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最孤独的一代孩子

 

“80、90后担心:要是老婆和老妈同时临产该怎么办?”这是最近流传甚广的一则冷笑话,讲的无非就是国家允许大家...



“80、90后担心:要是老婆和老妈同时临产该怎么办?”

这是最近流传甚广的一则冷笑话,讲的无非就是国家允许大家多生孩子了,步入育龄的人们纷纷开始想象,等到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过去宣传计划生育时的那些炫酷的标语口号,或许也要被幽默地篡改一下,比如:

“二胎奖,一胎罚,丁克不育都该抓。”

“该生不生,后悔一生;该养不养,老无所养。”

“怀上来生出来养起来,就是不能打下来。”

“农村要想富,多生孩子能种树。”

“生男生女都一样,不然儿子没对象。”

“经济搞上去,人口跟上来。”

... ...

有人说,我们80、90后真不幸,全都沦为了试验品,成为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生一代。

有时候想想,还真是这样。

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一对姐妹花,姐姐叫大毛,妹妹叫二毛。那个时候,他们俩的存在,是不同的,因为除了他们,我们其他的孩子全都是独生子女。

姐妹花经常跟我们玩的游戏就是:“你猜猜我是大毛还是二毛呀?”

开家长会的时候,家长们的眼里都有些羡慕地议论着这对姐妹花,可能做父母的,都会希望自己有更多的孩子簇拥左右吧。

不过那个时候我倒是不怎么羡慕的,因为那对姐妹花经常吵架,而且还因为每天住在一起,挑起对方身上的毛病来,那叫一个熟能生巧孜孜不倦。

后来我问了许多双胞胎,他们也说,是的,“我们有一个阶段是互相排斥的,大概是因为朝夕相处,对彼此会感到厌倦,又或许是某些时候,觉得对方抢走了自己的爱,毕竟人都很贪婪,对于父母的爱也是如此。”

于是,当年那个还很弱小的我,可能跟许多同龄人一样,当父母半开玩笑地问道“假如我们给你生个弟弟妹妹怎么样”时,故意恶狠狠地说:“那我就掐死他。”

有的孩子比较内向,不会说原因,而当我爸妈问我为什么的时候,我直截了当地说:“因为他会抢走你们的爱啊,我不干!”

当年特别决绝的念头,在初二的夏天有了一次动摇。

那天中午我照例去上学,从家里到学校的那段路上,时常有隔壁一所风气不好的学校的学生逗留。他们蹲在路边说笑,靠在墙根抽烟,躲在角落里接吻。

每次走过那段路,我总是很小心。

那天我又走在那段路上,坐在路边聊打的八九个男孩不知道怎么就注意到了我。之后,他们把我拖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路过的居民只是看着,却不敢搭腔,任凭他们把我拖到巷子的更深处,吼我:“把你身上的钱拿出来,手机有没有,也拿出来!”

放学回到家,家人正在打麻将,我说我被打劫了,大人们正在兴头上,眼睛都没有离开手中的牌,敷衍地问了问我有没有受伤,然后就没有提起这件事,继续很开心地打麻将了。我感觉并没有人理会我的委屈,也就不想再去说这件事,默默地回到了房间。

那时我就在脑子里幻想着,要是我有一个哥哥,或是一个彪悍的姐姐,说不定就会有人为我出头,把那群小瘪三狠狠地揍一顿。至少,也会陪我好好聊聊,化解掉我心里的难过。

然而并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所以那时,我觉得我的人生是残缺的。

如果有亲姊妹多好,至少如今不会有人感叹:不敢死,不敢穷,不敢远嫁,因为爸妈只有你。

我看着天上的星星,那时我已学过地理课,知道每颗星星之间都隔着按光年来计算的漫长距离。于是我在心里默默感叹:

你们可真孤独。

初二那年的残缺感,催着我变得更独立,变得,更强大一些。

高三那年,我执意独自去省城参加艺考,大学,我开始抓住一切机会,给杂志做兼职编辑,发表很多的文章、出书,毕业一年,也就是现在,我甚至就快要能靠自己独资买房。

毕业的这一年,我遇见了几个非常可爱的室友、朋友。

我和我的室友们住在一个有些年头却很舒服的小区里,三室两厅,每人一间屋子。

我们跟别的合租室友不同,我们很亲,有时我会误以为我们真的是亲兄弟。

我们会一起去买菜、做饭,我们会一起去游泳、跑步,租的房子时常出现问题,我们又一起去修理好坏掉的东西。我们都不是富人家的孩子,于是,我们约定着,假如谁先买了房,大家都住过去,把房租拿给他去还房贷,当然,房租要打个亲情折扣,同时呢,也要自己努力赚钱,直到我们几个全都买上自己的房子,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

