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益怀:周洁茹的香港书写

 

她身上有着不可抹去的「张爱玲气」...

once bookstore



用脚量世界

以笔写香港
她身上的张爱玲气


创作是不可以类比的,每个作家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不能复制,也不能简单比较,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到周洁茹,尤其是她的香港故事,我总会想到张爱玲的「香港传奇」。

我不知道周洁茹跟张爱玲有没有什么关系,比如,文字上的传承,手法上的借鉴。我对周洁茹过往的作品阅读不够多,也没有专门的研究。但对于张爱玲,我倒是读过几本,尤其是她的「香港传奇」,算是有一点发言权。



我知道,香港有一批张迷,很多作家都受过她的影响,如黄碧云、钟晓阳等等。很自然,香港当代女性作家的小说就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张爱玲气」。我不是从贬损的角度来看这个现象,相反带有肯定的意思,那意味着一种现代意识,海派的风格加港式的时尚,彻头彻尾的都巿文化气质。正是这种基因、血缘将她们跟农耕文化的「乡土」作家区别开来。所以,一谈到香港文学,我就会不自觉以张爱玲作为一个标竿,来衡量香港的书写。

她是外来者,却不是陌生人
周洁茹在香港的文学场域,算是一个外来者,但她不是一个陌生人。她是挟着大名而来的,纵使声称十年没有写作,但当她重新在香港登场,就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亮相。她是外来者,却不是陌生人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会一直以香港为创作的据点,但既然她来了,而且开始以这里的生活经验为出发点,写作她的「香港故事」,那这对于我而言就有太多话可说了。她是外来者,张爱玲也是香港文学的外来者,那么这两位外来者有什么异同呢?



香港是一个文化非常多元的地方,码头文化,海纳百川,南来北往的人都在这里汇聚,谁都可以在这里落脚。但这里又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宽容,尤其这些年,蕞尔之地,孤岛心态,同样有一种偏狭的排外意识,社会也好,文化圈也好,都如此。

所以,「外来者」不一定是受到「本土」尊重与欢迎的。我知道,在香港文学场域,张爱玲是不被抗拒的「外来者」,而且还被奉为「祖师奶奶」。那么,周洁茹呢?她之于香港文学,会有什么样的境遇,她的「香港故事」会有张爱玲那样的「传奇」吗?

在我有限的阅读中,我有一个发现,周洁茹的「香港故事」跟张爱玲「香港传奇」,都是以「他者」的眼光在审视香港,她们都在以外地人自居,说香港的故事。照理,这是很不「本土」,也很容易被排斥的,但她们都那么不在乎,又是那么趾高气扬。

说到底她还是个江苏人
当张爱玲说到香港人时,多少是有着一种「上海人」的高傲的︰「在香港,广东人十有八九是黝黑瘦小的,比印度人还要黑,比马来人还要瘦。看惯了他们,上海人显得个个肥白如瓠,像代乳粉的广告」,「香港的大众文学可以用脍炙人口的公共汽车站牌『如要停车,乃可在此』为代表。上海就不然了……我去买肥皂,听见一个小学徒向他的同伴解释:嗯,就是『张勳』的『勳』,『功勳』的『勳』,不是『熏风』的『熏』。」



张爱玲「到底是上海人」。周洁茹呢?她曾这样自白︰「做为一个香港居民,诚实地说,我对香港仍然没有很热爱。之前的六年,我都没有觉得我和香港有什么关系」;「因为不看翡翠台,因为不去街市买菜,因为一个香港朋友都没有,男的女的都没有,所以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仍然一句广东话都不会」;「我的香港小说,全部发生在香港,但是主角说的都是江苏话。」这就是周洁茹,到底是江苏人。

作家的身份是超越地域的
老实说,作家根本不用在乎地域的标签,TA只需要循着自己的生活轨迹、情感状态,说自己的话就行了,根本不用在乎是不是「香港作家」、「中国作家」、还是「美国作家」。

作家的身份是超越于现实的,不受地域、国界规限。从某种角度来讲,作家是世界公民,当TA站在人类普遍的价值立场思考人的命运、生存状态时,就不再受世俗框框所局限。

张爱玲不用自问是不是「香港作家」也一样在香港文学场备受尊崇;可周洁茹对自己的身份显然还有一些迷惑,有时候会问,她算不算「香港作家」,我想,这只是一时的迷茫吧,时间或自行解惑。

属于她自己的香港
从周洁茹的「利安邨系列」,可以看到,她对于香港的书写,也同样有着「张爱玲气」,没有「乡土」作家的那种小农意识、泥土味,也没有中原意识型态的有色眼镜,她是从现代「港漂」的无根状态出发,从「海归」的外来视角看香港,她的笔调有一种苍凉感、飘零气息。这是属于她自己最独特的香港。

