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风里飞,年月会慢下来准我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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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我妈突然打电话问我五一回不回家。“三天假,可能不回了吧。”“嗯,也对。就三天,算了。”
一个多月前,一个学长让我帮忙填一份名为“寒假亲情调查”的问卷。里面的问题如下:
“你还记得寒假回家第一次见父母时的情景吗,当时的感受是什么?”
“哪一个瞬间让你发现爸妈老了?”
“父母做过最让你感动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返校时最后见父母的情景是怎样的?”
“你觉得你越长大对亲情越重视吗?”……
看到这些问题时,我不禁皱了皱眉。
“学长,我觉得那些问题有点不好回答。”
“这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随便写,想到哪里写哪里就好了啊。”
我不知道怎么准确地表达我为什么觉得这些个问题不好回答,当然最终每个问题我都认真答了,但码字的过程中,心里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舒服之感。
是因为愧疚吗?我问自己。那自然是有的。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不舒服”却不仅仅是因为愧疚。
第一次写下此文的初稿时,是在寒假。这一次,要炒炒冷饭了。
展文于2016年2月17日凌晨。此刻掰掰手指头,离开学还有十二天。可是离家只剩六天。
我的大学,是在六百公里外的一个城市,位于湖南省,说远不远。但也容易使不够独立的人患上思乡病,而轻重自然看个人修行。但人究竟是会长大,我也不再像以往离家前那般翻江倒海的惆怅。
但无可避免的,会比平日多愁善感。
(一)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母亲又端来了她最近常熬给我喝的鸽子汤。从小一到冬季我就手脚冰凉,趁长假我在家,母亲便开始琢磨着要给我煲汤。我皱着眉头又再次抱怨道:“怎么又是这个点给我和这个汤啊?”母亲通常是吃完晚饭后开始给我熬鸽子汤,一直熬到十点多钟,因此每次喝总是在十一二点,对此我不止一次地表达了我的不满。
“说多少次了,晚上喝才好吸收啊……这个假期最后一次煲了。”话语间有一种似是而非的愠怒,我不确定。
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往一样,等到我说喝完了之后过来检查,盯着我把剩下的汤水一勺勺地喝干净。
凌晨时分,走出房间,突然发现父母卧室的房门虚掩着。一推开,发现母亲居然已经睡下。往常这个时间,她还在津津有味地煲着电视剧。她是个典型的夜猫子,不管第二天要不要上班,总是两点多才睡觉,甚至熬到三点多。我一直无法理解电视剧何来如此大的魔力,让她沉迷到牺牲这么多睡眠时间。可是,每次当我在某个深夜时分,看到耳机还未摘下的母亲趴在电脑前静静地盹着了,而电脑屏幕上却还分明显示那电视剧还在孜孜不倦地播放着,我又会怀疑起那个“电视剧猜想”。
“也许是因为明天她的春节假期就结束了,要回去上班了吧。”我把母亲今夜早睡的原因归结于此。可是这个念头很快被我的不安,甚至是小小的惶恐所取代——母亲实在是太少早睡了,总让我觉得早睡于她而言,是一种“失常”的举动。
“这种‘失常’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我对自己说。但为何平日里总喋喋不休地劝她晚上要早点休息的我,发现她难得地早睡时,内心竟生发出一种莫名的疑虑与忐忑?
