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老宅

随着年龄的增长，感觉愈加回归一些原始与土气。2007年正月，父亲突患脑血栓，去县医院做了CT检查，幸好...

情系老宅
随着年龄的增长，感觉愈加回归一些原始与土气。

2007年正月，父亲突患脑血栓，去县医院做了CT检查，幸好病情轻微，打了十几天点滴后，病情渐趋好转。因为父亲患病的缘故，每逢双休日我都忙里偷闲回老家探望。仔细想想，四十多岁的年纪，连求学带工作在外已奔波了二十多个年头，象今年这样频繁回家的情况还不曾有过。

回家的次数多了，对老宅的庭院环境便有了一些想法。因为近几年，无论因公差抑或个人出游，每到山区农村，总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绿色漫野，生态盈怀，不觉心旷神怡，流连忘返。老宅的房子虽是用青砖垒前脸石板铺屋顶石条作台阶的，虽自然大方，素雅古朴，然不足的便是院落布置稍显简陋寒酸甚至有些杂乱。于是，便产生了利用双休日改造老宅庭院的想法。

庭院改造最初是从更换东敞棚的石棉瓦开始的。因为母亲曾说过，抽时间盖盖屋顶吧，免得夏天漏雨。原打算只是更换石棉瓦，结果一掀，掀出了里面的“花花世界”——俨然多年未曾清理的杂货铺一般。于是老娘带队，父亲监工，我和三个姐姐两个姐夫参战，揭开尘封日久的旧瓦，拆下弯曲变形的檩木，鼓捣出五色杂陈的旧家什和一堆堆破烂。二姐夫年轻时当过多年木匠，上檩吊线的任务自然责无旁贷。父亲虽不能亲力亲为，但心还是不能少操，充分发挥着类似当年组建盖房班时监工的职责。好家伙，等新瓦叠旧瓦重新铺好后，单破烂就拉出了满满两人力三轮车。

或许经这一次折腾有了点心理慰籍，于是改变庭院面貌的活动便一发而不可收。

父亲上岁数后一改瓦匠的老本行，干起了俗称“白铁匠”学名“钣金工”的行当，前后打了十多年白铁。近两年，由于身体原因一直再未动手，故剩下大大小小不少张白口铁。白口铁不易生绣，正好用来封墙垛、挡窗户、压屋顶、堵窟窿。经这样一修饰，庭院显得利索多了。

龙抬头刚过，我和大姐夫到侄子家移栽过来四根竹子，植于房前，其中一半带土坨，一半不带土坨。带土坨的根系发达，竹鞭生发出一些笋芽，不几日要破土而出的样子；不带土坨的竹竿粗壮挺拔，亭亭玉立。竹笋很争气，不久便次第而出，星罗棋布，很快成为茂密的一丛。而粗壮的竹子经过两三个月的“养生”，老枝上终于滋出嫩芽，长成绿叶，即所谓“陈叶凋落新叶添”，逐渐恢复了本来面貌。夏季连阴雨季节，我又从同村一农家移栽来四棵更加粗壮茂盛的竹子，植到南墙跟，不几日竟钻出新笋。而今郁郁葱葱，充满活力，景致喜人。

谷雨那天是星期五，我骑单车去保定北外环边一苗圃场，寻得一株树形优美的白玉兰树。师傅热心帮忙，将树连同土坨捆绑在单车后架的外侧，我便驮着回家。一路风尘，一路坎坷，逆风而行历经两个多小时才回到老家。放在屋前，玉兰树跟房檐一般高。晚饭后，乘兴先将屋前的丁香移栽到东墙脚，然后将树坑扩大挖深，先浇水洇透，再栽树，之后培土并压实，最后再浇一遍透水。碰巧那天夜里天降喜雨，赶上了天时。后来玉兰树不断生长，还结了果实。再后来又移栽了一株紫玉兰。

“堂上有奇石，不是俗人家。”我的爱石情结根深蒂固，所以挑选一块理想的奇石便成了夙愿。麦收时节一大早，三姐夫驾驶着机动四轮车和家人朋友一同进山觅石。周游几个林林总总的卖石场，俯察仰观，憾无一石“上眼”，倒是小弟海涛选中一重石满意而归，可谓不虚此行。

夏日周末，随朋友再次进山，顺便挑挑石头，以偿夙愿。午饭后又转到龙门水库山前的奇石大卖场，初步选中四块奇石，绕石数周后，敲定其中一块符合“瘦、透、漏、皱”特点的奇石，用皮卡车拉回安放在屋前。细细打量，正下方酷似一只飞燕贴于崖壁，若渴饮山泉状，崖上洞穴深深，整石为一山峰，故取名曰“孤燕栖峰”。

秋日，那天正值国庆节，四个金兰兄弟再度进山，寻寻觅觅，各有所得，我又选重一高一矮两块奇石。高的稳重大气，置于丁香树前；矮的奇崛空灵，为有利观瞻，便抬高位置，放在西侧窗台上。后来，又将家中的磨盘放在槐树下紧靠墙根，将老碾砣放在门外西侧，一半埋入地下，显得别有韵致。

初春栽植的葡萄，早爬上了架顶；初春栽植的爬山虎，已越过老墙向邻家延伸了。落地生根，一路攀爬，枝繁叶茂，满架满墙披绿鲜活，望着这积极向上、生生不息的绿色生命，让人回味，给人美好的启迪和无尽的遐思。

又逢双休日，我提前一天回家，这次的任务是墁砖铺甬路。第一步起土运土，第二步拉线垫石渣找平墁砖，第三步混凝土填充鹅卵石铺甬路。经过为期三天的“三步曲”后，庭院已初具规模，大有改观，面貌一新。之后该在小处用心收拾了——先用砖垒成长方体基座将奇石垫高，再用水泥填实抹平，二者便铸为一体。后用矿石铁红罩面，冷暖对比，亦庄亦谐，愈显奇石奇伟诡怪，非常之观。随后，清理院落死角死面，院落显得整洁有致。此后不久，又在影壁北侧墙角移栽了两株喜阴耐寒的植物玉簪，亦长得生机盎然，讨人喜欢。

初冬那天是我的生日，和友人到易县狼牙山蚕姑坨下的沙岭苗圃场，去移栽紫藤、木槿、山里红。大家七手八脚忙活起来，挥锹轮镐，剪杈除枝，时过晌午大功告成。翌日，从朋友处弄来五丛大棵冬青，成排栽于进门东墙根。不几日，又移栽一株紫薇，一株龙爪槐。第二年早春二月，从保定苗圃场购来一株樱花、两株紫藤、六株月季、一丛锦带、四丛贴梗海棠。这样，20余种花卉中木本、草本、藤本五味杂陈，四季有绿，春夏秋三季见叶见花见果，不失为乡村文明生态农家院一景。

感此，仿唐代诗人刘禹锡《陋室铭》为老宅制新《陋室铭》,并自书写成条幅装裱后悬挂于老宅，增添些许书香气。此《陋室铭》云——

宅不在大，和睦则兴。

石不在贵，奇崛则灵。

斯是陋室，惟吾心宁。

甬路铺卵凸，庭院墁砖平。

玉兰早春绽，丛竹四季青。

可以接地气，栉天风。

有绿藤之悦目，有紫薇之怡情。

西北葡萄架，东南山里红。

逸人云：“生态文明。”

2008年冬于索味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