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致武林·齐夕

 

是武林负她,她没负武林...





白虹剑主齐夕是我第一任师傅。

是个女的。

但是她又是我第三任师傅的第一位入室弟子,所以咱们这算江湖乱道,而且乱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听各位师叔和师叔祖的传闻,我这第一位师傅平时看着挺钟灵俊秀的,上了擂台立马一剑寒光照九州。台上和台下,是两个人,得的是太乙分光剑的真传。

可惜,我从来没见过。

说起来搞笑,我这弟子,愣是没见过师傅出手。

不过,这不妨碍她是我第一任师傅。

武林有句话,叫师傅领进门。

我进门那一年,扎的第一条武道带,是我师叔混沌玄元剑曹宛清给我系在领上的。正儿八经学的第一手功夫,是我第二个师傅判官笔杨判教我的。站的第一组梅花桩,有多高如何摆,也是太师叔无常剑主常问告诉我的。

只是说到替我开一扇窗,还是这位白虹剑主。

那一年鼎剑阁冀中分舵内部,分成大大小小九个宗门。

齐夕,是当年太一宗的三分之一个话事人。

我们一群新入宗的弟子,有一个宗门内部的小擂台,齐夕是带我们的人。

只是她贵人事忙,带到一半不知道被什么事情拖住,半路把她的师叔杨判拉来,自己抽了身。

用无常剑主乐太师叔的话说,我第二个师傅杨判同学是个浑人。

他自己用的最熟的判官笔,本来擅长的就是偏门抢攻,本来齐夕把他带来,是想让他帮忙看我们几天,老老实实站几天桩,练练合手也就完了。

结果杨判一上手交给我们的就是最偏门诡谲的反八卦剑法。

等齐夕回来的时候,我的反八卦剑法都已经有了半分火候,跟齐夕练合手,愣是逼得她出了剑。

杨判笑嘻嘻的说,你看这多好,人家孩子肯定没你白虹剑这反应,这次擂台准能赢。

气的齐夕差点拍了桌子和亲师叔吵一架,说,入了偏门,再想进正道,那就千难万难。

她后来跟我说,

诡道、抢攻、偏门、暗器,仅仅靠这些去赢擂台,有意义么?

我问,大道三千,真能分得出谁高谁低?

她说,能,至少咱看得见。

你入门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学这些以后怎么走。

再后来,齐夕带我去看海外琉璃岛一剑东来的擂台。

指着擂台上黄大剑宗的沧浪剑歌说,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像他一样去打擂台。

我说我是输出他是奶,团队位置不一样啊。

我记得齐夕没接话。

后来这话成了谶。

第二年春,宗门大擂的时候,齐夕把上擂的名额让给了我。

这把我吓了好大一跳,上了擂台连出拳都是哆哆嗦嗦的。后来输了拳。

过了几天我找齐夕吃饭,问她为啥把上擂的名额给了我。

齐夕一脸惊讶,说,我还以为最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的,应该是你。

我说我不明白。

她又没接话,只笑了一下,大概是说,你以后会懂。

喝酒的时候,她问我说,你觉得打拳,最大的收获是啥?

我想了想没敢接口。

她自顾自说,你说是站桩也好,说是招式也好,你现在学到的,出武林已然够了吧?为什么要一再地打擂台?

武林,真的在擂台上么?

你要觉得站桩好,回去站你的桩,你要觉得武功好,回去练你的武。武林能给你的,其实都给了你了。这一年是拳师最经济最实惠的一年。

往后你还想再求什么,要付出的,恐怕会比得到的多得多得多。

我听这话的那时候并不知道,吃完这一顿,齐夕就退隐江湖了。

结账的时候她说要把白虹剑送给我,当初我真心没敢接。

我第一任师傅,白虹剑主齐夕,武林生涯一年半。带我,一共来来回回差不多半年。

是我见过武林生涯最短的一批人中的一个。

她的太乙分光剑是加血的招数,我当初没学。

我后来想,她这一年半,不肯学也不肯教偏门的技法,让我们站桩合手养气凝神,然后飘然而去,把灯传到我手上。

是为了让我多掌一点灯,照多一点人。

我约莫明白,在太一宗最难的时候,她抽身而去,把位置、机会和责任全都略显仓促地塞在我手上,或许是因为她明白。

一个宗门的成长,注定会牺牲一批人,而一个武林的成长,或许注定会牺牲一代人。

而作为幸运的小虾米,我或许永远都不会懂得,在那个因为残酷而美好的王座远方,一群一开始就被时代打上悲剧标签的拳师们,清醒地看清自己的命运时,那种冰凉的触感是什么模样。

作为局外人,我无法理解,另一批局外人的感伤。

多年以后,太一宗宗门大擂三连冠。金杯晃哭了无数人的眼睛。

齐夕坐在台下只是淡淡的笑。

宗门群雄欢唱,呼喊泪语成织,她站在人群的最外圈,开心的淡淡的笑。

我学艺七年,没见过第一任师傅的白虹分光。

是武林负她,

她没负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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