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河西》 之 纯真年代014,京津冀版平凡的世界

 

两家的地直接连成了片,一个拢眼从头到尾要不是中间有畦梗儿隔着分不清是哪家,两家人伙着干活,联合作业,这玉米地...





两家的地直接连成了片,一个拢眼从头到尾要不是中间有畦梗儿隔着分不清是哪家,两家人伙着干活,联合作业,这玉米地越发的显得长远,一眼望不到头。

给玉米施肥是一项挑战毅力的活计,点头哈腰,反反复复。江南抱着洗脸盆在前边施肥,负石磊责用铁锹盖土。玉米地里一片蒸腾,地势低洼,脚下是软软的泥,扑哧扑哧,深一脚浅一脚。

又失策了,石磊没有穿长袖的衣服,胳膊被玉米叶子的边缘划了一道又一道,又刺又痒,没一会功夫红了一片。

起初还在斗嘴练智商,直到腰酸腿疼,后来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间或地说说自己童年的故事,有意思的很。

江南的村子比较小,只有一至四年级,五六年纪要到刘玲的村子去。学校里只有3间房子,一间办公室两间教室;两个老师,加一起不超过50个学生。四个年级里,一年级和三年级在一间教室上课,二年级和四年级在另一个教室上课,很奇葩。

一年级上课的时候,三年级自习,反之亦然。小班的孩子们好奇心比较大,往往三年级要求背诵的课文还没背会,一年级小孩尤其江南这样的已经滚瓜烂熟了,弄得那些学长们很没面子,经常因为背不过罚站。到了夏天会好一些,一个班在屋里上课,剩下的孩子被放养到操场的大树下,坐在树桩上或是地上,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唱”书,不知大家可曾见过这种唱书的场景,扯开了嗓子嚎的那种,根本没过大脑,有的时候嚎的太厉害了,头晕眼花要歇菜的赶脚!

孩子们最喜欢到操场上去唱书或者叫嚎书,没有院墙的操场,等于是个自在的游乐场,45分钟里,有了嚎书人的掩护,那些擅长调皮捣蛋的,可以偷偷的玩一会弹玻璃球、挖坑猜字、猜八角之类的游戏。有人甚至可以跑回家吃一顿饭再回来,有的跑到地里刨几把花生给大家分了,有的躲在人群里睡上一觉。

那个时候的孩子精力充沛,中午早早地到来到教室,目的不是读书,就是为了玩,吵的四邻不安。把年轻的住校老师惹急眼了,拎过去就揍一顿,或是在毒日头底下罚站,此刻,那些小女生们,会扮演美人救英雄之类的游戏,一趟一趟的学校后院的住户家里接水给我们喝,甚至洗个头发、冲个澡。

那时候孩子们用一种盛桔子汁的玻璃瓶在盖上钻个小眼,找来那种细细的电线,把里边的铜丝抽掉,变成软软的小吸管拆在瓶盖上,在课堂上,趁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功夫,滋溜滋溜地喝几口。

中午的打水活动,往往以住户的叔叔大爷的急眼告终,他们把大门一插,孩子们就没辙了,有的小女生们还会翻过学校的窗户,再到后院去接水喝,直到户主到老师那里告状集体罚站才作罢。

成日家大呼小叫,鸡飞狗跳,日复一日,乐此不疲。

真是快乐的童年,畅快了孩子们的灵魂!

遇到寒假或是暑假,为了防止有人搞破坏,大家会分拨次看校,每天两个人,背上干粮和水,早出晚归,看校浇花,敬业的很,不到日落不回家。为了抓坏人,每人带着一把小弹弓,兜里预备着很多胶泥晒成的小球,打一下疼死人,有的书包里还会藏着几块砖头,就差每人端把枪了。不过,大家还没碰上过坏人,偶尔碰上几个手欠的小孩子偷偷掐花什么的,打一顿了事。现在想来,那些大人们把这当个笑话看吧,一个没有围墙的校园,怎么看的住?看校仅仅是个哄孩子的名目而已,给个规则和机会防止了孩子们乱跑,孩子们兢兢业业地在游戏中沉醉不已。也许就是那时候,培养了一种责任感吧。

冬天的时候,大家还有一个责任,生炉子。

教室里在讲台的里侧角落里用砖砌了高台儿的炉子,每年会有乡里派的马车卸一些煤和粘土。男生女生搭配每天负责活煤,生炉子。为了生火,所有的孩子要从家里带来一筐一筐的玉米棒或者木柴,这一点石磊和江南的学校是类似的。

