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油管扩建 蜜糖还是砒霜？

总理特鲁多（Justin Trudeau）于11月29日正式公布，批准由石油巨擘康德摩根（Kinder Mo...

总理特鲁多（Justin Trudeau）于11月29日正式公布，批准由石油巨擘康德摩根（Kinder Morgan）公司提出的横山（Trans Mountain）输油管扩建计划。此项计划的公布，引起了广泛地讨论，其中支持者和有条件支持者占近七成，反对者占三成。与此同时，华人圈中也流传起“油管扩建会重挫房价”的消息，原本多年不受华人社区关注的油管，也因此走入了大家的视野。横山油管扩建计划究竟是缘何而起？这场利益的分割中，谁又是真正赢家？

提出横山油管扩建计划的康德摩根公司，创立于1936年，总部位于美国德克萨斯州休斯顿，是北美最大的石油管线公司之一，也是北美第四大能源公司，拥有8万英里运输管道和180个操作终端，运输天然气、汽油、原油、二氧化碳和其他产品，其终端产品包括石油产品、化工产品、乙醇产品、煤炭、石油焦和钢铁等。

如今被广泛讨论的横山输油管，早在1953年10月便已正式开始运营，至今已经63年，为加拿大创造了可观的经济效益。初始运输能力为每天15万桶。自运行以来，管道系统的容量已经增加了许多次。现在，横山管道每天输油30万桶至西桥（Westbridge）海运码头，每月装载约5艘油轮。

现在的扩建计划，主要是指建立第二条与原管道平行的新管道。康德摩根表示，新扩建管道跨过的区域包括了1952年修建的第一批管道所在区域的四分之三。有17%的线路将经过BC省的低陆平原地区。新管道将独立于旧管道，但并未脱离原有的通道，以方便利用通道内现有的公共设施，两条油管相交的地方呈扭麻花状分布。

2012年5月，康德摩根公司提出扩建横山输油管计划。提出这个计划的根本原因，是为了响应石油供应商的要求，通过扩大北美唯一通往西海岸的石油管道输送能力，帮助他们进入新市场。这些供应商希望在未来15到20年之间，将横山管道的输油能力扩大80％。

康德摩根在项目介绍中说，横山油管扩建项目将帮助提升加拿大石油的价值，每个人都会受益。数以千计的建筑工人将在68亿元的施工项目中受益。石油供应商也能通过他们的产品获得更多收入。政府将从石油收入中提高税收，这些税收又将服务于全体加拿大人。

据康德摩根估计，石油生产供应商的收入将在20年内增加735亿元，同时支付467亿元的税收和特许权使用费给联邦和省政府。

横山输油管计划提交之初，遭到了BC省的强烈反对，BC省省长简蕙芝曾就横山油管扩建计划提出的5项条件：通过环境评估；创造世界一流的海洋和陆地原油泄漏防御系统；创造世界一流的海洋和陆地原油泄漏恢复系统；维护原住民的权利；BC省应获得公平的经济效益。

简单来说就是，管道泄漏的风险要控制到最小，同时BC省不能白白承担了风险，还应该共享管道带来的经济利益。

2013年12月16日，康德摩根向其监管机构国家能源局（National Energy Board，NEB）提交了横山输油管扩建工程的申请书。这条长1150公里的输油管线将运送从阿尔伯塔省提炼出的石油，起始点在埃德蒙顿（Edmonton），经过贾斯伯（Jasper），跨过BC省，终点是西桥（Westbridge）公司位于本拿比（Burnaby）的储油终端。

据《温哥华太阳报》当时报道称，该工程被正式命名为“横山输油管（扩建工程）”（Trans Mountain），投资确定为54亿加元。新输油管在容量上比原有的输油管增加三倍，输油量每年达89万桶，在温哥华布拉德港口的吞吐量将达400只油罐。该工程计划先由NEB审批，然后再提交联邦政府批准。