因为都是外地人的缘故,我们都有一颗不安的心,这颗不安的心让我们意识到彼此的珍贵,所以我们几乎不会有矛盾,任何的问题都商量解决。

我也有几个关系特别好的女生朋友。我们像兄弟一样坐在一起吃小龙虾,抽烟,大口喝酒,痛诉职场上的狗血。我们说,要是三十岁的时候,你未娶我未嫁,咱们就去扯结婚证吧,在此之前,我们要勇敢地度过单身生活,毕竟对于我们来说,成年后的日子里除了婚姻,还有更重要的其他。

我们这一代人啊,毕业后没有亲姊妹来接济你,帮助你,不会像父母那一辈一样,享受家里姊妹抱成团的温暖与安定,但我们完全可以去找到那些没有血缘的兄弟、姐妹,虽不至于朝夕相处,但也完全能肝胆相照。

毕业这一年真的经历了很多,我跟我身边大票的毕业生们一起,辛苦地求职、租房、改变自己锋芒毕露的性格、想着怎么才能在残酷的生活里不变成一个满手铜臭的俗人。

长达一年的阵痛,直到今年才渐渐让我们缓过劲来。于是我写了一本书,叫《这就毕业了》,把毕业这年令我欢喜过、悲伤过、心酸过、无奈过的种种故事和感受,全都装裱了起来。

这本书里的主人公豌豆仔是一个孤独的小孩,在没有庇佑的情况下,跌跌撞撞地走进了社会,像极了你我。

我知道我们都孤独,所以在这本书出版后我又建立了一个微信账号,echotree。我每晚都会花一小时在这里陪陌生的人们聊天。

他们有的情绪很崩溃,这些情绪平日里大概不会表露给身边的人看;他们有的永远都只是问一句“学长,在吗?”,我会说“学长在的,今天过得好吗?”。我知道,他们只不过孤独,希望确认我在这里,希望有一个人一直在这里,希望,他们随时传递的心情,都可以有回音。

白天工作已经很累,晚上还要做一些自己额外的工作,一个小时的聊天时间并不轻松,但我还是在坚持着。因为我想着,虽然温暖不了所有人,但温暖一千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吧?

其实到了今日,我已经不会再有“为什么我是独生子”这样的想法了。

就像是这篇小文的标题所写:我们是最孤独的一代孩子。

我并不觉得,独生子女政策,会让我们成为孤独的一代人,我们只是在弱小的孩童时期,缺了那么一个人的陪伴,而已。孤独的,只是我们没有任何能力改变现状的童年,而已。

成年之后,虽然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在试图左右我们,但我们已经获得了很大的权利,决定我们今天吃什么、几点睡觉,以及,明日的理想与未来生活的基调。

不需要再把童年的不幸挂在嘴边,不需要再因为昨日而忧伤,当下已经属于你我,需要做的是回过头来仔细盯着你的脚尖,好好地走向接下来的路。

今天看到微博上一个朋友说:要是没有我,我哥应该会幸福得多吧?至少零花钱可以双倍啊。

我贱贱地回复:那可不一定,多出来的那一份零花钱,妈妈又会以“存着将来给你娶媳妇儿”的借口无情收走。

未曾拥有过亲生姊妹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我不清楚,但我想,无论有还是没有,都并不是决定我们幸不幸福的关键。毕竟,不是所有的独生子女都会将孤独感带到所有的人生片段中,也不是所有的亲姊妹,都会一辈子和睦相守,不是吗?

当我第一次听到“单独两孩”这个新词的时候,总觉得它的全称是“两个落单又孤独的人走到一起,生下了两个孩子”,于是我想,这样的一种解释可真是冰凉啊——两个孤独的人为了不孤独走到一起生下两个孩子,这生的是孩子吗?明明是双倍的寂寞啊。

生一个孩子也好,生两个孩子也好,生不生孩子都好,这些并不值得拿来与我们孤独的童年扯上关系。脆弱的小年岁早就过去很远了啊,不要在孩子们身上,再烙下我们孤独的印记。

这样做,跟那些望子成龙的父母有什么差别呢?无非都是自己未曾拥有的东西,希望在孩子那儿获得罢了。

这样做,多少还是有些自私的吧?

别再嚷嚷着孤独了,只要你振作起来,我就算你拯救了全世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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