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底世界我以为你在,所以我来了

 

雪欲大,漫天漫地。楼外朦胧一片,视线分割成无数个片段。子卿带我走出醉烟楼,迎着一路的风雪,他和我说,要带我去见我娘,要我留在长安。我内心掠起波澜,那个女人,我真的,就要见到了。...





雪欲大,漫天漫地。楼外朦胧一片,视线分割成无数个片段。子卿带我走出醉烟楼,迎着一路的风雪,他和我说,要带我去见我娘,要我留在长安。我内心掠起波澜,那个女人,我真的,就要见到了。

子卿带我走向长安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巷,我来长安这段时间里,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巷子很深,仿佛一个迷宫的入口,我听见朦胧的琴声,子卿说,那就是我娘弹出来的。

我们走进一家老宅,豁然开朗,巷子里别有洞天。院子里很素雅,枯树两三棵,加上一路的雪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宅里有间屋,阵阵琴声,我驻足门外,听这首熟悉的琴声,和那首沧桑,古老的歌谣。

“梦里思大漠,花时别渭城。长亭,咫尺人孤零。愁听,阳关第四声,且行且慢且叮咛,踏歌行,人未停。”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首来自大漠的歌谣会出现在长安,声音是一个女子,清脆空灵, 不像我父亲那样的沧桑。琴音没有丝毫的血腥味道,只有长安的淡淡花香,清澈,婉转。

子卿示意我进去,我有些犹豫。太突然,突然的,我就要见到她了。我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开口,什么样子微笑,要不要哭泣,要不要伤悲,我又要叫她什么,叫娘,还是这位大姐。在我犹豫的时候面前突然门开,我惊愕,映在我眼中的是我的父亲,那个大漠的第一剑客。离开多日,父亲苍老了许多,鬓斑白,父亲看到了我眼中的惊讶,他只说了一句话:“素素,长安,好吗?”

我有些泪水划过眼角,长安不好,远远没有大漠要好,尤其是长安的雪,我非常讨厌它。

我注意到父亲身后有一个清婉的女子,温柔含笑。我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些年在父亲书房里看母亲画像的日子,她和画像上的那个人一样,一样的清婉,一样的好看。她温柔的看着我,在雪里。她对我说:“素素,让娘,好好看看。”

我并没有以前想象到的情感那样的天翻地覆,我幻想无数次的情景在这一个雪天突然的实现了。心中毫无波动,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们,分别多年的我娘,分别好久的我爹。在长安的这段日子,他们变得,像个陌生人。我没有问父亲为什么来到长安,找我也好,为了见到我娘也罢。

我并没有很好奇,和我一样的还有旁边的子卿,他一脸严肃,神情是我没有见过的专注。他对我说:“素素,那是你娘。”我说了一句娘,她瞬间眸中温柔,化作一潭春水,她说:“嗯,乖。”
 
我实现了我所有的梦想,去长安,见我娘,实现了之后,我又变得十分迷茫,而且,那不是我的梦想,那是被别人强行加上的。我觉得我所有的生活都是被设计好的,从我第一次亮出我的剑开始,我就,不是我了。

母亲做了饭菜,我第一次吃母亲的饭菜,比父亲做的好吃很多。子卿就坐在我旁边,神情依旧严肃。我不知道他在提防什么。我们一家三口,他对谁,有这么大的敌意。“素素,你什么时候,到的长安?”母亲真正问我的第一句话是这句话,而不是问我过得怎么样,想不想她。我面无表情:“六个月了。”

母亲的神情突然有些悲伤,她又问我:“素素,长安,你熟悉吗?”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样问我,我实话实说长安一片陌生,只是张大爷家的面,很熟悉,做得和我爹一样难吃。“有些熟悉的。”我说。

子卿愈加沉默,不知是在酝酿着什么,他的身上现在有一种味道,那是大漠杀气的味道,他想杀掉谁?我爹?我娘?还是我?
 
我父亲抬头看了子卿一眼,父亲说了一句令我很震惊的话,父亲笑着说:“你要杀了我?”

子卿没有反驳,他只是点点头,拔出他的剑。

我不解,大声问道:“子卿你干什么!他是我父亲!你要杀掉我父亲?”

子卿冷笑:“父亲?是他吗?”

