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的除夕 ‖ 海瑛

 

□绵绵的除夕   母亲的一生受过许多折磨,心灵的、身体的。但在受苦的同时,母亲也得到了上苍另外的眷护。在母亲...



□绵绵的除夕

 
母亲的一生受过许多折磨,心灵的、身体的。但在受苦的同时,母亲也得到了上苍另外的眷护。在母亲十五岁的时候,得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多年以前的海岛,医疗设施简陋落后。要到城里的大医院去,交通又及其不便。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坚强的外公急得嘴角起泡,而脆弱的外婆就整天以泪洗脸。

后来不知是谁为母亲请来了邻村的一位老中医,这个后来成了我第二个外公的老中医,在没有任何医疗设施的情况下,凭着他多年的临床经验,使母亲通过几天的穴位艾灸和中医治疗后奇迹地恢复健康。看着健康如常的母亲,外公和外婆有一种心爱之物失而复得的惊喜感觉。拜谢过天地,拜谢过所有大大小小的各路神仙,就连村旁那棵大榕树和路旁那几束狗尾草都拜谢过了,外公和外婆在除夕那天带上母亲,拜谢了给母亲重生的老中医。老中医在外公和外婆的一再请求下,给了母亲更加永久的感恩机会,就是收母亲为他的干女儿。从此以后的每一个除夕,母亲都到老中医家去拜年感恩。从十五岁到五十岁,从感恩到绵绵亲情,几十年来母亲与老中医家的来往从未间断过。善与美的牵连是互动的,老中医去世时,母亲跪在老中医的儿女中间哭得声音沙哑;老中医的儿女们也将母亲视为他们的亲姐妹。

老中医的小女儿嫁到美国后,舅父一家和另一个小姨也跟着迁了过去。母亲几十年来在老中医家过除夕的习惯开始间断,并且间断了十年之久。对于母亲来说,感恩很近切,而思念却很遥远。那十年她对她那些姐妹的思念就像天上的白云那样悠悠而绵绵,丝毫没间断过。这十年里,母亲在自己家里过除夕,虽然有我和弟弟承欢膝下,但母亲每年的除夕都好像是一位想家的女孩子,怀着重重的心事度过。要是在往年的除夕,母亲会早早起床,除了做许多传统的年糕外,还做一种叫“粉卷”的糕点,现在这种糕点在食肆已很普遍了,然而都没有母亲做的好吃。以前老中医爱吃,所以母亲每次都会做一些“粉卷”带去。从老中医到他的孙子,三代人都爱吃母亲做的“粉卷”。母亲一边做“粉卷”,一边催促我们起床,因为到老中医家去还要走一段较长的路,母亲怕“粉卷”凉了不好吃。以后每年除夕,闻到“粉卷”的香味,就是我和弟弟该起床的时候了。后来的除夕里,没有了“粉卷”的香味,没有了母亲催促起床的声音,我的心像长了荒草般难受。

直到去年的除夕,母亲十年的盼望终于盼来了舅父和两个小姨。大清早,年老的母亲就颤颤地起床做年糕和“粉卷”。看着母亲暮年的身影,我想像了十五岁如鲜花般的母亲,也回忆了在除夕的凌晨做“粉卷”并催促她的孩子起床的母亲。女儿看着那些“粉卷”对母亲说:“美国回来的华侨会吃您这些东西吗?”母亲原谅了尚缺乏理解能力的女儿,脸上笑得像一朵早寒冬里怒放的菊花:“他们每次从美国打电话回来都说想吃我做的粉卷。”

母亲和她的兄妹们在除夕里,像往年一样坐在阁楼,一边吃着年糕和“粉卷”,一边回忆他们的往昔。看着那几个在美国出生的侄儿女,一个个都津津有味的吃着“粉卷”,我不得不惊叹母亲与老中医家族的缘分。

新年降临,除夕里绵绵的情分也延续到永远……



海瑛,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柔若彩虹》。现居川岛,种地写作。


    关注 我的岛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