每个班的柴放在一起,免不了分赃不均,江南在他们村他们班是小班长,石磊也是小班长,各自在自己的领域当起了山大王。比较传奇般想似的记忆,就是各自为了班里多得点柴,领着自己的兵去仓库抢东西,以至于别的班的班主任来老师面前告状,说这小班长太护犊子太霸道了,带着自己的同学和别人打架。哈哈,说到此两人相视一笑啊。

冬天早上生炉子,往往乌烟瘴气,整个早晨腾云驾雾,不得安心读书,为了保证炉子长火不灭,同学们又多了一项职责,晚上封炉子。这是一项技术活,干不好,第二天还是灭的,把湿的煤在比较合适的时机糊在火上,炉子下面的风门要恰当地掩上,保证慢慢的消耗着,又不会过火,才能持续地燃烧供热。

每4个人一波儿,两个男生两个女生,晚上八九点天大黑的时候,两个男人出发在女生家门口喊暗号,然后带上她们去封炉子,其实没他们女生什么事情,也许这就是老师的高明之处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给大家创造一些青梅竹马的机会,哈哈。

江南很幸运,白老师在本村一至四年级教她,江南去到中心小学读五、六年级的时候,白老师也受到乡里的重视也被调到了那个学校,始终接受着她的沐浴恩泽。

江南是个重情义的好学生,哪个老师不喜欢?白老师在村里实际上也算作一个另类,众人穿补丁衣服穿纳鞋底的布鞋的时候,白老师黑呢子大衣,高跟鞋,民国风的齐肩短发,围着白纱巾带着口罩,遭到很多人的非议和嫉妒。一些孩子受到家里的影响,别的班的学生公开的围攻白老师。白老师回家的路上,很多孩子会趴在毕竟之路的土墙上喊着村里人编的顺口溜:

“白高跟,二尺办,崴了脚,怎么办,找老黑(白老师爱人长得黑),老黑说,快滚蛋!”

甚至有的孩子会远远的扔土块打她,这个时候,白老师目不斜视,风吹着头发飘飘着径直走回去。

江南,女代王一样,在白老师走后带着小兵子们跟那些捣蛋分子对战,路对面两堵墙作掩护,展开土坷垃大战,往往灰头土脸地回家。

那个时候,他俩平行地自由生长,各自当着孩子王。享受着童年的快乐,也行使着小班长的权利和责任。

每周三的下午老师们会去乡文办室开会,白老师也不例外。又一次下雨,过了放学点儿,白老师还没回来,其他班级都走了,江南作为三年级的班长,没接到命令不准放学,别的班的老师过来全了半天也不管用。江南把门一插,只许进不许出。天黑了,教室门的玻璃破了坏了一个角,此前用白纸和浆糊沾着,雨水灌进来,纸沾不住了,不知是谁说,红砖面儿可以当胶水粘玻璃。江南带领班里的同学磨砖面儿。班里磨来磨去,磨了很多砖面儿出来,可玻璃还是粘不住,很多人的衣服都湿了,小点儿的孩子们开始哭。屋里点着蜡烛,家长们在门外求情,江南也不允许放学。后来家长们没辙了,七八点的时候把白老师请了过来,终于一声令下放学了!

白老师跟大家道歉,说,自己5点多就回到家了,往常会去学校看一下,这次看着过了放学点,没有去,以为大家会跟着别的班一起放学,没有及时来通知大家,是老师的错,请大家原谅!

家长们带着孩子一哄而散,江南又出名了。

呵呵,这是石磊听过的江南最弱智搞笑的一个故事。

石磊也曾想,白老师为什么独独喜欢江南这个学生呢?听完江南的故事就明白了。

江南家距离学校很近,转个弯就到。有一次下雷阵雨,到了放学点很多家长把孩子们接走了,剩下白老师一个人等着天晴。江南回到家,自己披着化肥袋子折叠成的雨斗蓬(笔者起的名字,文雅了一点,其实就是个破编织口袋),找来一把抽奖中的油纸伞,到学校给白老师送伞。一个小小的举动可以温暖一个孤独的人,尤其在你最需要的时候。

小学四年级毕业,江南并不知道白老师会调到中心校去。江南刚学会织毛衣,白老师在讲台上上课,江南在桌下织东西,一个小钱包,还不会锁边,织完的时候直接用一根线从头穿到尾,加了个盖儿,缝了个扣子,歪歪扭扭地缝了一朵小花,大功告成的时候,被白老师发现了,气急败坏地赶出去罚站。现在理解她为什么会很生气,那一刻估计是恨铁不成钢吧,平日的好学生居然上课织毛衣?很让她失望吧。等到毕业典礼结束,江南把小钱包,送给了白老师。热泪盈眶的有没有?