(二)
昨日深夜两点多钟,平时总能秒睡的我躺在床上近半个小时都没睡着。这时,母亲轻轻推开我的房门,打开了我房间的灯。突如其来的光束刺激到了我的双眼,我很不耐烦地对她吼了一句:“干嘛开灯啊!”母亲轻轻唤道:“过来我房间睡吧……”虽然那时我还清醒着,可是身子实在像黏在床上般,怎么也不想动,便不为所动。母亲没再说什么,默默地关掉我房间的灯,回到她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我起身上厕所经过母亲房间,诧异地发现她枕头旁竟亮着一盏台灯。“睡着了吗?”我喊了一句,没有回应。今天早上起床后,我想起了那盏台灯,便问母亲怎么晚上怎么不熄灯睡觉。“你和你爸都不在家的时候,我都是这样睡的。”
那一片刻,顿觉恻然。
忘了是大学里的哪一个假期,有一次和母亲去逛街。回家的路上,母亲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你回学校了,又没有人陪我逛街了。”父亲的脾气不是太好,并且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并不能很好地陪着母亲。“我是不是‘放大’了母亲的孤独感?”我这样猜测着,却更担心自己是“小瞧”了她的寂寥。
(三)
一年多前的那个跨年夜。
在大多数人都选择去庆祝的那个晚上,我独自一人在寝室里收拾着行李。只是回家三天,行李箱提起却仿佛重达千斤。事实上,再过十二天,寒假就到来了。一些朋友自然对我元旦选择回家表示不解。
可我是铁定了心地要回去。
当我得知不久前的那个平安夜外公突然病逝的消息,我最担心的是母亲:两位至亲在半年里相继离世,我只想立即飞奔到她身边,安慰这个可怜的女人。母亲一直很坚强,但与之略为矛盾的是,她从来都信命。我希望我的归家可以让她少一些胡思乱想和负面情绪。
那次是我第一次独自一人搭乘八小时的火车返乡。无所畏惧义无反顾,在夜里十点半。早上七点半左右,我终于拖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前,拨通母亲号码,平静地对着电话里说了一句:“我回来了,给我开开门。”
(四)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我便要踏上离家路。但这次和以往不同,回校之前会先到厦门浪几日。做旅游计划的时候,满心满脑地想着终于可以暂别这个假期无穷无尽的乏味,做一些有趣的事情。某些时刻,恨不得马上搭乘那趟K297,奔向终点站厦港。
“我十五那天要值班。那天你去陪你妈咪行通济吧。”父亲突然这么跟我说道。“买22号(元宵节)晚的票还是23号晚的票”这个考虑了无数遍仍无果的问题,那一刻,答案遽然明朗起来——无论如何,我应当在家过完元宵节。
所有图片来源:《月湖》MV
以上便是原稿了。搁笔于元宵。
“此心安处是吾乡。那个无论飞多远,辗转多少城市,迂回多少旅程,最终还是想回到的那个点,就是家吧。”这是原稿的结尾句。而事实上,我想表达的,准确来说,并不只是对家的眷念。
当我把填好的问卷发回给那位学长后,我把此文的初稿也一并发了给他。“这个是我寒假闲着无聊写的,你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内容?”过了好一会儿,他评价道:“写得挺好,克制又有情感!”
所以回答那份问卷的时候,我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呢?
第一次看到那份问卷的问题时,第一感受,是“不忍直视”。而不忍直视的原因,除了愧疚,脑海中跳出的第一个词,竟然是——“赤裸”。我自己都觉得吃惊,虽然这个词也许不够准确。但“赤裸”是问卷本身的问题吗?当然不。
想起五年级时的一个周末,班主任给我们布置了一篇作文,写封信给爸妈。而最可怕的是。要求家长给孩子回信。直到那个星期天的晚上十点钟,我极不情愿地把写好的作文往我妈面前一撂,“刘老师说父母也要写回信,我去睡觉了”,然后便迅速躲进自己的房间,不敢想象我妈看到那封信的样子。
是的,我羞于当面向她说一句“辛苦了”。羞于当面向她说一句“谢谢”。羞于当面向她说一句“我爱您”。
可是再多的羞于只是因为习惯了如同那位学长所形容的“克制”,习惯了内敛,习惯了含蓄,或者说习惯了爱在心头口难开。我想,对我影响最大的母亲亦如是。
事实上,即便写完了这篇推文,那几个“羞于"和“习惯”依旧会存在。
于是,只能在这里向您道一句:母上大人生日快乐,青春常驻。爱您。“年月会慢下来准我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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