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专栏】散文｜但愿人长久

但愿人长久今儿十六，朋友圈里晒月亮的人约好似的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说来也巧，临睡前只在阳台站了一下，抬头便望...

但愿人长久

今儿十六，朋友圈里晒月亮的人约好似的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说来也巧，临睡前只在阳台站了一下，抬头便望见月亮也在望我。

在我500度近视加散光的眼里，月亮是模糊的，带着半个重影，孤零零地悬在空中。可在历代诗人看来，她美丽，且风情万种。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是昨儿晒月亮照片的人定了规矩似的一句配词。如今想来，世上的人来了又走，万物之中能长久的，可不只剩这月亮？

小时看动画片《聪明的一休》，故事情节都忘了，却只记得一句话——世间万物都有消失的一天。那时还小，心下不服：“怎么会？我钟爱的东西只要小心保管，不磕不碰，哪里就会消失了？”如今长了30多岁，越发真切地觉察到，无论曾经多么珍爱的东西，当真都在渐失。

比如，亲情。

现在还记得爷爷煮的疙瘩汤。西红柿呛锅，拌下小面疙瘩后泼一个鸡蛋。我幼时嘴刁，又极偏食，任凭什么吃食总没有长久喜欢过，惟有爷爷做的疙瘩汤百吃不厌，几年里的生长，似乎全靠这不起眼的疙瘩汤供给。过了几年，爷爷病了。我努力做到听话、懂事，给爷爷讲故事逗他开心。我不知道什么是死，只想不添乱，等爷爷病好。

又过几年，爷爷去世了。从此，没有人再得空给我开小灶，我也便跟着大人吃饭，曾经无疙瘩汤不欢的我，也渐渐将其作为一种普通食物果腹，不再另眼看待。

家人开始夸我懂事，但我知道，无论我多懂事，终究留不住逝去的生命，和记忆中的味道。一些人，一些事，无论当初多么珍爱有加，也总抵不过渐行渐远，直至遗忘。

比如，友情。

前些天看同学合影，照片中的我们那么年轻，那么天真，勾肩搭背、放肆却真诚地大笑。

我曾笃定地认为同窗、同室、同起、同居的友情是这世上最长久坚固的感情，它不论贫贱、不论学识，走到哪儿都能轻而易举地秒杀所有。

显然，这是错的。

小孩才认朋友，大人只看地位。

倘若地位显赫，不是朋友创造条件做朋友；若地位平凡，是朋友见面也不相识。倒是那些疏密有加的，反而能长长久久。

然而众多情感中，友情算是“命好”的，因为不论什么原因淡了、没了，只要聚在一起忆往昔，总还能把酒言欢，谈笑风生一阵子，不至于像有些感情，失去后每每与人谈起，不是责怪就是嗔怒。

比如，爱情。

就拿这没人理的十六的月亮来说吧。

十五的月亮好比初婚时的男女，没完没了地秀恩爱、晒幸福，配上各种百度来的文字以煽情，誓要天下众人看到其最美一面。可过了这新鲜劲儿呢？你就是卓文君转世，也拦不住司马相如要娶二房的心。这时再要求他拍张照片、煽个情，他会不耐烦地甩下一句：“十五那天不是已经照过了吗！”冰冷程度完胜老冰棍。

在随之而来的吵闹、冷战、“你不爱我”之后，满月终于变弦月，果真再不招人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