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纪念木心先生

万头攒动火树银花之处不必找我。如欲相见，我在各种悲喜交集处，能做的只是长途跋涉的归真返璞。——木心...

我人生第一次因为逝去的人而难过到泪流不止，是今年清明节祭奠木心先生。

先生说过：生活大节，交朋友，认老师，与人发生性关系，出国都要拿艺术来要求，要才气横溢。

是故我人生第一次拜人为师选择在了清明节，乌镇东栅，先生故居。

是的，先生已经逝世近5年了。



4月3日江南细雨，走进西栅景区几步就是乌镇大剧院，大剧院枕水而建，我正在感叹或许能赶上今年的乌镇戏剧节，往前几步，“木心美术馆”映入眼帘。是啊，真像先生期待的那样：风啊，水啊，一顶桥。

雨那样飘着，凝在我的眼睛里。先生，你好，我来了。

这个你已经不在的世界里，我仿佛捕捉到关于你的气韵，好像在那桥上每走一步，都是为你而来。

应了你说的那句：若欲相见，我在各种悲喜交加处。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去年情人节也是先生生日，蒋方舟发表一篇文章表纪念《木心：“原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时候知道先生的弟子陈丹青出版了《文学回忆录》，正值我欲报考文学专业研究生，作为参考书收入囊中。此后将这厚厚两大本先生的文学回忆录细细拜读，并且喜欢上这个叫做木心的老头子。

那本由课堂笔记整理而成的《文学回忆录》和此前我接触到的文学史太不一样，先生说整部文学史的课程，重要的是他的观点。这里面包含了先生的艺术观和文学见解，于我而言，更多的是为热爱文学和艺术的年轻人点亮灯塔，因为读到先生的文章和诗，好像对这个疯狂、无人性的世界不再那么惧怕。

“他永远有年轻的青涩和艳阳，如《诗经》里走来的人。”廖伟棠这样评价他。

从《诗经》里走出来的是怎样的人啊，是干净美好的人。先生就是这样的人。



大家都听过看过那句：“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出自先生的诗《从前慢》并且广泛流传，甚至被改编成了歌曲。关于他的一切，你我都了解的太少。先生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告诉你，怎样爱这个世界。



【蓬莱枯死三千树 为君重满碧桃花】

走进在美术馆，右边的墙壁上还挂着去年开馆时的特别展览宣传巨幅海报：《尼采与木心》、《林风眠与木心》，正对着墙上是先生19岁时候在上海美专的照片，年轻英俊，民国时期意气风发的少年，在陈丹青写的纪念先生的文章里提到过，84岁的木心躺在病床上，看到这张19岁的自己，突然哭起来。

是我，神气得很呢，大家都喜欢我。

即使那时候他连陈丹青都不知道是谁了。

右转展览厅的墙上写着这样一句话：早晨走进画室 画儿们齐声高叫 先生画的真好

很木心的一句话，纵使先生从未走进过自己的美术馆，他也一定会喜欢的。

美术馆的展览，分别呈现了文学的木心，艺术的木心……这个画家、作家、诗人、艺术家的医生呈现在这个美术馆里，说是幻觉也好，臆想也罢，在美术馆里，一直觉得有一双睿智而明亮的眼睛，看着你，好像在对我说，嘿，哟，看的如此认真呢。

整个美术馆安安静静的，基本上都是年轻人。我不禁觉得愉快和安慰：先生，我们都喜欢你，我们都来看你了。下午在美术馆里面的图书室坐了一下午，看书，阅读到关于先生晚年临别光景，心里面非常难过，好像亲身经历2011年冬天，先生离开这个世界的那段日子。

那个坐在上方最角落里，一直滴眼泪的人，就是我。

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如此好的你，所以我悲伤。因为这世界上还有如此多人因为你爱上了这个世界，想说声谢谢你，可是你却不在了，所以觉得难过。你如此倔强，从未妥协于世俗，你晚年获得极高的声誉，但是，你说自己：功成名就乎壮志未酬也。

因为你的壮志未酬，为你感到落寞，总是觉得世界辜负了你，所以难过。

那一瞬间才明白老子所说的：天地不仁。

原来真的有那样的难过，难过到好像全身的细胞都在流眼泪。

你说：呈现艺术，隐退艺术家。

先生，你的艺术呈现出来了，你隐退了。



【一夕绛帐风飘去 木铎含心终不知】

次日正是清明节，也是我的生辰，来到木心故居，算是先生陪我过生日吧。

先生曾说年轻是一种天谴，是啊，年轻无而知更是天谴。

故居在东栅财神湾，原来孙家花园就在这儿。繁华不再，气韵犹存。古朴的晚晴小筑是先生的晚年居所，只是和我想象中比，实在小了一些。

我一步步走进去，想着先生在这里长大，离开这里，最终又回到这里，近百年的时间转换，乌镇开始人声鼎沸了，乌镇的人开始知道原来那个孙家小少爷是木心啊，是艺术家、诗人、作家木心啊。

在我问及，连一家小店老板都知道。

所以今天，我陪先生过清明，先生陪我过生辰。

最里面的堂屋里放着先生戴过的帽子，用过的相机，三幅先生的黑白相片挂在墙上。

不知道是不是清明节的缘故，桌下的墙边放着一捆花，齐整的置于花瓶里，淡橙色。旁边斜斜的躺着一盒烟，我心里暗自笑了，也不知道先生喜欢不喜欢抽这种烟，先生说过自己不抽坏烟的。

可是这花和这烟，心意那么美。

我们都想念你呀，先生。

对着先生黑白照片站立良久，心里默默说着话，那些说不出口的深情以及感谢，那些因为你已经离去的遗憾，那个因为阅读你的作品后更加热爱这个世界的我，欠你一句：谢谢你，木心先生。

会记住你说话：

文学是可爱的，生活是好玩的，艺术是要有所牺牲的。

明年再来看你，再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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