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巷里的姑娘——合肥四姐妹的故事（上）_【当南瓜年纪还小的时候】

被称为“最后一位民国闺秀”的张充和今天早晨去世了。民国文化史上著名的“合肥四姐妹”的人生故事划上了句号。四姐妹的人生在别人看来都是传奇。但传奇是别人眼中的传奇，传奇里的姑娘，过的还是甘苦自知的人生。...

苏州十梓街五卅路路口不远处，有一条小巷子，名叫九如巷。100多年前，这条巷子里的张家太太，在前后7年的时间里，接连生了四个姑娘。因为姑娘是要嫁出去的，所以这家人给女儿取名字，都带有两条腿——大姐叫元和，二姐叫允和，三妹叫兆和，四妹叫充和。

多年后，这四个姑娘陆续长大了，到了待嫁的年龄，文化名人叶圣陶就说：“九如巷张家的四个才女，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

四姐妹虽然籍贯在安徽合肥，可是却是在苏州长大的。论起来，我觉得她们也该算苏州姑娘。来到苏州那年，大姐元和11岁，小妹充和只有4岁。

四姐妹的曾祖父名叫张数声，是清朝的封疆大吏，担任过两广总督和代理直隶总督，是平定太平天国的淮军第二号人物。

四姐妹的父亲，名叫张武龄，后来自己改名叫张冀牖，青年时代就投身于教育。张武龄29岁那年，带着妻子和女儿们从上海迁居苏州。3年后，32岁的张冀牖创办私立苏州乐益女中。抗日战争爆发后，乐益女中停办，张冀牖避居合肥西乡。1938年即去世，年仅49岁。

四姐妹的母亲是个出众的美女，嫁给父亲后，16年连续怀了14胎，生下了9个孩子——四姐妹和她们的五个弟弟。母亲37岁那年病逝了。后来父亲又续弦了一位继母，生下了第六个弟弟。

虽然张家的男孩子们后来都受了很好的教育，读了著名的大学，成为学者、教授，但是在民国文化史上留下地位的，还是四位姐姐。她们各自嫁了，各自成就了一段传奇，被称为“合肥四姐妹”。

但是传奇里的姑娘，过的还是自己甘苦自知的人生。

大姐元和四姐妹里的大姐元和，出生于1907年。

因为从小受到父母的熏陶，酷爱昆曲，小时候就经常组织妹妹在家里像扮家家酒一样演戏。大了以后，元和考入私立大夏大学，追求者众多，被戏称为“大夏皇后”。可是大学里的男同学们没有一个能获得元和的芳心。

元和过了30岁还没有嫁人，在今天已经是“剩女”，在那个年代，简直是太另类了。元和惊世骇俗的地方，不在于30岁不嫁，而在于她32岁那年嫁了。她的丈夫顾传玠比她小三岁，是一位昆曲名伶。现在看来，元和是嫁给了当红明星，可是那时候看来，是大小姐下嫁给了一个戏子，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当时上海的小报长篇累牍地报道“大小姐下嫁戏子”的花边新闻，想来给元和也带来了不少困扰。

元和的丈夫顾传玠是苏州人，出身寒微，自幼学习昆曲。他相貌英俊，又有天赋，扮演小生的角色，红极一时，十八岁时，便有戏曲评论家为他如此作评：“一回视听，令人作十日思。”

当年，元和还是一位22岁的大学女生的时候，跟妹妹允和一起去看戏，被昆曲舞台上扮演《游园惊梦》中柳梦梅的顾传玠深深打动。谁能想到，10年之后，这两个社会地位悬殊的人，竟然携手步入婚姻。

其实元和真正的困扰，应该不在于“下嫁”时候的风风雨雨，而应该在婚后——因为元和与丈夫除了昆曲，没有任何共同共通之处。

丈夫顾传玠虽然相貌英俊，但他出身寒微，只念了初小就去学戏，与出身书香门第、饱读诗书的元和之间，想来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的。顾传玠婚后尝试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成功，他先后尝试过股票、烟草采买、调查田地开垦等事；他还卖过中药，开过毛线制品店，均以失败而告终。离开了舞台的明星，失去了耀眼的光芒，只成为一个一事无成的中年男人。但元和从来没有在人前说过一句丈夫的不是，她始终保持着优雅的仪态。

1948年，顾传玠决定要去台湾，元和当时并不理解这个决定，还是跟随他去了。顾传玠用全部积蓄换来船票，带走了母亲，元和与儿子，8岁的女儿却不得不留在大陆。这一别，元和30多年后才与女儿重逢，而顾传玠至死再也没有见过女儿。因为在1966年，年仅56岁的顾传玠就因为肝病去世了。几年后，元和移居美国，又独自生活了30多年，一直活到了96岁。

各种书上都把元和与顾传玠的婚姻描述为一段佳话。我当然也无法揣度这段婚姻幸福与否，任何随意的揣度都是不负责任的。但是，元和与顾传玠是因昆曲而结缘，但去了台湾之后，一事无成的顾传玠，却再也不肯唱一句昆曲，连笛子也不肯再拾起了。回想起22岁时初见舞台上顾盼生情的柳梦梅，不知道元和的心里是否会泛起一丝波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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