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梦世界 看不见自己

 

✎编者按:本文最大的特色,便是意识流的涌动。作者以切肤冷峻的笔触,一寸寸描摹主人翁夏桃之的心理活动,既像是...

✎ 编者按:

本文最大的特色,便是意识流的涌动。作者以切肤冷峻的笔触,一寸寸描摹主人翁夏桃之的心理活动,既像是在勾勒一幅抽象画,意象朦胧而神秘;又像在涂抹一幅素描画,细节清晰而明朗。无论如何,文字背后捉摸不定的意识流不断肆意流散,引领读者的情绪也曲折流淌,蜿蜒不尽,对情绪的关注甚至让我们忘却了具体的故事情节。推荐欣赏!
 ◆ ◆
看 不 见 自 己
文/武丽
那时,沙漠南缘的明月还在。花园里荷花正在开放,纯白的空间,充盈着无限的香气,真是唯美的剧场。

夏桃之是这个剧场的主角,两只红酒杯也是主角。他是幕布,剧场的背景。

夏桃之看着他用酒撬熟练地拉开酒瓶塞,是御马红酒。冲洗干净的酒杯,透明的玻璃,留有淡淡的水渍。纤细的腰脚支撑着优美的弧线,里面鲜红的液体,是兑了水的清醇,像血液。她拒绝想到血液这个词。

一杯,有人在她耳边说话。不停的说着,是诺言,还是誓言?或者都不是,是一阵风儿吹过她的耳边。

酸涩的酒水,喉间的感觉,肋间的麻木,换成了风,最后去向不明。只有她,还在这个让她哭泣了无数次的沙漠之中。

如果能有一杯水,那该多好。夏桃之想,我需要喝水。可是,没有水。她喝下的还是酒。

夏桃之没有想喝到烂醉,但灿烂的醉色已经包围了她。她把脸扬起来,不想让眼里的醉光像水一样落下来。只要一个小小的休憩,只要一个短暂的闭目养神,她就还是原来的她。

夏桃之把眼睛睁开,把脸侧过去,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看窗外的景色。

窗外的明月肯定还在啊。

窗外的街道,是清冷的、凉爽的。有着烟火扑闪的夜市,白色的座椅,白色的凉棚,在枝叶并不丰茂的国槐之下。槐花在含苞未放的情节之上,她应该在白白的槐花之下,喝一杯纯净水或者矿泉水,不应该是红色的液体。
街道上一定会流动着无数的出租车。她要站起来,招一招手,让那些亮着两束大灯的车辆,把自己心底的酸涩连同那些说不出口的词语,运送到远方,运送到有真爱的地方。

场景好迷糊,模糊不清,幕布一直都在。夏桃之没有见到她想去爱的人,幕布已经落下。黑暗蔓延了整个剧场,剧情没开始,剧场已经惨淡断肠。

剧场的门窗被打开,黑色像海水一样倾门而进。房子是帆船,黑色是冰水。帆船被沉降,夏桃之被淹没。她在黑色的海洋里挣扎、划拨,筋疲力尽,随波逐流,感到死亡渐渐来临的恐惧,然后绝望,然后,等待死亡来临,让一切结束。

死亡与重生交替,然后,一切恢复,门外的灯光变得耀眼。夏桃之抬起手掌,遮挡着突然看到的光束,刺目的光束。她宁愿站在这样的光束下,也不要一次黑色的剧情。

她记不起肝肠寸断到底是怎样的字,能让她失魂落魄,跪倒在地。

双膝一软,跪落在地,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什么时间?那是一个冰雪未消的季节,夏桃之接到电话,匆忙奔向爷爷。进门后,看见的是僵直的爷爷闭着眼睛,躺在爸爸的怀中,奶奶、妈妈在忙着给他换衣服……她双膝一软,跪落在地。从此,爷爷不见了。