申请书中称，该工程将会为BC省产生新的就业机会，将创造90个永久岗位，在建设高峰期将雇佣4500人。除了BC省，以温哥华市长罗品信为代表的温哥华市政府也在为阻止该计划不遗余力地四处奔走。罗品信强调，油管扩建将会对本地经济和环境构成的严重威胁，特别是温哥华市一带海港的运油船交通压力，估计会大幅增加7倍。

随后的29个月内，NEB开始了对横山油管扩建计划的大大小小几十次的审查、听证。NEB审查过程包括1650名参加者，其中有400名具有充分权利和责任的当事者人，达到历史上参加NEB听证会人数最多。

温哥华市府经理约翰斯顿（Sadhu Johnston）表示，去年4月，英吉利湾（EnglishBay）发生船只漏油，污染海滩，导致部分海滩要关闭。据环保机构表示，油管扩建后若发生油污泄露，造成的结果将会比英吉利湾石油泄漏事故更加严重，届时鸟类、三文鱼、鲸鱼都将面临巨大的危险。

罗品信表示：“毫无疑问，康德摩根公司忽视温市环境保护问题，只从经济利益出发，计划扩建输油管是一件荒谬的事情。”

虽然BC省和大温哥华区各市都表达了对油管计划的担忧与不满，但似乎并没有影响联邦对于该项目的热情，毕竟油管带来的，是实实在在的税收。

联邦自然资源部长卡尔（Jim Carr）在2016年2月出席卡尔加里商会早餐会时曾称，他本人对建设新油管持乐观态度。联邦将尽力让这些提案获得审核，内阁将讨论它们对本国的利益并作出决定。值得一提的是，主导油管计划的横加公司（TransCanada）和康德摩根公司总裁也在现场，两家公司都有数十亿元的阿省原油出口计划提案。

2016年5月19日，历时29个月之后，NEB发布了一份报告，建议议会总督（Governor in Council ，GIC）批准跨山扩建项目，但须满足157个条件。如果GIC批准该项目，它将命令NEB颁发公共便利和必要性证书（Certificate of Public Convenience and Necessity）。

对于民众普遍担心的原油泄漏问题，康德摩根公司提出了增加油罐安全性的一些措施，包括在本拿比储油终端与温哥华岛南部的海峡入口处之间的运油安全措施等。该公司还建议加拿大像英国等国家那样，让海岸卫队为运油船只提供单独的区域，这样可以减少运油船之间碰撞的危险。

2016年11月29日，加拿大政府批准了横山油管扩建计划。康德摩根计划在2017年开始管道建设，并在2019年投入使用。

而原本持反对立场的BC省长简蕙芝，上周也已经改了口风，表示“联邦政府基本满足了BC省提出的五个条件”。这意味着BC省府已然获得了它想要的“公平经济效益”，可以对油管计划放行了。

本周一（12月5日），据《赫芬顿邮报》报道，阿尔伯塔省省长诺特利（Rachel Notley）开始了对BC省为期两天的访问。在启程访问之前，诺特利发布了一项声明作为此行开端，称“阿尔伯塔省与BC省有着深厚的关系和共同利益”，“我期待着康德摩根管道能给我们两个省份带来互利的建设性对话”。

总理特鲁多更是为该计划背书表示，如果不建输油管，将不得不用铁路运送更多的原油。这意味着运输成本更高，对沿途城镇更危险，温室气体排放量也更大。

总理和两省省长的表态，与该项目所带来的巨大经济收益有密切关系。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石油生产国之一，加拿大的税收、就业和基础设施建设，都极大地受益于石油行业。横山输油管道扩建工程不仅将通过项目支出向加拿大经济注入五六十亿元，还促进石油运输到西海岸继而海运到国际市场，从而提高加拿大出口资源的能力。

