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飘雪的思绪飘雪的夜

像倾诉，像表白，歌声中里的坚定和执着随着黄家驹清澈的嗓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重地捶击着方远的心，回想着离家独行远方以来看似精彩纷呈实则浑浑噩噩，随着黄家驹“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的振聋发聩，方远忽地如醍醐灌顶般惊醒。...

接第二章《北国有佳人》 

看似丰富的生活总是快得几乎留不下痕迹，男生们《灰姑娘》的歌声好像还在余音绕耳，方远他们就迎来了大学生活的第一个考验——期末考试。

从马哲到英语，从法理到法制史，第一学期开的七八门课并不算少，而且这些课程只有期末考试这一次过的机会，没有补考：过不了就等下一年的学弟们开课时，和他们一起重修，而且每门还需要交上从200到300块不等的重修费。

平时以各种精彩活动却唯独没有学习来填满所有课余时间的这帮新生们，现在尝到了由此带来的后果。眼看着离考试还有刚刚不到两三个礼拜的时间，再加上关于抓学生重修特有心得的“四大名捕”老师们的传说，方远他们收拾起了所有的风花雪月和把酒当歌，老老实实地去图书馆、教室翻看起了现在还有些崭新的书，甚至在宿舍讨论的话题也从漂亮女生换成了知识点的相互提问。这些被动应考式的学习也给他们带来了别样的充实，以致于辅导员不得不三番五次地批评他们“一学期不学习，现在刚自习一晚上就充实地在教学楼里大喊大叫”。

平日的表现总是体现在最后的结果上。不出意外，宋鹏、柳远志这两位只爱好图书馆和教室的学霸各项成绩名列前茅，稳稳的一等奖学金，包括方远在内的其他同学也大都惊险过关。唯一不同的是，借着高中就自学完所有四册新概念打下的深厚功底，虽没怎么用功，方远的英语还是考了个第一。

考完试就到了寒假离校的时间，订火车票、收拾行李，恰如《冬季校园》歌里唱的那般，这帮新生们都准备着仓皇离去。

离车票上的时间还有一天的时间。一大早，隔壁寝室的同班，来自福建的李卓勋和同一趟列车的方远相约去看仰慕已久的冰雪世界。为此，李卓勋还带上了自己那部宝贝相机，哥俩还AA制买了个柯达胶卷。

每年都要在松花江上盛开一次的冰雪世界很美。从白雪公主到七个小矮人，从世界七大奇迹到万里长城，转化成冰雪的人间美景应有尽有。从高高的城堡上滑行而下，亲吻美丽的白雪公主，帮蓝精灵脚踹恶毒的格格巫，摆着各种pose的方远、李卓勋玩得很开心。每年到这个时节的冰城也是极度严寒得很，尤其是加上松花江上没有任何遮挡的凛冽北风。即使包裹了严严实实，即使方远还带了一个可口可乐的遮耳帽子，他们还是被冻了个结结实实。

玩得很尽兴，冻得更尽兴的方远、李卓勋心满意足，到校门口的照相馆放下胶卷后午餐，相约下午来取。下午约定时间一到，怀着回家炫耀的憧憬，哥俩迫不急待地来到照相馆。戴着副老花镜的师傅年纪已长，举手投足间颇有些欧洲老工匠的味道。老工匠从老花镜上方看了看哥俩：“小伙子，你们是南方来的吧？”缓缓的话语让这二人有些摸不清头脑。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老工匠和蔼耐心地说：“在这里的冬天室外照相，每次照完后一定要把相机揣到怀里，要不然相机电池会被冻得不供电的，我估计你们就是这种情况。”说完，老工匠给他们看了看曝光的胶卷。

方远、李卓勋他们在冰雪世界上疯浪了一上午，竟然没留下任何影像！还想拿着这些相片衣锦还乡向亲朋好友炫耀的他们，立刻傻了眼。

拿着曝光的胶卷，哥俩悻悻而回。像两只被冰城极度严寒打了的茄子，他们去酒馆边喝闷酒边唏嘘和自责。

哥俩唏嘘和自责当空里，逐渐暗下来的夜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些许醉意里，他们咯吱咯吱地踏雪而归，一言不发。

回到316，不是已离校就是忙于和女友依依不舍，其他哥七个都没有了踪影。仍然郁闷不已的方远百无聊赖地摁开了那部迷你双卡录音机，沈庆的《青春》已经唱到了收尾部分。在《青春》的余音渐传渐小时，方远踱到了窗前。

此时，窗外的雪还在满世界地下。对面那由红砖砌成的老旧居民区只剩下黑色的轮廓，延伸东西的路上空无一人，徒剩下大片大片地雪在昏暗路灯下簌簌地飘。

缓缓的前奏逐渐地起，愈来愈近地传到方远耳畔，双卡录音机响起了黄家驹的《海阔天空》。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的心窝飘远方……”

像倾诉，像表白，歌声中里的坚定和执着随着黄家驹清澈的嗓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重地捶击着方远的心，回想着离家独行远方以来看似精彩纷呈实则浑浑噩噩，随着黄家驹“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的振聋发聩，方远忽地如醍醐灌顶般惊醒。

哥哥“好好读书”的话言犹在耳，曾经中学时叱诧风云的风光，现在却只有得过且过、勉强过关的窃喜；即使自以为是的英文，打开收音机时竟然听不懂一个单词，甚至韩语台和英文台还要区别半天；看看冠军那一身健子肉，而一个引体向上都拉不上进的他只能死鱼一样尴尬地挂在杠上；虽然柳远志看似木讷，但只有图书包和教室爱好的他照样霸道地拿一等奖学金；金永哲虽然个性了些，张龙再也张扬了些，毕竟人家还弹得一手撩人的吉它，还写着一手令人叫绝的书法；更不用提那如天使下凡般、白衣白裙、自弹自唱的毛佳莹……

“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歌声里，方远一次次地问自己：年轻人，你有什么?你做了什么？还想这样一直下去吗？是不是以后还继续像今天这样，像今天这样去了趟完美的冰雪世界却留不下任何影像？

一次次的扪心自问里，方远想起了高中毕业时一位同学留言“如果伊人真的在水一方，你又找不到船桨，为什么不换种方式”，最后他绝绝地告诉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不就是四年么？反正浑浑噩噩也是四年，发奋图强也是四年，为什么不发奋图强呢？到时再回头看看自己这四年会是个什么影像?

怎么办？

既然刚刚够自己伙食的生活费买不起吉它，既然没有天赋无法像毛佳莹、冠军般歌唱，那就从自己能做的地方开始。

不是分不清英文台和韩语台吗？先从背单词开始；

不是死鱼般挂在单杠上吗？那先从做俯卧撑开始；

不是踢球总被人骂臭吗？那就从每个动作练习开始。

就从明天开始。

第二天，方远买了本袖珍英文词典，放在随身的口袋里，如释重负地踏上了归家的火车。



《飘雪的思绪飘雪的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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