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胡豆

 

记得槐花是谢在胡豆初熟的日子,花的芬芳还在唇齿萦绕,豆的清新便扑鼻而来……...



记得槐花是谢在胡豆初熟的日子,花的芬芳还在唇齿萦绕,豆的清新便扑鼻而来。于是上放学的路上,经过种了胡豆的田埂时,我又和着先前的小伙伴儿逗留起来,趁没人注意摘它几个胡豆荚,然后拔腿跑去,谁也不愿落后面。不过一年的这个时候不多,胡豆成长得比我们快,没几天便不再适合生吃了,除非你能忍受那个涩涩的麻麻的味道。



或许上天特别眷顾人的无邪之年,胡豆虽已不能当野味,却成了正餐,出现在一家数口的饭桌上。它可以单独成菜,也可以跟米饭一起烧着吃。而我尤其喜欢用胡豆烧的米饭,看着被豆汁染得发紫的饭粒就朵颐虚动,一顿饭下来总能比平时多吃一两碗。

胡豆长得太快,以至吃胡豆饭的日子不能长,还没吃够,便只剩留恋了,而明年又是那么遥远,不像成人的时间,转眼即到。

小的时候喜欢上一样东西,往往不舍得它离开。就说过年罢,想起一年除夕,母亲照例起得很早,等张罗了一番炉火后,她来给我新衣服穿,说是过年了。兴奋之余,我有些沮丧,问她,“妈,下回过年是什么时候啊?”她说,“今年还没过呢,得明年了。”一听要明年,沮丧就加了倍,连已到眼前的年也没心思过了。

但可别以为胡豆也要过一年才能吃上了,它是整年都有的,只是当野味生吃的日子和当正餐馋吃的日子太短,印象中儿时能伴着漫漫长年的也就只有干胡豆了。

立夏前后,农人将胡豆连枝带杆收了回来,堆在院子里或屋檐下,一大捆一大捆的。每到这时老人和小孩就有忙不完的活要干了,一有时间便坐下来剥胡豆,把豆子从豆荚里一粒一粒地掏出来,随手扔矮凳旁的铝盆里,听着胡豆掷盆的脆响,心里是愉快的。这样也就更巴着快快剥满一盆,然后把手伸进去,抓起一大把,让它从手中慢慢滑下,感受着劳动带来的收获和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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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多雨的初夏,湿漉漉的草和泥泞的路惹得人不想出门,于是家家户户宅在屋子里吃炒胡豆。大概太久不知干果滋味了,所以觉得十分香。有直接下锅炒的,也有用河沙炒的,前者很硬,后者会酥些,但少有炸油的。说是河沙,其实并不是从河里捞来的,而是用山上一些松散的石头上捣碎的、灰灰的、细细的沙,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被风化了的炭质砂岩。

太多的胡豆根本不是一两个月可以吃完的,所以得抓紧晒干,但晒得再干,都会在秋天前后长出小黑虫,村里叫它“牛牛儿”。因为长了“牛牛儿”,吃时总不省心,得先把胡豆咬破,弹掉“牛牛儿”,吹走它蛀的粉末,方才放回嘴里用力嚼,嘎嘣嘎嘣的,听着很脆就说明牙齿和胡豆都好。老人们见了面想过问对方的身体怎样时,便婉转地问“还吃不吃得动胡豆”,要是回答“没问题”,那就是还不够老。村里真正自认为老了的人不是腿脚不灵,也不是眼花耳背,而是“吃不动胡豆了”。
离开家已愈十年,在外地是吃不到那样够劲的胡豆的。上回在绍兴尝了尝孔乙己的茴香豆,绵绵的,软而无香使我更怀念起故乡的胡豆。

上次回家,母亲把炒好的一大袋胡豆塞给了我,让我带来。我问她“你不吃吗?”她说“最近不行了,好几颗牙没了。”我倒还能吃好些年,生于他乡的妻子却喜欢不上,说是太硬太香,也不知到时儿子还吃不吃胡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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