莪洋火车站前的那个姐姐……_【弥香源】

近年来，随着高铁的开通，那个设在黄田最早是在莪洋的古田火车站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1959年外福铁路通车后，...

近年来，随着高铁的开通，那个设在黄田最早是在莪洋的古田火车站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1959年外福铁路通车后，在古田莪洋设了一个小站，有那么数十年，它都作为宁德地区唯一的火车站而存在着。许多年前，一个叫陈永章的旅客，坐火车经过外福铁路莪洋站的时候，看到站台上一位卖银耳的孕妇，也许是她的娴静打动了他，于是他写下了这一篇《莪洋火车站前的那个姐姐》的文章。而我，看到这篇文章之后，我想到的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铁凝的代表作《哦，香雪》。原文如下：今天，闽江边那个叫莪洋的小火车站，已不见踪影，多年前，那列呼啸着驶过江边、驶过莪洋的绿皮火车，也已驶进时间的深处。记忆却如不可阻挡的江水，从远方无声无息地流来，漫进我心里。我惊异，透过岁月的长河，你的形象依然那么清晰。我记得，那天的阳光特别明净，温柔。纯静的阳光静静地匀抹在你浅黑光洁的脸上，头顶那日式的高髻，造一圈柔和的阴影于你额际，更添几分说不出的风韵。阳光温煦地抚摸你玲珑小巧的鼻子，你的嘴角微微翕动，溢出内心平静的欢喜。面前两袋银耳，如你的微笑，莹白且灿烂。你叫什么名字？你来自哪里？于你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你来自山里，那重重青山里该有你的家与亲人，抑或你来自江上，那么你该从小就生活在船上，你也该有会喊粗犷号子唱野味歌在水上漂荡的父兄。就想你来自山里，你的家在重重叠叠郁郁葱葱的山里，一条小径蜿蜒爬进你的村子，一道溪涧曲曲折折流出山村汇入江里。你的母亲生你于山林里那座幽暗古旧的老屋里，你的第一声啼哭很响很亮，越过屋顶的树梢传遍村了。你没有幼儿，没有玩具，然而，你是有福的——整个大自然都属于你，夜晚或阴雨的日子，你便与母亲偎在一起，母新抱你于膝上，摇晃你的身子，挠痒你，在你“咯咯咯”的笑声里唱：砻砻谷，谷砻砻，糠养猪，米养人，秕谷养鸭母，鸭母生蛋还主人……念完小学，你就没有再升学，你仍生活在那个小村里，时常要跟父母兄弟上山下田，辛苦劳作，念了几年书，你知道山外有个不一样的世界，心里有就了不期而来的骚动和难以言说的念想。工余饭后，独坐村头溪涧旁，听水欢唱奔流，你就想这水是要流出山村到一个更好的世界去的。要流入江河流向大海的，想着想着，你的心就像那落山的日头，不知道落向天边的那个山谷去了，暮色从山那边向你围拢来，爬进了你的心里，眼前的景致变得模糊了。突然你听到了父母唤你归家的叫声，心里酸酸的想哭……天将午，阳光更炽热了，眼前的一切景物也更加刺目，你微微眯起了眼，”嘟！……“山那边传来了列车嘹亮的鸣笛。你的双手下意识地护住了微微腆起的腹部，然后快活地自语道：”哦，火车来了！“脸上露出孩儿般的惊喜，墨绿色的火车缓缓驶进了车站。火车一停，小站便热闹了，小贩们看到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走来，都振作精神，放开嗓门叫卖。你不叫也不动，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群旅客围在你面前，抓起了一朵朵银耳在手里瞧着。你道出了个价格，他们跟你讨价还价。你便微笑着轻轻摇头，摇头。这些银耳一朵朵都是你和家人用心血培育而成，你知道它们值什么价，哪怕少一分也不卖。而那要卖得的钱，一分分你都派好了用场。你要给公公买副老花眼镜，给婆婆买双尼龙袜子，你要扯几尺洋布给老公做身好衣裳，你还要给肚子里的小宝宝做诱做裤做鞋帽，想过了，又从头想一遍，唯独忘了自己……当年还在你肚子里的孩子，今天该是正当年华的青年小伙或美丽姑娘，他（她）多半不愿像你们一样一辈子守在那个小村，早已走出了大山走进了大城市，或许，他（她）顺流而下，也来到了这座城市，那么，我可以想像，穿过夜色行走在街头巷尾赶着回出租屋的追梦人里，有他匆匆的身影，我不敢想象，流连夜场在彩灯魅影里追欢卖笑的可怜人里，有她落寞的容颜……此刻，我的心情就像身边这打翻了颜料桶的江水一般，斑斑谰谰，我的思绪在这暗夜的江水里喘不过呼吸，挣扎着不知要漂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