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民

 

真实的生活,真实的老百姓。这是一帮可敬亦可怜的“悯民”;在我的内心深处,对这样的平民,也始终有着一种悲悯之情。...



理发店大概可算是最能观知民情民势的地方之一了,在此的所见所闻,所知所感,可以让人看到一个微小而真切的现实世界,而在这个窄小本真的世界里,有时会透逸出些许令人唏嘘的惜悯之氛。

这一次理发时所闻见的故事实在平常、平淡,通常情况下,不会引起在场者的注意,因为,边理发边交谈的是两个看上去60多岁的“老姐妹”,而其谈话的内容,则是为国人最经常、最乐道,但又最“摆不上台面”的主题:麻将。

已然“做”好头发,坐于一旁的那个体态稍显胖实的“老姐妹”(暂且称之为“阿毛”)先开腔,她对正坐在理发椅上由技师“做”着简单发型、比她明显瘦弱的另一个“老姐妹”(暂且称之为“阿芬”)询问道:“阿芬,你最近有没有碰麻将啦”?

阿芬回答道:“碰的,我昨天也碰了一场的”。

“赢了没有”?

“输的。啊不要说了,我总规是输的多,基本上十场要有九场输的”。

“那你昨天输了多少啦”?

“150元”。

“是和XXX、XXX、XX她们来(“碰麻将”之意)的吗?”阿毛又问。

“是的”。

“那你打不动的啊”?

“我碰碰吃力时,就在旁边床上休息10分钟,她们都是等我的”,阿芬感觉蛮好地说道。

“是的,你为人好,她们都愿意跟你来的”。

阿毛又问:“你现在还做血透吗”?

“做的,一个礼拜做一次,昨天还去做的”。

“那你现在一个礼拜碰几次啦”?

“我多是碰不动的,一个礼拜只能碰一次”。言语中,阿芬既包含自知又流露自信……

血透?我在一旁被不期然地刺激了一下:既是血透者,那她可能就是尿毒症患者。虽然,现在尿毒症患者的治疗费应该都是由政府承担的了——据说,一般患者每周要做两至三次血透,每次血透要花费二、三百元,但尿毒症患者的体质总是很差的,且不易治愈。“阿芬”一周血透一次,可能是病症还算是轻一点的了,故闲空时,她还参加着颇耗费体能体力的打麻将活动——她的自制当然是可以信任的,但这毕竟是不利于病体的活动。

听着“老姐妹”俩的谈话,我没有深入地去猜测“阿芬”的实际病况和打麻将可能产生的后果等问题,由此而引起我思索的,则是另外的一个问题:许多普通的老百姓,她们到底是处于怎样的一种生活状态?

现在的中国,自然已经以一个经济大国,甚至经济强国的面目而“傲立于世界东方”,经济增速和GDP的总量在几十年内,连续走在了世界的最前列,成为了世界经济发展史上的“奇迹”,然而,我的感觉是,在我们的身边,却还有许许多多的老百姓却似乎并不富足。就这位处于“血透”状态,却仍有兴味巴巴地打场把小麻将的“阿芬”来说,固然不知其子女是否富有,家境到底如何,但在这个小小理发店“做”头发,麻将输赢仅在百数元或二、三百元之间,估计其经济条件并不会好到什么程度。而其虽为病体,却依然时不时参与麻将此类伤神活动,则令我既为其感动,又为其感伤。

我所感动者,一是其身体欠佳,但精神未倒的坚强;二是其病体虽在,但自信未失的坚定;三是其条件差强,但乐观未丢的坚韧。而我所感伤者,一是其身处“盛世”,却未至富裕的境况;二是其罹患疾病,却仍为赌惑的心境;三是其行动无羁,却生活狭窄的境地。

其实,我所感动和感伤者,又岂止“阿芬”这一个人(包括“阿毛”)?在生活中,曾所见到、闻知的像她这样收入低下、条件普通、境遇不善的老百姓和“平常人家”,实在也是不少。但她们(他们)都只是这样“安贫乐道”、“自娱自乐”、“与世无争”地一日一日地生活着、活动着、“快乐”着,没有更多的希冀,没有更多的奢望,没有更多的愤懑,确确地使我在感动和感伤之外,还多一层莫名的悲凉。

真实的生活,真实的老百姓。这是一帮可敬亦可怜的“悯民”;在我的内心深处,对这样的平民,也始终有着一种悲悯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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