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水深白鹤飞

一个人的成长，是他内心的成长，是要建立起自我认知与自主决策系统。除了经历世间百态，促进这种成长的另一条有效的路，我认为是能让人突破时空限制地思考与交流的阅读。...

杨超：白鹤小学访问随笔

龙潭水深白鹤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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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假期，为了亲身了解天缘图书室的运行情况，方光鹏师兄邀请我抽空走访湖北省咸宁市咸安区白鹤小学，并给孩子们讲一次课。

此前，天缘公益的创始人之一李瑞华老师多次回乡走访学校，对我们触动很大。我很荣幸，第一次真正成为了天缘志愿者。

这次活动其他的参与者还包括对口联系白鹤小学的浮山街道教育组周洪波老师、发起设立白鹤小学图书室的龙潭籍鄂南高中校友蒋廷琥和章爱国，以及另两位鄂南高中的热心校友陈芳和周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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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8日一早，我和方师兄一起前往白鹤小学。

正是南方初秋微凉的季节，一路上桂花盛开，香气袭人，试探着驶过一段郁郁葱葱的乡道进入浮山街道办事处驻地龙潭集镇中心，白鹤小学的大门便出现在眼前了。

这里离咸宁市区并不算远，不到半小时车程，但我从来没有来过，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深深感到城乡的隔阂。

白鹤小学在哪？

当地人会说，在龙潭。“龙潭”、“白鹤”都是地名，据说咸宁历史上曾有龙潭乡和白鹤乡建制，但都逐渐在城市发展中并入城市区管辖的浮山街道，它们的具体来由我暂时无从考证，但单从地名字面，便能想象此地潭深水清、白鹤翩飞的诗画场景。

龙潭集贸区、龙潭路、白鹤小学、白鹤村等也保留延续了这片土地原生的美好记忆。

龙潭周边山清水秀，物产丰富，不仅苗木果茶欣欣向荣，田园风光沁心怡人，附近更有远近闻名的太乙洞和太乙观。

地灵生人杰，历史上这里走出过咸宁地区大名鼎鼎的爱国仁义儒商、慈善家蔡辅卿，如今当地的“白鹤街”也叫“辅卿街”。

蔡辅卿出身微寒，靠自己的聪慧与努力一步步成为汉口首屈一指的咸宁商人，曾任汉口商务总会总理、汉口慈善会会长、武昌同善会会长，中国道德会武汉分会会长等职务，最让人敬佩的传奇经历莫过于武昌起义时期他联名发起“国民捐”，总计资助民军经费达100万元，并通过商会组织红十字会从事战地救护。

作为大慈善家，蔡先生也不忘关怀家乡教育，我们要拜访的白鹤小学就起源于先生捐建而成的“育婴堂”。蔡辅卿家族人，前驻法大使，蔡方柏先生也生长于白鹤，是白鹤小学的校友，已是耄耋之年的老先生前年还特意来白鹤小学参观访问。

天缘公益的大爱与蔡先生的大爱是何其相似！战乱时期蔡先生追求自由与民主，沧海一粟也要搏击长空，而和平时期的天缘公益呢？追随故土贤德前辈，为了平等与文明，星火燎原只求润物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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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达时已是上课时间，四周两层颇有年代感的小楼包围着干净整洁的水泥操场，时不时有读书声、齐答声从教室里传出来。

学校大铁门上着锁，白鹤小学便成了一方与外面杂乱集镇迥然分隔的小天地，三十多位园丁在这里守护着五百多棵小苗成长。

白鹤小学的王甫兵校长和浮山教育组的周洪波老师早就在等我们，大家一见如故，聊了很多关于农村教育、儿童阅读、留守儿童相关的话题。

由于此行并不是什么正式活动，一上午的安排也相对灵活机动，主要是参观天缘图书室，了解图书室利用与管理情况；其次是由方师兄和我给孩子们共同完成一堂别开生面的课。

白鹤小学的图书室在教学楼二层尽头，一直向里会路过老师办公室和几个教室。管理图书室的是年轻的小丁老师，听说我们想参观图书室和阅览室，忙取了钥匙带我们去。

大概是太珍惜天缘公益捐赠的图书，平时这里都会上锁，而且除了图书室的门，过道还有一层铁门，隔出一个独立空间。

由于学生多、教室少，房屋紧张，白鹤小学的图书室和阅览室是分开相邻的两间。图书室很小，是个长形的小间，只能放两排大书架，便只剩书架及墙间三条过道的空间。两个书架上摆放的图书，无论是种类还是状态都截然不同。

靠外侧的书架上放的主要是天缘公益捐的书，大约有1000多本。

由于图书规格迥异——有的是成套的，有的只有薄薄几页，有的长，有的宽，还有的是正方形的，收纳摆放不容易，所以这一架子书，看上去摆放并不算整齐。

走近会发现，天缘公益送到白鹤小学不过一年时间的书，不少已经有毛边甚至破洞了，心中立刻浮现出“读书破万卷”几个字。想到孩子们翻书，甚至抢一本大家都喜欢的书的场景，不自觉就笑了。

靠内侧的另一个书架上主要摆放的是多年前上级配发的图书和一些老师用的教参，也放了满满一架子。这些书摆得整整齐齐的，同系列的放在一起，加之编号清楚，很容易查找。

但这架子书，特别像我记忆中外公的老书架上的书，谈革命、谈政治、谈历史……小时候的我面对外公那架子书的迷茫再次扑面而来。这些书明显很久没有人动过了，落了一层灰，就像暴发户客厅里附庸风雅的书一样，它们当年被运到了白鹤小学的书架上做了摆设。