从横山输油管计划的官方网站上可以看到该项目收益概述。

就业福利

根据加拿大议会的估计，该项目如果获得批准，将创造约15000个建筑工作岗位，每年约有3.7万个直接、间接的工作机会。管道沿线地区的直接建筑劳动力支出估计为4.8亿元。

税收优惠

对加拿大的税收总收益包括：来自项目开发的12亿元；至少33亿元来自项目运营；由于扩大了西海岸全球石油市场，石油生产商的税收收入增加了237亿元；42亿元的股息；石油和天然气投资137亿元；油轮运输6.61亿元。

根据辖区划分，项目开发、运营和更高回报的经济和财政影响包括：在BC省投资57亿元；在阿省投资194亿元；加拿大其他地区216亿元；在市政一级，扩建项目的批准将给地方政府增加地税收入5.3亿元。官方态度各异，民间的声音也是如此，对于此项计划，支持者反对者各有各的理由。

安全因素是输油管支持者的主要理由，支持者相信输油管比起铁路等其他运输方式更加安全。民调分析人士格勒涅（ÉricGrenier）称之为“温和的支持”。

民调显示，如果获得“社会许可证”，输油管项目获得的支持也随之增加。十月份的一项民调显示，如果在批准输油管项目的同时出台鼓励向可持续能源转型的措施，反对者只有23%。

EKOS民调（2016年2月）

跨山输油管扩建获47%支持，42%反对。

Forum Research民调（2016年3月）

跨山项目获51%支持，反对者占34%。

Abacus Data民调（2016年5月）

跨山项目获30%支持，29%的人表示在某些条件下支持。反对者占23%。

即便如此，在该计划被通过当天的黄昏，一大批抗议人群聚集在了温哥华市中心，不满联邦批准扩建输油管计划。主流声音针对该计划的抗议和担忧，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点：

1.管道破裂的风险以及带来的污染和危险

有示威者表示，如果输油管发生泄漏，温哥华沿岸超过10公里的海湾将受到污染，破坏史丹利公园、大部分海堤、海滩及其他海滨地区。除了危及数以万计以海洋及绿色经济为基础的工作以外，温哥华价值310亿元的可持续、洁净、绿色“品牌”，亦可能蒙受高达30亿元的损失。

事实上，穿越BC省境内的横山输油管曾发生过数十次泄露。

2007年7月24日，工人在挖掘下水道时，意外凿穿一条原油管；不足半小时内，约25万公升黑色原油因压力像水柱般喷上高空，原油部分流进附近民居，另有约七万公升流进布拉德内湾。该事件受到国际媒体的关注，大量原油射入空气，射向房屋、汽车、草坪和道路，把周边地区草地变成了一个厚厚的、黑色的原油地毯。有约250名居民需要疏散，清理费用高达1500万美元。

2007年管道破裂在本拿比市许多居民的心中仍然是心有余悸，包括本拿比市长科瑞根（Derek Corrigan），他是管道扩建非常坚定的反对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现在本拿比居民最好的心情写照，扩大的管道意味着未来更大的风险。2.油轮交通压力增大

目前通过横山输油管道从阿尔伯塔省输送的30万桶石油每周需要大约1到2艘油轮，才能将储存的石油从西桥海运码头运往国外市场。而扩建计划将管道的运输能力增加两倍，意味着通过布拉德湾的温哥华市油轮运输量将增加到每周高达10艘。

这是环保团体、当地旅游业者、原住民和依靠BC省西海岸水域发展经济的行业不愿看到的，增加的油轮意味着更多的石油泄漏的风险，给水域环境造成巨大威胁。

3.扩大阿尔伯塔省的油砂加工，释放更多温室气体

油管扩建将阿尔伯塔省资源运输到更广阔的国外市场，同时势必会增加在北阿尔伯塔省经营的油砂公司的开采工作。

在全球范围内，当油砂被加工并制成汽油等产品时，在提取过程中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受到持续关注。根据大多数研究，制一桶油砂油的温室气体排放量，比常规制一桶油的温室气体排放量高3至4倍。阿尔伯塔油砂是增长最快的温室气体排放来源，许多人担心，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输油管道的扩张会长期助力温室气体排放的增长。4.储油罐若失火，后果严重

