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沙漫漫

也正是一个要求取真经的人，一个立有救赎世人之志的人，才不得不要直面自己，先要救赎自己。...



人都是在旅程中寻找答案的。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如今有那么一大群人选择自助旅行，而又有那么多介绍旅行的书风靡。最近，张纪中导演的《西游记》在浙江卫视亮相了。和所有新的剧集一样，少不了褒贬评议。并没有耐得下心去追新剧，却十分喜欢剧末的经典片尾曲和拍摄现场的画面。我想，这确是一部经历过风霜艰辛才拍得出些许精彩的电视剧。因为，它和它的原著，甚至和它的故事原型一样，要做一个选择。选择走出华美的都城，选择走出栉密的亭宇，走进那漫漫尘沙，走进那漫漫的苦难与艰辛。

86版的《西游记》在儿时的记忆中已经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唐僧的白净、悟空的神通、八戒的诙谐还有悟净的忠厚。他们和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一起，给我童年臆想的世界里，标明了正与邪的阵营。每每唐僧落难，我也常常会跟着害怕不已；每每悟空降妖，我也跟着拍手称快，常舒一口气。如今看来，这部86版的经典电视剧多少有着它的局限，却仍比此后很多次翻拍好得多——许多翻拍和改编的作品，不过是装在名著箩筐里的浮躁小品或干脆就是粗制滥造的影视快餐。直到这部新的，正在努力突破和尝试着些什么的新剧集出现。

同样的，从仅有的几集看来（我并没有一一看全），它也有着自己的时代局限。但至少一点，唐僧不再白净“懦弱”，我心中便颇感亲近。因为，一个用自己的双脚走出长安，步入黄沙的人，怎么可能那么的贫弱与不堪。当看到，一个黝黑的唐僧出现在电视上，坐在身旁学中文的妻子告诉我，从《西游记》的原著里看，里面其实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唐僧。其他的，无论是几位徒弟还是各路神仙、妖魔不过都是取经途中的心中臆想，是自己与自己的斗争。看着新版的片尾，我深以为然。

我又想起了央视早前的一部记录片，《玄奘之路》。一个孤独地在尘沙漫漫中行走的僧人，一个用双脚去丈量时空的“偷渡者”，远没有带领几个神勇徒弟的那般自在，哪怕他遇到这个世上再凶险恶毒的妖魔。然而，也正是一个要求取真经的人，一个立有救赎世人之志的人，才不得不要直面自己，先要救赎自己。于是，潜伏在人性中的弱点，在恶劣的环境和苦难的遭遇中修炼成精、成妖、成魔。漫漫尘沙中的挣扎远没有小说中妖魔争斗的精彩，却更加残酷。好在，苦难之中玄奘修炼成佛。而那些美妙的梵音和经文——与其说是在天竺取得，我更觉得是他在尘沙中已经用双脚写就。

用文学的眼光去看《西游记》，我并无这样的技能；但是我却能找寻到这部名著中所折射的——多少仁人志士在人生旅程中也经历了这般尘沙漫漫，也找寻到了他们在干涸苦涩的挣扎中“儒、释、道”的伦理力量和理想支撑。这几天睡前，都在读林语堂先生的《苏东坡传》，这个北宋大家，也经历了一场奔沛的旅程。也许，这场由“乌台诗案”真正掀起的旅程与玄奘之路大不相同；却也巧合地从都城出发，纵身于荒蛮，在各种苦难中辗转，又在辗转中求解着人生的答案。

……

如果城市中的浮华与喧嚣，也不过是此起彼伏的漫漫黄沙，我想，我会和这座城市的许许多多人一样，不会就此沉迷。

——只为追上那尘沙弥漫中，若隐若现的坚毅身影。

（写于2012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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