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的少年(中)

 

感谢她的不知所以然,让她开了这么多化验单,并最终证明她的这一行为救了我的命。...



在宣武医院住了10天,我印象最深的是同病房的一位老太太,她的病情比我危重许多,可即使在病中,也能看出她气质很好,生活中一定是位讲究、体面的老太太。有个细节,她一住进病房,就对着她女儿“呜噜呜噜”了半天,又是比划又是说,她女儿也没弄懂她什么意思,我倒是弄懂了,可我当时说话也不利索,好在程度比她轻,也帮着一块比划,真是费了牛劲儿,才让她女儿明白——她那意思是说拖鞋上弄上了一块污渍,想让她女儿给洗一洗——她女儿一明白那意思就炸了:“你还能不能消停点儿?这都折腾好几天了,还让不让人活啊?”

老太太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也不知啥原因俩子女对她都不好,老太太刚住进医院,这儿子女儿就不顾医生的反对张罗她出院,老太太不愿意出院,躺在床上“呜噜呜噜”的抗议,可人到这份上,自己也做不了主了……老太太到底被儿子女儿弄出院了,出院那天她一直哀哀地哭着,也不知道她那女儿是真不懂得母亲的心思还是假的不懂得,还欢天喜地的对着老太太说:“出院是好事儿,你哭啥?”直到现在我还会时不时想起这位老太太,想她这么讲究、体面的一人儿,连拖鞋上的一块污渍都看不下眼,在不良于言又不良于行的情况下怎么活下去,或者还活着吗?

还记得在宣武医院的时候,每到天黑时分,我就会迎来一场幻觉的盛宴——我的病房就会变成一座迷宫,各色人等穿梭其中,灯火辉煌或者鬼影重重,恍如在参加主题Party。有日本艺妓、流浪歌手、哲学家,还有可爱小鬼……我看着他们在我面前,相安无事、细细观赏,一点儿都不害怕。有意思的是一天,我告诉同病房的一位大姐,昨天夜里我看见一个陌生男人钻在她的怀里……把大姐吓得半死!嘿嘿嘿!

这些在我幻觉里出现、陪伴我度过病中无眠夜晚的人们,在我出院回家的第一个晚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很想念他们。

从宣武医院顺利出院,我却并不轻松,因为医院虽然治好了我的脑梗,却依然找不到我脑梗的原因。

依然感觉恶心、低烧、不想吃东西,那时候我每天能吃得进的东西只有果汁,我就靠果汁维持着生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其实也没那么惨啦,只是平生第一次可以和“奄奄一息”这样的词儿靠边,当然不舍得不用喽。呵呵!),而庆先生在忙碌的工作间隙满北京各大医院找专家挂门诊,一无所获。

我想起冯小刚在他的自传里《我把青春献给你》写到:“感谢上帝,在拍电影这件事上,他老人家给我派来了一个又一个的使者,算算,加起来足有一个班。”我是一位唯物主义者,但在我看病这件事上,我相信“感谢上帝,他老人家给我派来了一个又一个的使者,算算,加起来足有一个班。”

其实那天我和庆先生去北大第一医院是想找另外一位专家的,但专家太牛了,早晨四点去排队,也没挂上号。抱着别白来一趟的态度,我们挂了一个普通号,是一位年轻的女大夫。说实话一开始我并没有对她抱有多大的希望,她也确实显得对我的病情不知所以然,只是给我开了一沓化验单,足足花了两千多的化验费,其中有一项我从未听说过的检查:凝血四项。事后我回想,那么多位专家对我的病情束手无策,恰是因为他们太过依赖于自己的经验和判断,感谢她的不知所以然,让她开了这么多化验单,并最终证明她的这一行为救了我的命。

记得那天中午,我接到北大第一医院检验科一位大夫的电话,她急切的告诉我:“你的凝血指标高于正常值许多倍,这种情况下极有发生脑梗的风险,建议赶紧去找你的主治大夫。”那一瞬间我真是无语凝噎,片刻沉默,我对那位大夫说:“晚了,已经梗了。”

找到病因,一切问题迎刃而解。5月25号,我入住朝阳医院,对症下药,身体也迅速恢复。这一圈医院逛下来,我得说朝阳医院的病号饭是最好吃的,尤其是他们的酸辣汤!哈哈!

在朝阳医院住院期间,因为失眠,我常常在夜里躲过护士的巡查,像个幽灵一样满医院晃荡,有一天,我在医院长长空空的过道里碰见一位年青男子,他得了绝症。我们谈到生死,他问我:“你想过死吗?”我说:“我曾经想过,将来也可能还会想死,但现在我有很多事情想做,迫不及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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