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雨

求雨文/张玉辉（图片来自网络）不要说遇到一年半载无雨的大旱，就是发生一月左右的旱情，对于靠...



求雨     

文/张玉辉

（图片来自网络）

不要说遇到一年半载无雨的大旱，就是发生一月左右的旱情，对于靠天吃饭的旱原上的人来说，对雨的渴望真的是心急如焚，望眼欲穿！

回想一下吧，每天从早到晚，男女老少双眼盯着老天，祈盼忽然间飘来浓云，一场大雨从天而降。但是，这时老天爷好象特别能耐住性子，每天红日从东方升起，西山落下，乌云连面也见不上。地里的庄稼一天天打蔫、枯黄，直至干死，大地龟裂，人心焦虑。“人定胜天”的豪言壮语只是一个画饼的梦。为了活命，淳朴、良善，又无所措手足的农人们，只能跪拜上天，祈求管水管雨的龙王爷开恩，于是，一次次豪迈且悲壮的求雨壮举随之而来——

求雨，多在一年的农历七八月份。这时正是三伏天，干旱最容易发生的季节。一年之中，三伏天是最热的季节，水份蒸发量很大，因此就有了这样的说法：伏天是三天无雨为小旱，五天无雨为大旱，意思是三天烈日曝赛，秋苗打蔫，五到七天无雨，枝叶就会发黄，若再不見雨，则开始干涸枯死。求雨，是他们此时唯一能想到和釆用的方式。

求雨的前一天。村里最年长的老太婆会发话：都准备好香表和提水罐，明天都去求雨去！

求雨，往往最先行动的是女人。妇女们的善良、慱爱之心，多愁善感之情，驱使她们在大灾大难面前往往挺身而出。老太婆一发号司令，村里的妇女们不分老幼都不敢怠慢，人人手提大小不一的各种陶制瓦罐（当时农村只有哪种瓦罐），在几位有威望的太婆、大婶的带领下，浩浩荡荡下到沟底、河滩。每人在河岸的柳树上折一把细长的柳条，编成柳圈，然后头戴柳圈，一手提着水罐，一手拿着柳条，来到河边或水泉旁。首先净身，就是用河水或泉水洗手洗脸，漱口擦身。接下来就是跪拜，烧香表纸錢，祈求泉仙、河神保佑求雨成功。最后，每人提取一罐清水，在长辈的带领下慢慢爬坡返回。

她们一路走一路轻轻向路两旁受旱的花草树木星星点点洒水并齐声哀唱：天爷爷地达达（父亲），下些雨儿救娃娃，儿（男）娃娃长大上了前方。天干啦，火着啦，毛头女子没人养活啦……。这是从古至今流传的唱词，意思是：老天爷你赶紧下雨吧！男人们都上前方打仗去啦，家里只剩下女人没人养活，再不下雨都要餓死了。在几千年的封建社会里，女人都是在家纺线织布，做飯带孩子。男人则是耕作养家，打仗守边。女人是依附于男人而生存，一旦男人不在，她们生活就很困难。所以在灾难来临之时，女人的恐惧之心是可想而知的。

求雨的大队人马边走边唱，从河边回到村里。再由土地庙开始，每家每户的院落，每个打麦场，每个碾房，甚至每一棵古老的大树前都要转到。每到一处，就用柳条蘸着罐里的水，一边淋洒一边唱着不同的祈求下雨的唱词。

比如，在土地庙前就唱：淋一淋，土地爷爷睁开眼，大雨要下就不远……；来到各家的院子里就唱：洗洗窗，洗洗门，大雨飯后就来临；来到打麦场，她们一边洗碌碡，一边高唱：洗洗洗，洗碌碡，碌碡碌碡咯叭叭，大雨下的唰唰唰！在碾米房，她们一边洗涮着石碾一边齐唱：洗洗洗，洗碾子，大雨下了一院子……。总之，不管洗淋什么，都离不开盼望大雨来临的心愿。

这种虔诚的求雨行动，如无雨至少要连续三天；如再无雨，还会召集组织第二次、第三次。有时也怪，就在她们求雨回家的路上突然会狂风大作，刮来团团乌云，接着哗哗的就是一场暴雨。这是，难免有人在上下坡的路上滑倒，沾得满身泥水，但都会兴奋得仰面八叉，甚至会在地上打个滚，以图粘上更多的吉雨香泥，这是，会唱得更起劲。