从此,她看不见她自己了。

地板那样冰冷,那样生硬,膝盖隐隐发痛。如果有一双手,能扶她起来,快速离开黑暗,她该怎样感激不尽。

站不起来,夏桃之在夜色里心殇。
一个人的心殇,生死之间的心殇。

夏桃之站起来,颤抖的手,放在衣服前面,又放在衣服的后面,最后,自然下垂。

他淡淡地笑着,给她倒上红酒。她还是喝了,不快乐,不痛恨,不焦虑。她是别人,是另外一个。黑色还在,她从黑色中升起,冉冉升起,像一朵云,不落雨的云。

那年明月还在。

夏桃之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他抱着她亲吻,眼里有怜爱,更多的是胜利的微笑。

她听他说过无数的爱,清醒时的爱,醉酒后的爱,说的那么情深意长,说的那么情真意切。她相信了他。他挽着她拜天谢地。那时,明月还在。

灯光照进窗口,他给她讲他的爱情故事以及痴迷中写的情书。

她听着,津津有味地样子,不时发问,像提问的记者,更像在问询小说里的情节或者悬疑剧情的答案。

他讲故事的时间不长,夏桃之听完后,脑海一片模糊。她不知道他爱的那位女子是谁,故事女主人公没有姓名、没有身高、没有血型。夏桃之不清楚她的脸型、年龄、气质、职业,也没有弄清楚他们之间相约、相爱、相聚的动态或情态。只有一点他讲清楚了,他是酒后行事,乘着酒气,带有试探,带有投机性。他不是真心爱啊,真心的爱,一定很清醒。

他没有回味他们曾经的爱情。是回味太多,已经失去了滋味,或者原本就是不值得回味的爱情。

他已经睡着了。听着他打鼾的声音,夏桃之逃过薄薄的窗帘,望着苍穹之上的弯月,难以入睡。

月光沉寂,月轮周边的云层沉寂。神秘的寂寥,旷天的寂寞,小小的星辰在远处,像夜间小村的灯火。闪着,还是不闪?她无法确定。

脑海从沉迷中突然清醒,身边的他,睡相清晰。属于他的隐隐约约的故事,渐渐清晰。是一篇空洞的文章,文章的主题不清不楚,论据残缺不全。这些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他说过的爱,是渡自己到彼岸的船,不是真心的爱。

他曾经的爱,他现在的爱,都是他的帆船。
不是为了回头是岸。他的岸,永远在山脉的前方。

夏桃之突然感到胸间火一般燃烧,唇齿之间,焦火四溢。水,水,水!

她推开被子,跳下床,赤着脚,快速走进厨房。一把拧开水龙头,张开嘴,把冰凉的自来水灌进胸膛。

胸膛凉透,火被消灭。

夏桃之倚着厨房白瓷砖砌成的墙壁,站着,站着,犹如在风雪中驻守边疆的士兵。许久,她弯曲手臂,抚摸自己冰凉的胸膛,觉得自己是被万箭穿心的士兵。

兵器哪里去了?是长枪还是短剑?是飞镖还是大刀?夏桃之紧贴着墙壁站着。白瓷砖墙壁冰冷而光滑,她突然想,她是不战而降的士兵?疆土被她丢失。她是马谡,刚愎自负,被曹军断了水路,失去了街亭。或者,她被竖起的白旗迷惑了双眼,进入敌军的赢渭阵。

进退维谷。前面是大军堵截,后面是敌军追击,她站在中间,被箭穿伤。来自敌我双方的箭,穿胸而过。

夏桃之想,哭吧,尽情地哭吧,把三生的眼泪一次流干。

夏桃之想,喊吧,像英雄仰天长啸地喊吧,能喊出一地冷光,一把冷兵器。她渴望,用冷色的刀剑划破这个人的胸膛,用冷色的刀剑颠覆这个人的心房。碎尸万段,竟然是爱与恨的极端归宿。

夏桃之终归没有哭,也没有喊。她沿着白色的瓷砖,整个身体滑落下去。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像阵亡的士兵一样,表情僵硬。

一夜月色已经消失,黎明是黑色的。

黑色的海洋变成了黑色的沙漠。在时光的催促下,黑色被一粒一粒地召唤而去。沿着窗帘的缝隙,一粒,两粒,三粒……数啊数,数到九百九十九,想起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唱词,夏桃之心底突然酸涩,酒醉的感觉瞬间真实而清晰。

她睡在他的身边。感觉到他肉体的温暖。不断打颤的她,很冷,很想靠上去,把自己温暖。

但是,她仅仅想了一下,并不行动。心已经僵硬,心不冷,也不知道痛。

她与他睡在同一张床上,他心里没有她,她封冻了自己,心血流离失所。但是,他和她却睡在同一张床上。这是世间最悲凉的生活?

能有几人不重复这样的夜晚?

天色渐亮,夏桃之穿上衣服,离开床铺,简单梳洗了一下,走出了房间,锁上了房门。

走上街道,她看见晨练的女人男人扬着手脚。跳舞的、做操的,扭腰甩手……她想,昨夜,能有几人,与真心相爱的人相拥过夜?

作者简介

武丽,陕西省作协会员,作品在《散文选刊》、《延河》、《北方文学》、《延安文学》等杂志发表。
◆  ◆  ◆  ◆  ◆  
版 权 归 原 作 者 所 有

散文   |   诗画   |   小说   |   评论   |   哲理
 
楼兰居长期稿酬征稿,欢迎大家踊跃投稿
投  稿  邮  箱     3369139846@qq.com


    关注 楼兰居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