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散文‖风中的村庄（姚国禄）

 

总第36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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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生活在村庄的人总会从季节的变幻里感受到风的存在，那是村民们在看惯了庄稼和树叶黄了又绿了又黄之后油然生发的对自然物象的一种感知。无论是恬淡的黎明或是宁静的黄昏，村民们波澜不惊，在一种最古老的生活方式里劳作、歇息，沿着四季的风向，从沉醉的村庄走向飘香的田野，走向和风吹拂的草地，一年四季寻找到春种秋收的快乐。

当第一缕春风悄悄掠过村庄的门楣，沉睡的土地开始舒展她那婀娜的身姿，在布谷鸟的第一声啼叫里，村庄的柳树枝慢慢变黄，枝条上发出嫩绿的幼芽，院落里的桃花、杏花也次第开放，它们像是在春风里竞赛，争相吐芳，花香弥漫着整个村庄。刚刚解冻的小河里，一池春水清澈见底，成群的鹅鸭从水面游过，荡起阵阵波澜。春风吹过的村庄，人们的脸上绽放着笑容，一群顽皮的孩子在河岸上嬉戏，村庄里柳笛四起，小鸟在树上欢快地唱着歌，路边的小草也露出了叶尖尖，人们很快脱掉了笨重的棉衣，换上简洁的春装，忙着收拾春耕的农具，忙着到集市上购买种子、化肥、农药。田野里，已有勤快的农人赶着耕牛，正在深翻冻酥的土地，村民们把一年的希望埋进泥土里，在春风吹过的土地上期待着风调雨顺，期待着五谷丰登。

我走在醒来的村庄，环视着一棵棵舞动的绿树，它们在轻飏的春风里或静或动，给人留下一种天然的和谐，放眼望去，总是令人耳目一新，你看那槐树上开出的一串串洁白的槐花，蜜蜂在上面飞来飞去，一点也不想离开。随着天气逐渐变暖，槐树上枝繁叶茂，浓荫簇拥，把村庄掩映在一片葱茏之中。柳絮在村庄里漫天飞舞，轻轻地飘落在水面上，引得一群群游鱼竞相追逐，就像一群贪玩的孩子追逐着他们喜欢的足球，那情形非常的有趣。
当东方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村庄里炊烟四起，带着饭菜的香味，微风吹过，一缕缕炊烟随风扩散，飘向郁郁葱葱的田野，飘向金黄的油菜花丛，整个村庄沉浸在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里。



不知不觉中，夏天已悄悄来临了，风中的村庄不再保有春天的矜持，沉静的村庄随着季节的变化不断转换着颜色，干热的夏风一鼓作气地把田野的麦梢吹得发黄，这时候，村庄的人们开始变得忙碌起来，他们起早贪黑磨镰修扇，准备着收割成熟的麦子了。黄鹂在村庄叫个不停，它们在提醒村民们不要错过麦收的大好时光。村民们忙个不停，把一捆捆的小麦运到打麦场上，他们在成熟的季节感受着沉甸甸的收获，心里充满了甜蜜。

仲夏之夜，村民们光着膀子，围坐在村庄的大槐树下，人人手里拿着一把硕大的芭蕉扇，他们谈论着外面的见闻，谈论着丰年的收成，谈论着孩子的学习成绩，直到很晚，他们才成群结队地走向清亮的小河，然后痛痛快快地在河里洗个澡。小河里蛙声四起，在村庄和田野久久回荡，河岸上，流萤飞舞，惹得一群孩子飞快地追逐。朦胧的月光下，人们享受着清凉的夏风，从小河走向村庄。这时候，村庄万籁俱寂，偶尔有夜鸟扑棱着翅膀，给静静的村庄增加几许的骚动。



秋风乍起的日子，田野里一片金黄，稻香弥漫着整个村庄，红彤彤的高粱穗像一束束燃烧的火焰照耀着沉醉的秋野，硕大的玉米棒一串串地挂在村庄的树枝，饱满的大豆脱去了黄叶，似乎在等待着收割的镰刀，成垛成垛的花生秧堆积在打卖场上或者农家的院落里，村庄的大树上，秋蝉的鸣叫一浪高过一浪，它们不懂得村民的忙碌，只知道季节正在催它们慢慢老去，所以，它们的叫声似乎带着无奈的抗议。

静静的秋野里，蟋蟀在轻轻地低鸣，它们一个个像大自然的歌唱家，不分昼夜地歌唱着丰年的谣曲，枯黄的小草慢慢地低下头颅，在秋风里轻轻地摇摆，它们已经走到了生命的黄昏，再也没有一点力气与秋风抗争，成群的小鸟从村庄飞向田野，飞向五谷丰登的庄稼地，这是它们寻觅食物的最好季节，它们在秋天里无忧无虑的生活着，没有一点生存的压力，它们对丰收的秋野充满了期待。



秋风吹过的果园里，香气袭人，那一串串紫色的葡萄压弯了枝头，鲜艳的苹果在秋阳的照射下，就像乡村少女羞涩的脸膛，通红通红的，煞是可爱。庭院里的柿树上，一枚枚金黄的柿子高挂在树枝，就像一只只飘向空中的小灯笼，在农家小院里随风荡漾。村庄的人们沉醉在这多情的季节，他们日夜守护着丰收的田野，守护着沉甸甸的希望，把会心的笑声留在秋风掠过的土地，留在丰年美好的记忆里。

随着河水渐渐的变凉，落光了树叶的村庄开始变得一片萧瑟，寒霜袭来的时候，许多候鸟逃离了村庄，昔日喧闹的村庄很少听到了鸟声，偶尔有几只饥饿的小麻雀从屋顶飞过，眼神里也透着哀伤，它们希望在村庄里找到一些秕谷，找到一些供它们充饥的食物，然而，它们从村东头飞到村西头，还是很难找到供它们可食的谷物，它们只好悻悻地飞落到草地上，寒凉的村庄里哪里有它们的食物源呢？池塘里，荷叶早已枯萎，朔风吹过的水面，再也荡不起涟漪，池塘被冰层封得严严实实，一群顽皮的少年在冰层上走来走去，光滑的冰面上洒下一片欢乐的笑声。



风中的村庄在悄无声息中走向淡然与沉静，尤其是一雪大雪飞过，村庄、田野变成一片片白茫茫的世界，尖利的北风呼啸着掠过冰冻的土地，冬小麦像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均匀地呼吸着，像一个沉醉的睡美人，环抱在村庄的周围。村庄里有许多树枝被积雪压折，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衣，躲在温暖的房舍里，巷道里，有三三两两的村民在自己的门口清理着积雪，村庄一片沉寂。这个季节，总会让人想起大地的春华秋实是不是与冬天孕育的生机有着某种的关联？

我在风中的村庄里沉醉，带着些许的欣慰。许多时候，我一直在想，是四季的风向让村庄变得如此的妩媚，我感佩大自然的魅力，更感佩村庄无处不在的生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