我们村就发生过在求雨的路途突然降雨的事，而且几次都发生在六太婆带领求雨的路途，所以大家都称六太婆为“雨神婆”。因此，每有旱象发生时，都希望“雨神婆”亲自挂帅出征，六太婆也十分乐意为大家祈福而行。

男人们加入求雨，往往是在妇女们数次求雨老天爷还不开恩时。这时，旱情已经非常严重。如果春季一直大旱无雨，春播就无法进行，小麦旱死无收，如果整个伏天大旱，秋季作物收获无望。假如九到十月相继无雨，小麦无法下种。这就是人常说的关乎农作物生长和收获一年之中最关键的三月、八月、十月三场饱墒雨。

男人们求雨更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全民动员，不分男女老少人人都奋勇参与其中。首先要选一名能胜任“角子”的壮汉。“角子”，是在久旱无雨，群情恐慌浮躁到了难以忍耐，众人既愤怨又毫无办法的时候，迫切需要并且主动选拔认可的能让老天爷开恩下雨的象征性“神人”代表。

“角子”站在四匹骡马拉的大轱辘車上，用祭天的大红公鸡血将脸涂成血红色。最重要的是，“角子”一定要戴“錐”。所谓“錐”，就是将一根约筷子、，二尺多长的钢針，把它穿过“角子”两腮皮肉，两腮之间的“錐”，必须用牙紧咬。“錐”从两腮穿过而不痛、不流血，事后抽出“錐”又不留伤疤者，就是“角子”必有的过人本领。

“角子”开始进入角色。一手高举三尺宝剑直刺云天，一手执七尺长矛指向前方，站在因天旱而干枯的玉米、高梁杆等铺设围定的大車正中，瞪着铜铃般的两只大眼，威风凛凛，势不可挡。明晃晃的“錐”在阳光照射下，每一次转动都会反射出刺人眼目的光芒。在車上，四个彪形大汉紧靠在“角子”身旁扶助他行法。車的四周挂着的彩旗迎风招展。

一切准备就绪后，村里辈份最高、德高望重的长者高声宣布：求雨开始！这时全村男女老少人人手执一株干枯的禾苗，齐刷刷跪倒在“角子”大車周围，黑压压一片。一群人抬出祭天所杀的猪羊牲畜放在車前，开始点燃香表纸錢，同时还要用丈二红绸给“角子”佩红，佩戴枊圈。鞭炮声中，三声冲天大炮震得人头皮发麻。人群中齐刷刷发出祈求：“老天爷，赶快下雨吧！”呜咽与哀求声，摇动枯苗的刷刷响声，真有一种“动天地泣鬼神”的浓重气氛。随后，有人众或手扶大車，或前边引路，或在后尾随。“角子”車在赶車把式的鞭声中缓缓前行。前有铜锣开道，后边鼓乐喧天。鞭炮声连续不断，“二踢脚”、“蹿天猴”飞到半空爆响，震耳欲聋，炸得纸花满天飞午。每到十字路口或广场等重要场地，都要烧香表纸钱跪拜。沿途经过的每家每户也要放炮，用礼品、菜肴迎送“角子”，以示求雨诚心。

人们簇拥着载有“角子”的大車在村中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的道路上稳稳前行，一路吟唱不断，直止村的尽头。这时，往往已到天将黑，该收场的时候了。

和大人们虔诚、急切之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群看热闹的孩子们。少年不知愁滋味，他们才不管什么雨不雨的，一个劲跑前跑后，互相打闹戏笑，争着看热闹。每家每户在接送“角子”的同时也会给孩子们散发一些糖果瓜子，搏得小孩子们高兴。

一天庄严而盛大的求雨盛典结束后，“角子”还原，带着兴奋的心情与村里的乡亲一道回家。明天是否有雨？什么时候下雨？只有老天知道。人们只能满怀渴望，一次次祈求上天。

美好的愿望，䖍诚的心情，不惜一切的破费未必能获得一个满意的结果。求雨，是几千年来社会不发达，尤其农村文化落后，善良的人们求生存的无奈之举。随着社会的进步，求雨，将会成为历史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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