文学上的早慧,加上十年美国生活的历炼,让她拥有举重若轻的敍述方式。她的笔下,没有大悲大苦,没有呼天抢地,没有哲人式的沉思,也不追求高深,却自有锐气和灵敏的触觉。她有一种天赋,能够透过一些极细微的细节,看到一个人的生存状态,又很透彻地表现出来,一种张爱玲式的手笔。

她笔下的世界总是格外美好
周洁茹的香港故事大都是亲身经历的提炼,绝非猎奇式的虚构,而正是这种亲历感,让我们能够看到她也看得见的这个都巿正在发生的种种事相,而且那都是极细微的众生相。

在《九龙湾》一篇,她透过滑冰场上的见闻揭示出文化的冲突。一个滑冰的婆婆对着讲普通话的家庭翻白眼,「她的动作太大,身体都转了过去,整个头往后仰到不能仰,最大的一个眼白出现的时候,她的整张脸都变形了。巴士停下,她和她的行李箱粗暴地从那个家庭的中间挤了过去」,「我不再觉得她优雅了,事实上她也从来没有优雅过。」



而在《马铁》一篇,又让我们看到另外一幕︰「坐在旁边的老头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要在公众场合说普通话!他低吼。小孩惊讶地看着他。普通话!他又吼了一遍,眼珠瞪到两倍大,然后他径直走向门,浑身发着抖。到达下一站的时间真的太漫长了,他靠住门,气得发抖,像是经受了巨大的侮辱。终于到站,他匆忙地下车,又回过头瞪最后一眼。我只好没有表情地看着他,我还能够付出什么表情呢。」

像这类发生在日常生活中,无日无之的琐事,很多人都已见怪不怪,习惯了,也冷漠了,周洁茹却不一样,她还很敏感,而且还在思考,当她看到另一对老人家化怨怼为微笑时,有了这样的启示︰「我为什么要没有表情呢,如果我也给出一个微笑,这个世界一定就会好了吧。」

世界上没有鬼,人心才是鬼
周洁茹是这个都市的旁观者,她不作批判,也不像老一辈的作家那样训诫,但这不等于她没有自己的体察与态度,她只是客观地呈现,将判断的权利留给了读者。

如《利安邨》的故事,写出一个住在公屋里的空姐,光鲜后面的平凡,手拎着装有隔夜面包的塑料袋去上班,一个细节就可以透视出空姐及廉租公屋居民的生活窘境。

当然,周洁茹的笔不会仅止于此,在不动声色的冷峻观察中,还有机敏的感悟,她轻轻一笔就点出芸芸众生的苦楚︰「生存从来都是艰难的,香港,或是香港之外,何处都是如此。」

而透过对一个疯子的观察,她又有这样的感悟︰「一个空旷的,被灯光直射的球场,我常常站在阳台上凝望那个网球场,我想的是世界上没有鬼,人心才是鬼,世界上也没有真正的疯子,我们都是疯子。」

我会记住她,香港文学也会记住她
透过几个小故事,已经不难看出周洁茹对香港的文学烛照与敍述风格,对「人情」与「世故」有真实的体察,虽然和张爱玲一样,终究是「外来」的文学书写,却都以极富天份的笔力,言说着这个都巿的华美与苍凉。我想,这也是香港文学应有的视角和方式吧。

谈及香港文学,我一向不分「外来」与「本土」,只看好坏与高低。以后,当我们再谈论香港文学时,别忘了还有周洁茹,她给我们提供了不一样的香港故事,而且那是不可忽视的一个向度︰世道人心。在我们这个喧嚣浮华到极度空虚苍白的文学年代,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文字更能直抵文学的本质呢?

也许,周洁茹同样是这个都巿的过客,但她却已在香港文学的碑石上刻下了她的名字。我会记住她,香港的文学也会记住她。

本文作者 
蔡益怀
笔名南山
暨南大学文学博士
有评论集《港人叙事》《想像香港的方法》
《拂去心镜的尘埃》《本土内外》
小说集《前尘风月》《东行电车》等
香港作家联会副会长,《香港作家》总编辑
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
曾任香港艺术发展局委员、文学艺术委员会主席
周洁茹
作家
江苏常州人 现居香港
有长篇小说《岛上蔷薇》《中国娃娃》《小妖的网》
小说集《我们干点什么吧》《你疼吗》《到香港去》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香港作家联会理事(委任)
《香港作家》编委
【活动须知】

分享时间

5月7号

15:00分享地点

千聊Live

分享主题

冷峻旁观与「漫不经心」的记录

——周洁茹的香港书写

分享大纲

1、新书介绍——香港生活百态

2、写作经验——女子阅读技巧

3、线上签售——作家亲笔签名



【活动报名】

报名时间

5月7日之前

报名方法

扫描下方二维码进群

获取分享会验证码



该分享会永久有效

进入直播间,随时听分享!
☟☟☟
今日话题
你最喜欢哪部香港电影?
(评论留言,随机赠送明信片)
推荐阅读
女人最好的投资便是投资自己
  
点击 " 阅读原文 "

加入一个只招女生的读书俱乐部

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就从这里开始


    关注 不在书店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