子卿这句话太有杀伤力,我除了震惊沉默,没有其他的反应,他为什么这样说。他当然是我的父亲,他在大漠养了我十七年,每天做饭给我吃,给我弹琴听,把那首古老的歌谣教给我。他为什么不是我的父亲,除了莫名其妙的去了长安,其他的一切都很好。

子卿为什么对我的父亲有那么大的杀意?我震惊,对他的话,对他的剑光上,散发的冷冽杀意。我一时呆住,眼前只有全部的刀光剑影,父亲和子卿两道身影翻腾在夜空中,皎皎剑光,卷起了一路的尘土。母亲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故事发生,她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不悲,也不喜。

我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只有无尽的杀意和充溢眼球的剑光。事实上,自从我踏上镜水河上的那条船之后,我就变得不自己所措。迷茫一片。我的世界仿佛在这段不急不快的日子里,被彻底颠覆,悄无声息,改变了我的全部。为什么,我不明白。我看向我的母亲,母亲怜惜的看着我,像是在看一只可怜虫一样。她摸着我的头发,她告诉我“素素,他是夜漠,只是夜漠。”
 
母亲这段话就像把我的一段记忆从我的脑中生生抽走。把我在大漠的记忆,一同抽走。埋葬了我在那个时候所有的时光。可是我又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听从一个刚刚认识一天,和认识几个月的人的话。他们说不是我的父亲,他们,凭什么这样说,

我冷冷地看着她,我现在不知道她是不是我母亲了,我怀疑任何人,从我到长安开始。我从大漠带来的所有的天真都埋葬在这座长安城里。我拔出我的剑,指向她,我说:“你是我娘?”事实上,我的心里一直相信她是我娘的,她就是那个画像上的女人。可是她刚刚回到我的身边,便夺走了我的最珍贵的记忆,这些无名火。没人替我承担。

父亲的剑刺穿了子卿的肩头,血沿着剑滴滴落下。子卿依然沉默,平静的看着父亲。他对我说:“素素,你杀了你的,亲生父亲。”我什么时候杀过人?我的父亲不是面前的这个男人?父亲同样平静的开口,他只说了一句话,并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母亲说的。他说:“她杀了他。”母亲惊讶的看着父亲,我看到母亲的眼角掠起愤怒。她说:“我们的事,你不应该牵连到素素。”我现在已经不清楚他是夜漠还是父亲了。我被他们安排在另一个世界里,他说:“我带走了她,她就已经是,夜素素。”
 
夜漠拔出了子卿身上的剑。他指向我:“拔出剑,杀了他。”

我问为什么,他说:“杀掉他,就像当年杀掉那个厨子。”

我没有理会,我已经不知道目前我要做什么,我看向母亲,她说:“你杀掉了你的父亲。大唐的皇,长安的主人……”

夜漠执剑,剑光划过母亲的眉梢。他说:“你要为素素报仇,还是为那个大唐的皇?”母亲说:“素素,我杀了他,你留在长安,好吗?”

剑光纷乱,天空飞鸟传来声音,杀,杀,杀。他们在月光中,剑气纵横,大气磅礴。

子卿来到我的身边,他说:“素素,你……你记得我吗?”

我摇摇头,拔出我的剑。星光落满我娘的头发,夜漠刺穿她的喉咙,她依然微笑对着我,仿佛要再次抚摸我的头发。我走上前,帮她合上眼。我同样执剑,月光迎着剑光,变得发黑,夜漠并没有躲,任凭我刺穿他的心脉,他说:“素素,我不该,让你来长安的……”
子卿走了过来,他对我说,我现在就是天下第一的剑客。而他,是小时候我的花哥哥,即使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没有问,为什么我会杀死我的亲生父亲,我的母亲为什么会在长安,而我在大漠。子卿却告诉我,他说:“因为,两个天下第一的剑客,彼此相爱,江湖敌不过皇权,也不能这样说,夜漠要将你娘带回来,可是带回来的只是那个皇,和小小的你。”

我沉默,并没有说什么,子卿问我要不要留在长安,我摇摇头,长安,太可怕了。

我又一次踏上镜水河上的船,摆动船桨,我将要回到大漠,大漠里那个唱歌的男人才是夜漠,书房里的画像,才是我娘。子卿目送我离开,他说:“素素,等我去找你,”

我回到大漠,书房里那个画像有些灰尘,夜漠的琴,也有些尘土。依稀那个月光,我轻轻低唱,那首古老,沧桑的歌谣。

“梦里思大漠,花时别渭城。长亭,咫尺人孤零,愁听,阳关第四声,且行且慢且叮咛,踏歌行,人未停。”


采稿人:张宇男

编辑人:张宇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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