感觉柔软，让人由衷地喜爱。

一个食人小魔怪，从来不吃人，只喜欢看小朋友们玩游戏。有一天，他捡到小朋友遗落的一本书，为了读懂它，他去上学。在学校里，他学会认字，能够朗读故事。他朗读的故事把吃人的魔怪爸爸和妈妈迷住了，后来他们根据他读的食谱书做出苹果派、牛奶米饭、水果蛋糕。小魔怪生日的那天，请同学们到家里来聚会，魔怪爸爸和妈妈没有吃人，他们两个趴在地上，给小朋友们当马骑……

故事开始的时候，魔怪爸爸和妈妈不懂得关心小魔怪，会大声训斥他。但是这不排斥他们对他的爱。魔怪爸爸送小魔怪去学校，威胁老师说：“快教这个小笨蛋读书写字，不然我就把你们全吃掉。”画面上魔怪爸爸一只手指着老师和小朋友们，另一只手的手掌按在小魔怪的脑袋上——看得出用力很轻，蕴含了对孩子的绝对保护。当然这时候的魔怪爸爸和妈妈是不知道“故事”的、粗鲁的父母。他们对孩子的爱处于人性的本能阶段。

故事发展到最后，魔怪爸爸和妈妈要求小魔怪朗读书上的“故事”，听了很多故事之后，他们开心地跟小魔怪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这时候的魔怪爸爸和妈妈不仅和颜悦色地对待小魔怪，还温柔地爱上了小魔怪的小伙伴们：“这些孩子多可爱啊！以后，你随时都可以把他们带到家里来玩，我们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他们。”小朋友们也都认为小魔怪的爸爸妈妈非常和气。魔怪爸爸和妈妈的爱得到升华和变得宽广起来。

爱从简单走向了丰富——带来这个变化的是学校、认字和阅读。“小魔怪上学”改变了魔怪爸爸和妈妈的生活习惯和习性，让原本的亲情和人情更加宽广、深厚。已经比原本深广起来的爱还将继续发展，小魔怪已经有了主意，让喜欢自己的小伙伴的爸爸和妈妈“永远不会再吃小孩子”。

故事在这儿戛然而止。但是我们的思维仍在运行，吃人的魔怪永远不吃人了，这是怎样的一幅图景呢？浮现在我眼前的是小魔怪可爱的形象和魔怪爸爸妈妈温柔的眼神。

深深的思想隐藏在浓郁的温情中，它沁入人的内心，好像冬日里的好太阳从天上放射出无数道光芒。

张洁，儿童文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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