图书室进门的墙上挂着一排借阅记录，分年级排列。王校长和小丁老师介绍白鹤小学由于学生多、图书室和阅览室小，又只有一人管理，存在精力不足等问题。目前白鹤小学采用的图书借阅方式是分年级每周根据图书目录选书，由学生代表统一借回分发，同学们主要在班级里阅读。阅览室会给上阅读课的班级轮流使用，但平时并不自由开放，因为这个阅览室还兼有音乐教室等课外课堂的功能。

这种情况的确反映了白鹤小学诸多的无奈，大家都觉得没有充分利用好天缘的资源很遗憾。弊端是显而易见的。

图书室没有对学生完全开放，孩子们不能自由地、直观地选择和借阅图书。虽然每个班都有详细的天缘图书目录，但只对着编号和书名想象，不利于激发孩子的阅读热情，也不利于不同喜好的人方便快捷地选到自己喜爱的图书。

这种方式对低年级同学尤其不利，借阅记录簿上低年级同学的借阅记录比高年级同学要少很多，因为年幼的他们，对着文字版的书名目录，也许字都认不全，书名的意思可能也是一知半解，更不用说去想象、判断和选择喜欢的书了。

相比于需要费一番精力来借阅图书，课外时间看电视、和小伙伴玩游戏，甚至在家玩手机要容易得多，这在家庭对阅读缺乏重视和引导的农村地区尤其常见。

要如何克服现实困难，减少学生借阅阻碍是白鹤小学面临的大课题。我们想到并讨论了很多可尝试改进的建议，譬如在班级设置开放的小书架定期更换图书、组织学生志愿者团队协助小丁老师管理图书室、改变书架摆放方式来增加图书室实用容量、每天分时段分批组织学生到图书室、阅览室借阅图书、撤换掉占空间的无人问津的老旧图书等等。当然这都是纸上谈兵，需要白鹤小学的师生共同努力去试验和实践，摸索最适合自己的图书室管理模式。

真心希望天缘公益这么好的资源，能在白鹤小学更好地发挥作用，能像甘霖滋润久旱大地一样满足孩子们的阅读热情，激发他们对世界的探索兴趣，成为他们新的快乐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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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校长和方师兄的热情邀请下，我给三年级的一个班上了一堂不一样的课，很多老师列席听课，反响不错。

我并非师范专业，所以只能以自身在欧洲的游学生活经历作为引子，结合近几年在志愿团体积累的经验，与孩子们互动做心灵成长小游戏，希望引导他们发现并表达自己的优点，欣赏并赞美别人的长处。对我们中国学生，尤其是农村地区学生来说，传统教育里对自信心的建立重视不足，很多孩子会因为家庭背景或学习成绩欠佳受忽视、冷落和否定。可怕的是这种待遇不仅仅来自别人，也来自他们自己。

当我在介绍我在世界各地游历的经历和见闻时，很多孩子们眼睛里抑制不住的兴奋和羡慕让我记忆深刻；然而更让我感叹唏嘘的是，我将球抛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写下并当众告诉所有人自己的优点时，大部分孩子迷茫、沉默、腼腆的样子。

坐在讲台跟前的一个小姑娘似乎始终没有动笔，在我靠近她课桌的时候，她本能地用手臂把自己的纸条遮住，好不让我看到她写了什么，或者是什么也没写。在之后列举同桌的优点的环节情况要好一些，而且我看到被同桌夸奖的小脸抑制不住在笑，虽然很多人不好意思，但谁不喜欢被人真诚地欣赏和赞美呢？

整堂课上我都对有点尴尬和过于安静的孩子们微笑，并尽量引导，还和这个班的老师一起做示范。但说实话，效果并不太好，但是我仍然相信这堂课会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播下一颗种子，或者至少泛起一丝涟漪，这就够了。

数学专业出身的方师兄在我之后通过数学小游戏的方式与同学们互通，希望激发他们对平时看似枯燥的课程的兴趣。孩子们热情很高，把方师兄团团围住，不停地提问题和要求参与其中。如果平时也能有更多这样的方式引导，孩子们该多开心，成长也肯定会更快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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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小学半日之访，基本到此结束，感触良多。

2006年我考上大学离开家乡之前，一直在咸宁的中心城区生活学习，除了年节回乡祭祖，很少去乡镇农村，更没有去过任何一所村小。反倒是在北京工作以后热心公益，跟着北京的志愿团队去京郊的村小做过短期支教义工，才逐渐开始对村小、留守儿童有所关注和认知。

我发现，即便在我国最穷的地区，学校的硬件条件也不断在改善，三五年的建设就能使一个村小校园“野鸡变凤凰”，一个落后小镇上最现代最漂亮的建筑很可能就是中小学，加之民众收入增加、义务教育免费，以及大量的爱心团体和人士捐钱捐物，孩子上学难、上学苦的问题已经缓解了不少。

然而，物质的问题逐渐不是问题了，可精神的问题越来越成为问题。我感触于乡村地区儿童，尤其是留守儿童的孤独、敏感、忧伤与渴望，要抚慰这些小心灵，真的很难，远不是一次两次的资助、一两个偶尔出现的热心人能起作用的。

我一直觉得，一个人的成长，是他内心的成长，是要建立起自我认知与自主决策系统。除了经历世间百态，促进这种成长的另一条有效的路，我认为是能让人突破时空限制地思考与交流的阅读。

也正因为这样，我打心眼里认同天缘公益以建立村小图书馆和引导儿童阅读作为切入点，去帮助更多孩子从书中获得快乐与力量。而且能从自己家乡开始点亮这星星之火，自己又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像受到天缘资助的学校师生一样感到幸运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