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红尘颠倒(下)

 

想起我们读书时的时光,那时青春年少,一起打球,一起玩闹,有很多美好的记忆。那时,我们想着天高地阔,想着振翅高飞,只是一转眼,竟然已经这么多年了。...

 
愿所有清醒而柔软的心,在此相聚
1
我重又回到公司后,比以前更忙乱一些。

但囿于阅历和能力,我所能施展的空间,实则颇为有限。在省城的批发市场找到了几个代理商,每月出货稍稳定了一些。其时的难点,就由销路转为回款了,在月底或月初,小黄和我,就开着个金杯车四处跑,一边收账,一边送货。那段时日,于凌晨一两点回来,得以在小街上吃个夜宵,就是极大的快乐。只是回到房间,想起兄弟不在,独我一人形单影只时,终是有些落寞。

过了两三个月,公司的产销都较为稳定了,我就想着要离开了。

现在想来,倘使我当时坚守,也未必不能有所发展,但所耗时日定然甚久,年轻人又何曾耐得住寂寞呢,况我又是飞扬跳荡的心性。见公司业绩平稳,维持现状不致有差,但也不会有一飞冲天的机缘,我就去和老板讲,要离开了。

老板叹了口气说,这个摊子是小了一点。

某天,征得老板的许可,我就以到省城出差的名义,悄悄走掉了。

想到这,心里仍有些愧疚,未能和乡亲们一一说再见。
2
到了省城后,我并未停留,径直买了车票南下。

老大和老二,已先我一步到了广州,兄弟再度聚首,自然分外亲切。其时还有几个同学,都凑在一处住,于阴暗逼仄的巷子里七弯八拐,终于找到了落脚之地,房子很小,但人很多,都是些毕业未久的穷光蛋,日子过得很凄惨。所幸大伙都在,于累得半死之际,至少还有兄弟们可以聊个闲天,这日子也就没那么难了。

之后,就各自忙着,个个东奔西跑。

老大和老二都去远的地方工作了,不久我也搬了出来。兄弟们虽不常见面,但电话时时有,说些天南海北的话,彼此安慰。有天我在路上走,看见一个金杯车,车身上赫然贴着前公司的广告,就想起财哥他们应是到广东来做办事处了,心念一动,就打了个电话。财哥一听是我,忙一叠声问我在哪里。得知他就在番禺的一个农贸市场里,我就说周末去看看他。

于一个天色灰沉的下午,我见到财哥他们了。

没什么好说的,坐下来吃饭喝酒而已。就在财哥的租处,一口火锅,两三支白酒,几个人喝得脸红红的。财哥比我年长约十岁,却仍旧恭恭敬敬地喊我老总,让我很是惭愧。我想起他努力工作的情景,想起他在那个小镇里破落的住处,想着如果能和他们一起做下去,大家的日子会不会过得更好一些。

但我们都要走各自的路,不能回头了。
3
老大在广东工作了几年后,于工作稳定且又大起色的情况下,忽然说要回去。

他的父亲于几年前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母亲,一身病痛。

他回去之后不久,打电话给我,说要结婚了。

读书期间,我知道他是有女朋友的,一个美丽而善良的姑娘,是他初中时就认识的同学。但那时,两人分分合合,我们也都见惯了。现在听闻他要结婚,对象还是那姑娘时,我们一面欣喜也一面犹疑。但看他那决绝的语气,似乎是铁下心来了。

在他结婚前两天,我们赶过去了。

其时,我在广州,老二在重庆,老三在天津,本来是难得见面的,这一回,因为老大的婚事,我们总算是凑在了一起。几年后再见,大家都还是原来的模样,仍是在夜市里喝酒,说各样不着边际的话。

借着酒劲,老大就把结婚的缘由讲给我们听。

他和那个姑娘,即我们的嫂子,前前后后,谈了好些年了。老大家境很差,而那个姑娘却出身小康,这倒不打紧,毕竟他们两人是不在乎的,但姑娘的父亲,却时常对老大低看一眼,大抵是因为他是个穷小子。老大之所以和这姑娘分分合合,也就是因为受不了那些冷嘲热讽。但因为姑娘的坚持,这事情后来就有了眉目,岳父大人无奈之下,就给他们置办了新房,让他们成婚了。

新房我去看了,很好。
4
婚礼之后,大约是下午两三点的光景,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老大就喊上我们,说,回我老家去。

就在那天,老大带着新娘子,我们几个兄弟跟着,好几辆车,一起去他老家。车子开进山里约莫两小时,总算是到了。他的家,在一个山窝里,很破烂的三间平房,孤零零地杵在林木间,秋雨之下,颇见凄凉。那一晚,我们笑着催老大快入洞房,但他却只说,来来来,继续喝酒,喝酒。喝到晚上十点,我已很有些困倦,但他仍是生龙活虎的模样,又强要我们一起玩扎金花。先是我们几兄弟玩,之后来了不少乡民,在昏暗的白炽灯下,个个眼睛凸起,咋咋呼呼,一直玩到凌晨两三点。

终是结束了,走出门来,见夜色如墨,山村寂寂,冷风如刀。

第二天,我们都要走了,老大送了一程又一程。在车站,我们笑着说了许多话,挥手告别。
5
自此之后,我们就很难聚在一起了,老二常年驻扎重庆,老三则一直呆在天津。

我每回返乡,但凡经过省城,都要和老大约着见个面。他已经做了一个公司的总经理,生活过得还不错。问及他和他岳父的关系,他笑了,说当时真是难过,想着自己结婚竟让老丈人拿房子出来,自己很有些抬不起头。但老人家虽然言语刻薄些,毕竟也是为儿女好。这一个心结,直到他自己买房,才总算是消去了。

他如今和老丈人,可以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喝着喝着就拍肩膀喊兄弟了。

往昔的那些不快,如今已烟消云散。

早年,老大决意返乡的决定颇让我错愕,但在外漂泊多年后,我理解他了。纵使我们在读书时心雄四海,但因为现实的各种羁绊,也因为故土情深,我们始终还是要回去的。如今,他在家乡,照顾母亲,陪伴孩子,日子过得平静从容。而我,也已到了时常想家的年岁,不知哪一天,也会回去了。

想起我们读书时的时光,那时还算是青春年少,一起打球,一起玩闹,有很多美好的记忆。那时,我们想着天高地阔,想着振翅高飞,只是一转眼,竟是这么多年了。

好吧,就写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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