予人玫瑰,手有余香。

白老师教会了他们写毛笔字、唱歌、跳舞、做花样的游戏、弹脚踏琴,教会了他们欣赏大自然,感受生命。尤其对江南关照有加,是身心灵的全面渗透和引导。

前几年笔者见到了白老师,气质依然高贵,只是皱纹多了些,头发白了,跟随两个儿子搬到了城市。江南也签约到了那个城市,刚确定工作的时候,还没稳住脚,多年未见的白老师刚从村里听到点儿消息,急急地把电话打到单位,从前台问到办公室,从办公室找到她的部门,辗转找到她。白老师电话里自我介绍的开头是同一句话“你们那的江南,是我的学生,认识吗?麻烦你帮我找一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当时,在那个单位,很多人展开了一个接力,来找这个被老师惦记的江南,一个刚刚进单位门的小丫头,传为佳话。江南也因此一炮走红,成为单位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一直想解读她,为什么一个村窝窝里的家雀儿能生成一只凤凰,她的过人之处到底在哪里?是命运巧合吗?是奋斗的必然吗?是她遇到贵人了吗?

很久之后,才明白,是因为她有爱。

其实,每一个自己都是天生有爱的,我本善良。

我们,在生长的过程中被一些习惯、评价、观念、还有那些不期而遇的墙壁和中伤慢慢滴包裹,不敢再付出爱,不敢相信爱、不敢再真诚地袒露自己,当我们面对一些人的时候,内心有很多的声音,想去帮助他、想去爱他、想去问候他,可我们往往不敢去实践,于是,冷漠地走过去,一次又一次地忽视心底那点温暖的念头,于是,我们逐渐的变得形单影只,越来越冰冷。即使高朋满座,彻夜狂欢,依然孤寂没有着落,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仅此而已。

有的时候,我也想过要去关照一下别人,但是我们很多时候会有一种不好意思的心态,还会有一些别人会怎么看的猜测,有一些会不会有功利目的的担心,这些,都是我们不自信的表现,害怕付出代价,阻碍了我们与人心灵交汇的链接机会。江南,恰恰没有这层边界,没有那么多世俗的牵绊,甚至有些不识人间烟火的单纯,不谙世故。她成为白老师的甚至更多人的得意门生,树下桃李,是因为她的一颗善良的心和勇敢去做的精神,由内而发的真心自然而然地打动人心。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与功利和目的无关。

当然,她的没有边界和纯真善良,在社会里也遇到了很多坎坷和伤害,成为别人算计她利用她的入口,很多人可能会就此恨世嫉俗了。在抗争中,南南也曾一次一次跌倒爬不起来,也曾痛不欲生,也曾放出了她内心的魔鬼。但逐渐的,在终点处,都被或快或慢地转化成了向上的力量,成为一种磨砺,如果定义一下,江南,是一只河蚌公主,顺境逆境、对与错、幸福与坎坷均成就了她的如水般的温柔和珍珠般的光彩。

快乐与幸福,只源于自己,与外界无关。对自己最好的回报,就是只活精彩的部分,剩下的无关紧要,不要让渣滓扰乱我们的心灵。

又跑偏了,言归正传。

将近中午,大家集中到瓜棚里休息。刘强提前摘好了两个大西瓜放在铺板底下镇凉,拿出来大家争着吃了,又沙又甜啊,每个西瓜子上兜着一个鱼鳔似得小泡泡,熟到这种程度的西瓜是极品,最甜最沙,一般销售是不会熟到这种程度的,一是容易放瘘,二是重量变轻。

著名的“京欣二号”,生长的过程中长得有点象南瓜一样方正的京欣就是这个味道。

大家叽叽喳喳说着话,刘强提议集体采蘑菇。

老老少少孩子似得沿着永定河河堤一路找去。没一会工作各自小有收获,有的用衣襟兜着,有的放在草帽里。

江北和江南背了个小框儿,有说有笑地沿着沙柳找鸡腿蘑。

江北在后边碰了碰江叔,低声说:“爸,你看他俩,好像在搞对象,你得管管!”