最早的一批反对油管项目游行是在本拿比山举行，这包括了很多SFU的师生。

油管的最后一段对SFU大学呈现“包围”之势。该校发表报告，指扩建输油管威胁3.5万师生的性命安全，其中最大的威胁就是，原本设立在本拿比山脚的储油罐增长了一倍。

康德摩根计划将目前13个储油槽扩至26个，而且每个油槽容量也有所增加，使储油设施容量从目前的160万桶，增至550万桶，将严重威胁sfu的师生以及周围住户的安全。

有本拿比消防队员曾称，一旦储油罐失火，由于同一地点多达26个，将无法及时扑灭，只有让储油罐烧光，产生的浓烟可能长达4天，届时主要道路必将封闭，住在山上的住户和师生仅能徒步下山。

油管计划从制定到提交，再到审批通过，历时近5年，期间大大小小听证会无数，却始终未曾引起华人社区的关注。为什么现在计划一批，反倒在华人圈中引起轩然大波？甚至有华人同胞开始参与到街头抗议中去？

归根结底，是华人对油管造成的影响产生了夸大的认识，或者陷入了认识的误区。

部分人认为，油管以牺牲环境、破坏生态为代价换取一时经济增长，经济效益微乎其微。

首先，牺牲环境破坏生态都不是在油管扩建过程中会发生的事，西人对油管的忌讳也集中在泄露风险之上，“油管扩建”和“破坏生态”之间并不是等号。何况，连西人中都有七成的人相信油管其实更安全。其次，输油管带来的经济增长大小且要等到投付使用之后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份经济效益一定不是“一时的”，老油管服役63年，输送“黑金”石油日夜不停息，便是最好的证明。

另外，还有人担心，油管扩建给民生带来恐慌，危及居民安全。

油管的建造会给周围居民的生活、出行带来不便，这是肯定的，但要说带来恐慌危及安全，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新油管完全与老油管平行而建，共用一个通道，如果是住宅附近要扩建油管而恐慌，那么其实早在几十年前老油管埋入地下时就该恐慌。如此一来，当地居民的安全岂不是已经被威胁了几十年？

除以上两点之外，华人们最担心的，莫过于输油管沿线房地产市场会受到影响。

对于这个问题，有油管附近的住户曾表示，自己家早在油管尚未扩建时便常常能闻到“汽油味”，这股气味便是老油管造成的影响。除非是1953年之前就已经搬入，在附近居住了六十几年的家庭，否则在那之后购房的家庭，应该都已了解老油管的存在。正是因为有油管的存在，才使得周围的房价比起其他地区更低，这是市场的自然规律，价格往往是在房屋买卖过程中更重要的考虑因素。卖家卖房时若因油管的存在无法卖出高价而沮丧，不如想想当初买房时也正是因为油管，才以合理的低价买到了心仪的房子，心里也就平衡了。

对于一般生活在油管周围的住户，BC省华人地产专业协会副会长李世雄指出，老油管其实早就埋在地下，就算扩建，相信对管道沿线房价影响不会太大。在联邦严格控管下，会将油管事故可能性降到最低。输油管项目获批，阿尔伯塔省上下一片欢喜。

但是《多伦多星报》专栏作者、资深评论人士埃贝尔提醒说，获得联邦政府内阁的批准并不意味着输油管最后真的能开工。

北方门户输油管项目当初也是获得哈珀政府和NEB批准的，但是最后却被联邦上诉法院驳回。

CBC记者浦科特（Jason Proctor）说，“我们可以打赌，特鲁多在新闻发布会上说出的每一个词都经过联邦政府的律师们仔细推敲。他的话不光是为了取得选民的信任，也是准备好要接受法庭检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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