呵,小样儿的,给我拆台?!石磊不愿处听到了,心里暗暗地咬牙。

江叔:“孩子大了不由爷!你不是也追小夕呢吗?有本事你也搞到手!就怕你追不上啊!再说,这石头比你可靠谱多了,俩人学习都好,没准都能考上呢。”平时闷闷的江叔,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慷慨的话来,听着就顺耳!

江北:“瞧瞧,把你儿子看扁了,等她回来,我就跟她挑明!”

江叔:“就怕你追来也养不起啊!”

江北自讨没趣,一脸的无奈,很扫兴,跑旁边自己找蘑菇去了。

嘻嘻,窃喜地有没有?石头心花怒放。

江南也听到了,满脸通红,故意拉开了距离。害羞了。

个把小时的功夫,走出了两里地,采了将近一小筐的蘑菇。意外的惊喜。大家高高兴兴回家。

午饭是在刘强家吃的,丽娜做了大锅素乱炖外加贴卷子,还有一大盘肉炒蘑菇,真香啊。

李婶也回来了,熬了一夜加半天,很疲惫的样子,据说狗熊嫂子家生出一个小熊来,带把儿的,又黑又壮的大胖小子,一家人高兴的不得了。农村重男轻女,都愿意生个“带把儿的”,这个愿望恐怕再过2000年也不会变。

丽娜依偎在刘强的旁边,骄傲地搂着她的乖儿子,说:“我们小宝也是带把儿的,是不?”

刘强也不避嫌,当着众人的面,转脸亲了一口:“你是咱家大功臣!哪天再给我生个不带把儿的就圆满了!”

丽娜一脸娇羞。

大家低眉顺眼假装看不见,只有石磊想起晚上洗澡的事,不敢抬头。心里嘀咕,这小两口,明里暗里的秀恩爱,拿我当空气啊。

吃完饭,江北搂着石磊的肩偷偷地说说,晚上打算去光军的家里闹洞房,看看这个小窝囊废怎么搞定新娘子,还趴他耳边悄悄讲了几个坏点子。主意不错,头一回大舅哥对自己另眼相待,他岂能不听从?于是言听计从,就按他说的办,晚上一块去闹洞房!

大家一起来到江南家,李婶知道了花花的事情,很伤心。

石磊和江南喂小猫的时候,又是洗桑拿似得挤了满身的奶,很是费尽。李婶出了个好主意,找来一个滴眼药水的小塑料瓶儿,把嘴儿减掉一点,套上个自行车用的气门芯,用医用胶布一缠,一个小奶瓶就制成了。

实验了几次,起初也很费尽,突然那么一下子,有一只小猫学会了吸吮,跟小孩子似得,小舌头卷着,小腿蹬着江南的手,很自在舒服地吸着,那个样子好可爱,很萌很萌。一小瓶奶没有一点浪费,全被它吃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呢!第一个成功了,剩下的小猫迅速搞定。

哈哈,难题终于彻底解决啦,如释重负,石磊和江南名正言顺地成了猫爸爸、猫妈妈。嘻嘻。

不过,后续的日子里,每天伺候这几只小猫,着实有些手忙脚乱。小猫们逐渐的睁开了眼睛,学会了撒娇。不等俩人回来,喵喵的叫个不停,有的时候还会从纸箱子里爬出来,到处乱跑。江南干脆用一块布把箱子口兜上,用绳子一系把它们封在里边,饿急眼了,也会爬出来,围着绳子和布勒出来的通道一圈一圈地转磨。劳动回来刚进门的时候,远远地听到它们在那里娇嫩嫩地叫唤,真有那么一点点老爸老妈看见孩子饿了似得感觉,心疼的不行,牵挂的不行。

你们信吗?石磊这个大老爷门也学会了喂奶啦,哈哈。

每一天,石磊和江南在一起,围着这群猫,过起了家家。耳鬓厮磨,江南的眼睛里,好像有了一颗小小的菠菜。

江卫国也有些紧张了,偶尔的以看猫为名,过来瞧瞧,会旁敲侧击、含沙射影地教训一下:“养猫行,可别光顾了玩啊,学习一点不许落下!考不上我可不答应!”。

一语双关,意思石磊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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